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红躺在沙发上不断吧啦吧啦，叶子白任她念念叨叨不理会。
    她走到电视柜旁边，从抽屉里面翻出从前特意备在家里的药。
    按照说明的用量取药，回到程文红身边将方才盛的水加上一些凉水。
    准备妥当递在程文红面前：“来，吃药。”
    “药？什么药？”程文红终于停止那番大道理输出，面对叶子白这番好意表达明确抗拒。
    这几粒药对她而言似乎成催命的毒药，她一掌不留情推开叶子白拿药的那只手，怒吼：“我这辈子和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叶子白不清楚让她情绪突然激动的原因，但从她的变幻的眼神中看出端倪。她没有强迫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轻声安慰：“那就不吃。”
    这些药肯定还是要吃，前提是要让她心甘情愿吃，总不能强塞在她嘴里吧。缓兵之计，等她情绪不那么激动了再试试。
    “我……”程文红没由来的难受，心好像被千万根针一同扎在上面，连呼吸都是痛。
    她看着这小小的药丸，脑中浮现儿时那些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有叶子白在身旁令她感到安心，憋在心底已久的秘密，这一次有了想诉说的冲动。
    她脸上不合时宜的笑容，显得无比悲凉。
    “这些药，因为这些东西，我没了家，成了这个世界多一个不多的孤儿。我所有的痛苦，皆因它而起……”
    她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手边这唯一能遮掩她心口的东西，成了她的慰藉抱。她整个人蜷缩一起，缓缓说出其中原因。
    “当年我爸突然生病，病情来得太凶猛，妈妈着急忙慌之下喂错药，送进医院之后再没出来过。我妈妈过不去这道坎，哭哭啼啼熬了两年，在我十五岁那年上吊了……
    我妈一直念叨自己当年没做错那步的话，如今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她说她是罪魁祸首，对不起我们一家人。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些药或许加速了死亡，但让我爸离开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药。我妈她只是接受不了爸的离开，给自己在找他的路上按了一个说法。”
    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是她人生最不能提及的伤痛。哪怕那些日子只占据她人生一小半时间，这么多年仍然叫人难以释怀。
    她不敢透露关于妈给爸喂药的事，人心足以毁灭任何东西。一旦被人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她妈杀的人也会变成她杀的。
    所以每当有人问及她的曾经，她从不敢对外提及，还编造父亲病故母亲思念之下追随而去的感人爱情。
    其实算不上编造吧，事实就是如此，她只不过添油加醋倒了一些更合理的情节罢了。
    她撒这个谎不单单为维护自己的颜面，更为护母亲的声誉。
    叶子白成为这个世上唯一听她亲口说起细节的人，她心疼她过往遭遇。
    一个孩子靠自己过活，这其中的艰辛她最能感同身受。
    她心疼她，更佩服她。
    “红姐……”她不是一个会用言语安慰他人的人。
    她眼中满含心疼的拿走程文红怀中抱枕，上前将人锢在自己怀中给予安慰。
    “阿姨没有错，药也没有错，它们被研究出来的初衷是为了帮助人。”
    “真的吗？”
    程文红像极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孩子，泪眼涟涟盯着眼前的依靠。她抓住叶子白的双臂，宛如濒临溺水前寻到的救命稻草。
    她激动的问：“我妈不是罪人，对吗？”
    这个问题一出叶子白才发现，原来在程文红内心深处隐藏着误解，对她妈妈的误解。
    哪怕她的理智一路劝解。那个理由是她妈妈给自己找的借口，她心底的这个想法何尝不是给自己找的理由。
    她和解不了童年的痛苦。
    叶子白的眼神坚定得仿佛当年亲眼见证，她回答的果断：“你妈妈绝不是罪人，她没有做任何不能挽回的事情。那点失误造不成叔叔的离开，你也知道对吗？你的父母很恩爱，你最应该记住这点。”
    否则怎么会在爱人离开后郁郁寡欢，直到舍弃生命追随而去。
    程文红此刻似乎清醒了一点，浑浊的眼神清澈了一些，她有意回避这个话题，“那我也不吃药，别看它小小一个，又难吃又难咽。”
    她轻轻推开叶子白从她怀抱离开，枕着手躺回沙发睡起来。完全的防备姿势，颇有一种要耍赖到底的意思。
    还能怎么办，只能妥协呗。
    叶子白拍拍的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能睡在这里，我带你去更舒服的好地方。”
    她懂程文红，果然听了这话程文红兴奋的将手架在她脖子上，“走吧，我们去好地方。”
    叶子白顺着她扶人去房间，接着一顿折腾总算把人哄好睡着了。
    她望着程文红的睡颜，为她感到一阵苦涩。
    原来她有这么一段伤心往事藏在心底，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无懈可击，好像成天除了乐不知其它情绪。
    那么明朗的一个人，谁能料到她真实的内心呢。
    “但愿你今后的人生，对得起你曾经历的苦难。”
    她将程文红曾经赠予的话还回去。
    大概有叶子白在的原因，程文红睡得特别踏实，这一会功夫已经进入深度睡眠，全然不知其它。
    叶子白见状不再逗留打扰，回到客厅稍微整理一下卫生。
    随随便便折腾这一会，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她看向阳台上晾晒的衬衫，沉重的心情莫名少了几分压力。
    洗洗睡吧，再不睡对身体不好。
    抛掉所有杂念，她洗漱一番终于回到房间睡觉。
    陷入酣睡的叶子白，睡了几个小时早早被外面的动静惊扰。
    听着外面一会一会的声音，她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从床头柜拿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好八点整。
    这个点再睡回笼觉对清早的好空气未免不大礼貌，她放弃良好睡眠从床上爬起来。
    刚开门就看见程文红慌慌张张的模样，身后尽是一片狼藉。
    这个场面不用问都能猜测出一二。
    肯定是她酒醒想起一点什么，打算趁她还在睡觉的时候偷溜。
    结果精神力全放在逃路上，没注意到家里的架子，人撞在上面导致架子上的小东西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