姬容跟着苏洗尘回到钟山。
    红雾却不能再上前一步。
    “阿容，苏洗尘的记忆有禁制。非钟山族人不得入钟山。我进不去。”红雾说。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姬容说。
    “不要。”红雾自然不放心。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红雾说。
    “那怎么办嘛？”
    姬容被他缠得没辙，但是她确实对苏洗尘复活念剑之法好奇。
    这个世上有真正的重生之法吗？
    若是有，那谢不离是不是……
    突然，红雾将姬容紧紧围绕，桎梏。
    “你干嘛？”姬容觉得沈清宵的神识和沈清宵本人一样莫名其妙。
    “你又在想别人。阿容，和我在一起，你怎么可以想别人？！”
    红雾很激动，姬容被他包裹得几乎窒息。
    “我没……”
    “又骗我。阿容，这里是我的灵府，你我如今神魂交融，你如何骗的了我？”
    红雾是真的生气了。
    姬容感觉他在暴动边缘。
    千万不能因此伤了沈清宵的神魂。
    姬容连忙道：“谁也不想，只想你好不好？”
    “阿容，你心里只可以装一个人。”红雾说。
    “好好好，只有你。”姬容满口答应。
    “敷衍！阿容，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敷衍？！”
    姬容无奈：“我没有！”
    “阿容，你不可以那么对我，你不可以把我当成玩物一般玩弄。”
    “不会了，我是认真的。”姬容道。
    “阿容，你又骗我。我不相信你！”红雾又生气又委屈，将姬容缠得更紧。
    “你不是说在你的灵府中，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那我有没有骗你，你不知道吗？”姬容无奈道。
    “我只是感知到你在想别人。我怎么能知道你每句话真假？阿容，我说的话你都不用脑子想吗？还是根本就不重要所以从不放在心上？！”
    姬容：“……”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便下意识相信。”姬容如实说。
    “骗子！阿容，你只会骗我！”
    姬容：“……”
    这下好了，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阿容是不是嫌我老？嫌我年纪大？所以喜欢那些年轻的？”红雾声音嘶哑又带着哭腔。
    姬容知道沈清宵想到的是苏植，无奈道：
    “你不老的，我也不嫌你比我老。年纪大会疼人。而且苏植也是一朵修行千年的并蒂莲，他年纪也很大。”
    红雾更不开心，“苏植也年纪大，也会疼人……”
    姬容彻底无语，选择闭嘴。
    “阿容……”
    “阿容……”
    红雾蹭着姬容，叫得戚戚念念，殷殷切切。
    “好想和你融为一体啊，那样的话，就永远不会分开，也不用担心你不要我……”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满怀憧憬的绝望。
    “阿容，怎么样才能得偿所愿呢？”
    那红雾好像变成了红色的丝线，丝丝缕缕紧紧缠绕着姬容的神识。
    “你……你发什么疯？”姬容道。
    “发疯？阿容，我不会疯的。一个疯子，怎么配站在你身边？”
    红雾的声音沉郁而温柔，却似山雨欲来，掩藏着极致的疯狂。
    “我只会好好教阿容，如何与心爱的人，神魂颠倒，抵死缠绵……”
    荒原之上，草木离离。
    阴蒙蒙的天上被大朵的云填满。
    这里是沈清宵灵府最初的模样。
    姬容失神地望着天上云彩。
    看着云被不知何时吹来的风吹散，又聚拢。
    看着云被风穿透，又拼凑。
    看着他们在虚空中缓缓交织、缠绕。
    彼此渗透，融为一体。
    既隐晦又深刻，如同被一层温柔而不可抗拒的柔光所包裹，让灵魂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中轻轻震颤、摇曳。
    ……
    “阿容，我们就像这样纠缠到天荒地老好不好？”
    云散风停之时，姬容只听到了这句话。
    红雾是沈清宵的神识，却是不受沈清宵理智控制的欲念的具象。
    所以他比沈清宵有更丰富的感情变化，更敏感的情绪，还有对她更疯狂的渴求。
    那些他羞于说出口的话都被红雾不加掩饰地说出来。
    那些他隐忍、克制的热情和粘人的性子，都被红雾表现出来。
    这也是姬容对他无限包容的原因。
    但是时间有限，她可不能日日和他腻歪在这里。
    很快姬容便再次来到苏洗尘的记忆中，只是这次红雾没有跟来。
    苏洗尘回到钟山，自然遭到族人驱逐。
    他低声下气，只求进入钟山藏经阁。
    最后钟山的一位长老出面，让他用体内的九幽红莲作为交换。
    九幽红莲是念剑种在苏洗尘体内的魔种。
    是自念剑死后，她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与他有关的东西。
    可是不答应，便更没有办法救回念剑。
    身外之物已然无用。
    苏洗尘答应了。
    藏经阁古籍万千，苏洗尘目不能视，只能用神识查阅。
    好在他神识力量强大，比旁人用眼睛看还要快速。
    姬容跟着他一同阅览，其中大部分都是姬容看过的。
    她当年也不止一次潜入藏经阁偷阅，很多书几乎倒背如流。
    唯一有一本，姬容没有见过。
    《破虚》。
    与沈清宵的剑同名。
    书中写如何创造一方小世界。
    原理便是划破虚空，撕裂空间，而后在裂缝之上重新创造一方世界。
    书中讲道，空间是无限的。所以不必担心会扰乱空间引起祸乱。
    但是时间是单线向前的。
    所以这个法术最大的缺点就是，很可能会造成时间扭曲，甚至时空混乱。
    苏洗尘这段时间阅遍古籍，没有任何一本书写让魂飞魄散之人死而复生的办法。
    这本，似乎也不例外。
    可是“扭曲时间”这些字眼也充满诱惑。
    若是能回到过去，是不是就可以再见到念剑，把从前的遗憾弥补，让她不要再走那条必死之路。
    然而扭曲时间只能作为破虚之法的失败结果，而且不确定会不会出现，也不能控制时间长短，也未必能回到过去。
    因为并无成功案例记载。这本书也作为禁书被封存在角落。
    似知道了苏洗尘心中的想法，书的最后一页写道：
    ［世间本无回生之术，盖因天道循环，万物莫能违其法。欲违天道，唯时光可逆，往事可更。犹痴人梦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苏洗尘像疯了一般，笑得凄怆。
    那日之后，苏洗尘去找那位大长老。
    拔除魔种的过程姬容亲自体会过。
    其中痛苦不言而喻。
    而苏洗尘只是觉得，他与念剑的联系越来越微弱……
    直至魔种拔除，念剑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人了，可又恍如昨日初见。
    “还有，从此以后，你便不要用［苏洗尘］这个名字了，传出去害我钟山蒙羞。”那位大长老说。
    “是。”苏洗尘应了。
    九幽红莲脱离了宿主，再难承载主人记忆。
    关于苏洗尘的记忆，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