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琬带着下人先去了前院,那里住着齐老将军。
前院大门口左右廊道上,站满了婆子丫鬟和随从。
见齐琬前来,纷纷行礼,“大小姐。”
一位丫鬟通报,“大小姐来了。”
“进来。”齐老将军洪亮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齐琬走进了堂内,恭敬地行了一礼,“孙女阿琬给祖父请安。”
“好,起来吧。”齐老将军笑道。
除了老夫人不在场,齐府所有的主人都站在前院的大堂。
他们前来请安,要等着人齐了,老爷子叫退,他们才能离开。
齐琬一一上前见了礼,“父亲、母亲……”
长房的人全用温和的眼神看着齐琬,露出笑容。
三房的人都呆看着齐琬,罕见的没有指责她姗姗来迟。
要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会指责齐琬,“不敬不孝”
他们自己要是迟到,分辩解,“事多,太忙,偶尔为之。”各种理直气壮的理由。
四小姐齐娇先是用妒忌的眼神,看着齐琬身上的衣裙和头上的首饰。
随后脸上换了笑,上前行礼,“给长姐请安。”
齐琬瞅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室外灰黑色的天空:这太阳今天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她回了一礼,“四妹好。”
齐老将军哈哈大笑,他坐在上位,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大孙女的举动让他笑了。
齐老将军笑着点头,夸道:“阿琬这一身好看,以后要多穿粉色,显得活泼可爱。”
“好的,祖父。”齐琬乖巧地答应着。
以前,齐琬在蓝婷的安排下,“小姐,穿大红大绿才显得高贵富有。”所以她的衣裙全是艳丽的色彩。
为了配合衣裙,她的妆容浓艳,首饰也华丽。
她精心打扮,贵气逼人,反而失了少女应该有的活泼和灵动。
齐娇偏头问:“我呢祖父?”
齐老将军捏着胡须,看着既不白又不美的圆圆胖胖的四孙女,想了一下,“你,少吃点。”
齐娇气得扭了扭粗腰,嘟着嘴不快,又不敢发脾气。
父母被用了家法,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她可不想被打。
齐琬差点笑出声。
她听娘说过三房一家的事。
齐娇的娘小丁氏,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嫁入齐家,她生下两个孩子时,坐月时一天都在吃,一顿三个鸡是常有的事。
出月子后,小丁氏身体长胖走样,三房的人也跟着她一天四五顿吃,全吃成了胖球,看不出来原有的模样。
他们还在口口声声道:“有福之人胖,无福之人瘦。”
这话,他们自然是不敢在齐老将军面前说。
齐府最瘦的人,就是齐老将军,他皮包骨,消瘦的体型,像道士一般。
齐老将军一天只吃两餐粗茶淡饭。
三房私下埋怨:“家里又不穷,老太爷这样做派,让外人以为我们不孝。”
大夫人裴氏有一次忍不住问:“夫君,父亲为何吃得这么简单,难道他真在修道?”
齐禄摇头叹了口气,道了原因:“父亲想着那些死在阵前的将士,不愿太过享受。”
长房的人,除了齐琬被蓝婷骗着,每天加餐外,他们都是只用三餐。
齐老将军见人都在,捏着胡须道:“老夫人要静养,你们不要去打扰,也不用去请安,有婆子丫鬟伺候她。”
“遵命。”众人恭敬应答。
齐琬嘴角上扬,太好了,不用看大丁氏那张带着怨恨的脸。
三房敢怒不敢言,只得听从。
大丁氏和三房之前有管家之权时,齐府的东西占为已有不说,还往丁家运。
他们公然欺负长房和二房。
多年来,大丁氏一直以为自己管家权最大,嚣张跋扈。
哪料当家人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原地趴下。
大丁氏被夺了管家权,懊悔不已,“早知道不听三儿媳的话,对齐琬那死丫头行什么家法。”
她想得头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刁难长房二房的子孙们,夫君不管又不顾。我一刁难齐琬,夫君就大发脾气,夺了我的管家权呢?”
她出身四品将军府家,当然不明白世家人的心思。
世家的人是这样认为:“儿子和孙子是男人,在外要打拼前程,就要经得起各种磋磨。家里的磨砺你都受不住,怎么去应对外面的磨难?”
说白了,大丁氏就是齐老爷给儿孙们的一块磨刀石。
他们对继母的刁难,同父异母兄弟的不睦,甚至是手足相残,全都习以为常,不会大惊小怪。
但,世家对没出嫁的女儿看得极为珍贵,视为掌中宝。
他们觉得:女儿最轻松快乐的时光就是在娘家里。出嫁后女儿要料理家事,要生儿育女,要伺候夫君和公婆,要被婆家人刁难……
别说打女儿,连重话都不会说。
齐琬这十多年来,听丫鬟的话,大手大脚,用银子如流水,将母亲的提点当耳边风,她这样任性,长房也没有一个人对齐琬使眼色,出言教训。
所以,大丁氏想对齐琬用家法,碰了齐老将军的底线。
大丁氏想要再翻身,难了。她做磨刀石都失去了资格。
齐老将军挥手,“你们去忙,老夫还要去练一会剑。”
室内请安的人行礼,依着长幼顺序退了出去。
齐琬要跟着兄长嫂子去上院,给父母请安,说说话。
齐琬挽着母亲的手,沿着长廊往上院走。
裴氏小声道:“阿琬,六月初一就穿这一身,去你舅公家。”
她用明亮的眼神看着女儿。
齐琬懂了,又是要带她去相看亲事,心中虽是不情愿,可她现在懂事了,知道不能让父母担忧。
她微微一笑道:“好的,母亲。”
裴氏和夫君对视了一眼,皆是感觉很欣慰。
女儿温顺听话,再不像以前任性固执。
之前,齐婉因几次相亲被退了八字贴,后来一提相看亲事,齐琬就会反感拒绝,“不去不去,我不去。”
裴氏夫妻只能暗生担忧,也不敢强逼女儿。
长房走到上院门口,齐管家大步走上前,行了礼后,小声问:“奴听了一件奇妙的事,各位爷和夫人、小姐要不要听?”
“说”齐禄道。
他抬步走进厅内,走到上位坐下。
其他人的进来站着,等裴氏坐下后,恭敬行礼,“给父亲、母亲请安。”
“都坐下,听管家讲奇妙的事。”齐禄颔首。
室内的人依着顺序坐下来。
齐管家又一一行了礼,站定在厅内,用大家能听见的声音道:“刚才打更的路过我们府,对我们守门的小厮道:‘不得了,半夜时分,三皇子府闹狐狸精,还将三皇子咬伤了。’”
齐琬忍着笑,低下了头。
二哥齐源忍不住笑了,“有趣。”
大哥齐泽撇了一下嘴角。
大嫂郑氏用手绢捂嘴,掩住笑容。
大夫人裴氏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齐禄挑了一下眉,嗯了一声,再无二话。
齐管家说这话,是让爷们出门前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说完,行了礼退了出去。
齐禄的近身侍卫进来行了一礼,禀报,“大将军,三房少爷昨天在天黑时,送了丁家的小姐去了三皇子府,三更天时闹狐狸,吵了一个时辰。”
长房的人,除了齐琬外,皆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齐源拍了一下椅子,骂,“狼子野心。”
“三房的心这么大?”齐泽惊问。
齐琬暗答:对,他们的心就是这么大。前世,他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