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绣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问:“那敢问博士,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何解?”
冯逞冷嗤一声,“呵,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吃饭不要求饱足,居住不要求安定,工作上勤劳敏捷,说话却要谨慎,你连这都不懂,怎么给学生上课?”
宋锦绣笑了笑,道“冯博士博学,那再问: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是什么意思?”
冯逞傲然道:“古人言语不轻易出口,就是怕自己的行动赶不上。”
宋锦绣又道:“那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呢”
冯逞及口就来,“君子言语要谨慎迟钝,工作要勤劳敏捷。”
他撇撇嘴,小丫头真是孩子心性,以我所长来质问我,是想让我下不来台吗?
真是可笑。
宋锦绣冷冷一笑,这才又问道:“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敢问冯博士,这话的意思你可懂?”
冯逞哈哈大笑,“哈哈哈,论语我倒背如流,你这话可不是论语上的,果真是不学无术,连论语都能弄错,怎么为人师表?”
宋锦绣突然脸一沉,呵斥道:“闭嘴吧,
我寻思着你论语读傻了,孔夫子一遍遍教你谨言慎行,你既然充耳不闻
我便换一换孟子提醒你,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没想到你还是一窍不通。”
既如此,有句话你总听说过吧?
古人云,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
冯博士,我是算学博士,和你这论语博士本没有交集,何故我一来就针对我?”
她冷着脸扫视众人一眼,这才又道:“我笨不打算和你计较,因为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但你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不知悔改,枉为人师!
明日上朝,我会禀告陛下,另择良师代替你。”
“你你你……”
冯逞被说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又气又怕。
他不是没听出来小丫头是用论语来讽刺他,但他觉得,一个小屁孩而已,刚来国子监,想来是不敢明着和他对着干,
也就是不懂装懂,用论语言语讽刺几句,故弄玄虚罢了。
即是用论语,他一个论语博士,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自己就撑着她,看她还能背出多少论语来。想着不消片刻,她就会无言以对了。
可是没想到小丫头说翻脸就翻脸,还大言不惭说要弹劾自己。
这本是两人私下里几句龃龉罢了,怎么就上升到弹劾了?
这事要是闹到皇上那里,他一个堂堂博士,针对一个小丫头,他哪里还有脸呆在国子监?
众人面面相觑,具都露出骇然之色。
小丫头好口才,而且还是以其之矛攻其之盾。
小丫头还得理不饶人,说到最后竟然还要告诉皇上。
看小丫头的口气,找皇上告状,就像小孩子吵架后找家长撑腰的感觉。
不是说这宋博士是乡下丫头吗?机缘巧合得了大道九因诀的残本,才领了算学博士的吗?
国子监祭酒愣了一下,连忙道:“宋博士息怒,冯博士虽然古板了些,可人还是不坏的,宋博士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
另一个人也打圆场道:“是啊是啊,咱们以后就是同僚,一个屋檐底下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事啊,就过去了吧?”
宋锦绣也不想一来就闹得鸡犬不宁,她是来教课的,又不是来吵架的。
最后在众人的说和下,冯逞又红着脸赔了不是,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博士厅是一个大殿。国子监有七位博士都在这里公室。
虽然是一个大殿内,各人的办公场地却是用屏风隔开的。
宋锦绣的办公地点被设置在墙角,没有窗户,又用屏风遮着,光线很暗淡。
宋锦绣看了一眼,那屏风明显有挪动的痕迹。地上原来的痕迹还在呢!
按原来的老印迹看,她的办公区域是有一半窗户的。
这么明显的被针对被排挤呀?
看来今天自己就是不迟到,也是不受人待见的。
张枫看了宋锦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毛毛的感觉又来了。
他连忙红着脸要去挪屏风。
宋锦绣摆摆手道:“我来吧。”
她抬手,轻松拿起屏风,直接把一个窗户圈进了自己的办公区。
这一挪,她的办公室直接大了一倍。
“嗯,不错,坐在这窗前晒太阳挺好的。
其实,她办公,空间里就好,是暗是明的无所谓,可既然是有人故意针对,那就不能忍。
众人看她把窗户都给堵上了,心中虽然不满,却没人再敢出头质问了。
那屏风可是实木的,两个大男人都勉强拉动。当时他们可是三个人才推动的。
而人家小丫头一只手就拎起来了,这明显是个练家子。
这要是惹毛了,骂两句无所谓,动起手来,他们都不够她一只手捏的。
这那里是算学博士,这就是一个小妖孽。
众人求救地看着国子监祭酒,希望他去和小丫头说说,好歹留点光给他们呢?
国子监祭酒用手指了指屋里的人,道:“自作孽不可活,这事我也管不了。”
虽然一扇窗户被挡,不还有其他窗户呢,实在不行,就自己想办法。
国子监祭酒揉了揉额头,道:“宋博士,你的课程怎么安排?”
其实,课程也提前安排好了,但小丫头这脾气,就不是个吃亏的主。他还是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吧。
宋锦绣道:“每天巳时半开始吧。我每月一三五上朝,二四六要给皇子们讲课,从宫中回来正好上数学课。”
这样下来,她的工作时间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到初六,十一到十六,二十一到二十六的上午上班,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的。
这相当于现代的朝九晚五了吧?
“好,那我找其他科博士给你调一调。”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脆悦耳,在座的人,本就竖着耳朵,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三五上朝,他们这些人可是连宫门都进不去的;还有二四六给皇子讲课,这相当于太傅了。
他们谁敢有什么异议?自然是紧着人家来了。
冯逞脸色苍白,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和天子近臣作对?
别说皇上,小丫头就是在任一位皇子面前说一句他的不是,他的教学生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