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员外犹豫起来,马道士又将身子退了回去,冷笑着说道:“员外,你要是心疼别人,那你自己的儿子就没法活命了!”
“老爷,这……”夫人卢氏有些急了,连忙拽着陈员外的胳膊说道。
陈员外抬手止住了她,他在屋内踱步而行,沉思一阵子后慢慢回过头去,盯着马道士问道:“就算如此,那,那如何去找这么个合适的人来?”
先前还没主意的马道士,这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着说道:“至于人嘛这个你们就不要管了!眼下有叛贼在闽粤闹事,不少流民逃到咱们这宝庆府避战祸来了,此刻西郊外面的槐树林内就住了不少的年轻人。只要我略施小法,拘了他的魂魄,他那肉身自然会送上门来为我所用。”
黑胖道士此计甚是毒辣,这让陈员外好生吃惊。
听了这话后,陈员外还未回过神来,他那女婿黄大斌连忙说道:“爹,我看这事做不得!人口失踪,这可是大案,朝廷岂会不闻不问?要是查到咱们头上来,咱们这一家子老少都会有牢狱之灾,说不定还要被杀头。您说怎的敢做这等事情?何况让我弟换个身子,相貌不同,日后如何出门见人?”
一听这话这陈员外两口子方才清醒过来,卢氏点头说道:“对呀!只顾着救人,怎么把这一头给忘记了?日后咱们突然说一个陌生人是自己的儿子春生?岂不是要惹得左邻右舍怀疑?不行不行,这法儿行不通!”
“马道长,我女婿和夫人说得有些道理!这如何行得?”陈员外也皱着眉头说道。
黑胖道士点头说道:“倘若正常人口失踪,只怕是会惹出你说的这种情况。不过这些流民没经过地方朝廷登记造册,来来去去,居无定所,别说失踪一两个就是百十来个,谁会知道?”
说完后停顿片刻他又继续说道:“至于你们说的用了别人的身子相貌要出破绽之事,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我闾山派有一门法术,叫做‘移花接木’。只要用令郎几根发丝,我独门黄符一张,陈年山桃花两钱,一道燃烬取灰,每日与令郎喝下。不出半月,此人的相貌,便能与令郎有个七八分像了!”
“竟然有这等事情?”夫人卢氏惊奇的说道。
“怎的敢诓骗人!要是相貌出错闹出官司来,贫道岂不是自找苦吃?”黑胖道士沉着嗓子说道。
一听这话陈员外一家子都瞪大了眼珠子,啧啧称奇。
“话虽如此,只是,这……”陈员外依旧在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
虽说马道士说的倒是实情,一两个流民失踪,只要没有苦主报官,几乎谁也不会去管这事,那相貌的事情也可解决。
但他行事素来谨慎,想着自己还有一家老小,生怕惹上人命官司,仍旧是不敢答应。
马道士哼哼笑着说的:“既然你们瞻前顾后,前怕虎后怕狼,那贫道也省得去惹这个麻烦事。陈员外,你家这一百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另寻高人吧!我这就告辞!”
这黑胖道士一边说一边收拾起法袋,起身打算离开。
“老爷!要是春生不在了,我也不活这个人了!呜呜……”见到马道士要走,卢氏急了,她抬手打了陈员外一拳头,然后开始哭喊起来。
陈员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儿子,想着要是独子死了,就算他积德行善、身康体泰还有个什么意思?
他一咬牙,沉声说道:“行,马道长,那就按你说的去办!不过你一定要小心点,千万不要被官府给查了出来。”
马道士点头说道:“你放心,我自己岂会去给自己惹个大麻烦出来!自是会去找那命里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的流民来做这事。这事办干净了,神不知鬼不觉,对方成了无主鬼,也没有谁会去报官告状。”
陈员外点了点头,面色难看的拱手说道:“那就有劳道长,救我儿一条性命。”
一听这话卢氏方才放下心来,哭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满是怜爱之情。虽说她也知道这事不妥,但为了救儿子,也是将心一横了。
哪知道这时候那马道士却似笑非笑的说道:“陈员外,事情可以这么办,不过你这个价格却不行!”
见这道士坐地起价,陈员外一愣,连忙说道:“道长,三百两纹银已经不少了!”
马道士微笑着缓缓说道:“干了此事,大伤阴骘,那罪过都是算在我头上,起码得折寿二十年!陈员外,我可是拿阳寿在换你儿子的性命,你觉得这三百两银子够不够?换一条性命,只怕是有人愿意出三千两银子也要做呢!”
陈员外一咬牙,说道:“那就五百两!”
“六百两,我可没多要,还得给那替你儿子死的人超度亡灵呢!”黑胖道士憨厚的笑着说道。
“行,六百两!”陈员外这次倒是答应得干脆。
马道士点了点头说道:“行,此事宜早不宜迟!那就今夜,到时候遣散你家奴仆,只留几个心腹之人守门,子时一到立刻做法,我将人给拘来。”
一听这话卢氏大喜,想着儿子这下有救了,陈员外连忙抱拳说道:“多谢道长,事成之后,酬谢立马封上!”
旁边的春莺也露出了笑脸,陈员外那女婿黄大斌却露出担忧的神色,不过他不敢吭声。
趁着天还早,于是马道士开始准备晚上做法用的器物,那陈员外一家下人也是尽力配合,要啥拿啥,没啥买啥,都巴望着这道士能救自家孩子一条性命。
虽说是个道家弟子,但这黑胖道士也不忌口,晚上陈员外一家准备了大桌的鸡鹅鱼肉,他还吃了不少,黄酒也喝了几盅。
不过有一样肉不能吃,那就是鸭肉,不管是入室弟子还是火居道士都不能吃,这是闾山派弟子的大忌。
酒足饭饱后,马道士剔着牙在外屋西厢房还小憩了一阵。等到亥时一到后,他这才起身去后院东厢房内布置法坛。
这陈员外是个细心人,他并未听马道士的建议把家里下人都遣散出去,怕这样反而引起别人的怀疑。而是对普通下人说今晚上要做法事,怕人多眼杂影响到了,除了几个心腹之人外,其他人都安置在前院待着。
晚上这后院除了马道士、陈员外一家四口、管家陈材和几个跟了十几年的贴身忠心奴才外,并无闲杂人等前来打扰。
马道士开始布法坛,屋内四角四方设了八个方位,立上招魂幡,各点油灯一盏。又以反厌胜钱安了九宫,床榻前设了一张长木几,上面摆着镇坛木等各种法器和除邪之物。
布好法坛后,马道士在那法坛主位的长木几上祷告了一番,又供奉了香烛纸钱。
这时候他回头挥了挥手,示意陈员外等人往后退了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