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是太后礼佛的日子。
连着和秦晏宁打了十来日麻将的庄妃也有些吃不消,找了个借口没来乾宁宫。
痛失麻将搭子的秦晏宁只得乖乖守着赫连觉批奏折,赫连觉看着秦晏宁撅着一张小嘴,顺手便将桌上的酸梅塞了一个在她嘴里。
秦晏宁口中含着酸梅,拿了本志怪小说便翻看了起来。
赫连觉为了给她解闷,命王公公从民间选了许多小说话本回来,不过秦晏宁不爱看富小姐钟情穷书生那种烂俗的戏码。
毕竟光是让秦晏宁想想,若是她肚子里揣着的这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生下来后,有一日会为了穷小子同她反目,最后还要为爱去挖野菜,就足够让秦晏宁心悸了。
所以,比起那些痴男怨女的话本子,还是志怪小说更得她的心意些。
秦晏宁边看边吃,不多会儿嘴里的酸梅便被她嗦得只剩下个核儿了。
赫连觉虽没抬头看她,但却熟练地将桌上的托盘端起,伸到秦晏宁嘴下,接住了她吐出来的梅核。
而后,赫连觉又拿着银叉给秦晏宁喂了块水果。
站在一旁的王公公见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在陛下和宁美人身边久了,他这颗心早就被虐得麻木了。
不就是欺负他是个太监,找不到贴心的枕边人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公公这边正腹诽着,门外便传来了通传之声。
来求见的是大理寺丞周波。
王公公看向赫连觉,等着他答复见不见。
自赫连觉将批复奏折的地方搬到了乾宁宫的内殿,但凡有大臣求见,赫连觉都会在偏殿中接见。
不过周波是主办听雨轩走水案的大臣,之前几次来汇报案情,陛下都是在这屋见的。
赫连觉放下手中的笔,开口道:“宣。”
王公公立刻开了大门,让周波进来。
不同于往日一人来求见,周波今日身边还带了个宫装姑娘,这姑娘年纪也不大,估摸着也就是十六、七的样子。
这段时间,秦晏宁已经见了周波好几次了,因为线索断在了御膳房,周波审了几日没有后文,赫连觉还冲他发了好大一通火。
不知道周波今日求见,是不是案情有新发现。
周波一进屋便扯着身边的宫装姑娘跪了下来,周波开口道;“禀告陛下,听雨轩一案已有了进展。”
“臣细审了御膳房中所有人,最终抽丝剥茧发现了一处疑点。”
“据那日白案的打杂小太监所言,丽妃娘娘宫中那日去领青团的是她的贴身宫女笑柔。”
“然丽妃子娘娘宫中宫人众多,这般打杂的事儿,一般不会让贴身宫女去做。”
“臣昨日特意让小女周雪假装成新进宫的宫女去找笑柔套话,结果今日笑柔和丽妃娘娘便都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赫连觉见周波停住,追问道。
“禀陛下,丽妃娘娘和笑柔已经死了。”周雪开口道。
“死了?”闻言,赫连觉赶紧握住了秦晏宁的手,示意她不必害怕。
又不在案发现场,秦晏宁也没见过丽妃,她此时倒没有多害怕,只是觉得这件事愈发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周波继续道:“许是小女昨日令笑柔起了戒心,今日丽妃娘娘与笑柔便都服了毒。”
“不过丽妃娘娘宫中的两名小太监已经承认,四月初九那夜,正是娘娘指使他们去听雨轩放的火。”
“如今丽妃娘娘宫中消息已被臣封锁,待陛下定夺。”
赫连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丽妃入宫已有八年,她的父亲是户部侍郎。
丽妃虽生得美,但却从没起过争宠的心,反倒总是喜欢躲在自己的宫中做些绣样子。
往年节庆,丽妃都会称病不去参加任何庆典。
这样一个在后宫中近乎透明的妃子,实在是很难让赫连觉相信,她是伤害秦晏宁的主使。
赫连觉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周爱卿以为,丽妃便是走水一事的主谋?”
周波擦了擦额上的汗开口道:“臣也觉得此事蹊跷,可丽妃与笑柔已死,此案确实也……”
“臣以为,兴许就是丽妃娘娘嫉妒娘娘盛宠,一时之间想左了呢?这后宅之中,出这样的事确实也不稀奇。”
赫连觉叹了口气道:“罢了,对外便先宣称此案了结,丽妃与宫女笑柔畏罪自杀。”
“丽妃犯下大错,黜妃位,不得葬入皇陵。人死灯灭,让她爹派人来收尸。”
“那两个小太监也再好好审审,看看他们还知道些什么。其他的,周爱卿自己定夺。”
周波闻言赶紧俯身接旨,带着周雪退了下去。
见周波走了,赫连觉对王公公嘱咐道:“让乾宁宫的守卫们都上点心,朕总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
赫连觉虽然心有疑惑,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确实很难再查下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过这件事中有梁王的影子,但那日宁儿还没查出有孕,梁王有为何要对宁儿动手呢?
除此之外,他还怀疑淑妃,不过淑妃与丽妃私交不深,甚至还有龃龉。丽妃怎么会为了她,将自己的命都葬送呢?
赫连觉一时之间想不清楚,不过周波的话却点醒了他,遣散后宫之事,他还是得去做。
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今宁儿已经有孕,他也不是曾经那个权利不丰的少年帝王了。
若是能够替后妃们都想好去处,往后余生他只想守着宁儿和他们的两个孩子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