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能久站,她找了一个粗碗,将不多的锅巴米饭装了进去,然后拿了双筷子,端着碗慢慢挪步到了客厅里,拿起暖水壶,想往里面倒点开水,泡着饭吃。
拿起壶来,才发现很轻,她心里“咯噔”一下,拔掉瓶塞,果然发现里面一点水都没有。
绝望往往就在一瞬间!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豆大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第一次觉得活着好累,在心里想着,要是那天死在了手术台上或许更好一些。
“妈妈……”英英见妈妈一直没回来,也下了床,走了出来,看到妈妈又哭了,抬起小手,踮着脚,想帮她擦眼泪:
“妈妈,不哭。”
姚红梅抬起手来将脸上眼泪擦掉,哭完了,生活还得继续呀,她的女儿还饿着肚子呢。
她对女儿笑了笑,轻声说道:
“妈妈不哭,你站在这里别动,妈妈去烧点水。”
小女孩很听话地站着,看着妈妈慢慢地走到外面,拿了铝壶进来,往里面舀了大半瓢水,然后又提着壶,小步小步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在了外面的炉子上。
蹲下去的动作,她现在做起来,实在太艰难了,试了几次,疼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来,还是没有成功,只能叫屋里的女儿来帮忙:
“英英,过来一下。”
小女孩应声走了出去,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姚红梅。
“帮妈妈把这个盖子打开好吗?”姚红梅指着炉子下的盖子对女儿说。
英英很快明白了,蹲下身,用手想要揭开盖子,但是她力气太小了,盖子盖得太紧,她怎么用力拔都拔不掉。
姚红梅看着女儿撅着小屁股,用力拔着盖子,又可爱,又心酸,刚想让她别拔了,哪知小女孩用了全身的力气,不但没拔出盖子,还因为惯性,身体一下像炉子撞了过去。
那炉子是铁的,外面也很烫,眼看女儿就要被烫到,姚红梅一把抓住她,用力将她拖了回来,还好孩子没被烫伤,但炉子被这一撞,直接连壶一起滚落了下去。
刚刚一用力,伤口被崩开了,姚红梅疼得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身边的英英也被吓到了,张开嘴就大哭起来,姚红梅忍着疼,将女儿牵起来说着:
“没事,没事。”努力安抚着她。
小女孩刚刚只是受了惊吓,很快就止住了哭声,一双含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姚红梅。
姚红梅没管滚落在地上的壶和煤炉子,牵着英英的手走进屋里。
肚子实在饿得慌,带锅巴的米饭小孩子嚼不烂,她便走到厨房,舀了一些凉水出来,倒进碗里,想要把硬米饭泡软一点。
母女俩端着碗回了房间,米饭要等一会才能泡发好,因为伤口太疼,姚红梅又躺回到了床上,英英就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她床边,也不喊饿,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妈妈。
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米饭应该泡软了,姚红梅坐起来,伤口处一抽一抽得疼,她解开衣服,发现纱布已经伸出了很多血,看见女儿正好奇地伸着头来看,怕下到她,她马上拉起衣服,盖住了。
然后端过桌子上的碗,就要给英英喂里面泡发的冷饭,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她将手里的碗放下,伸出头去,期待地看向门外。
过了一会儿她就见何珊珊走了进来,脸上的期待肉眼可见地变成了失望。
姚红梅抬手又拿起了旁边的碗,看着碗里被凉水泡胀的米饭,又看了看一旁的女儿,知道这饭吃下去,女儿肯定会拉肚子,在心里做了很久的建设,终于还是开口对着外面喊了何珊珊:
“珊珊,珊珊啊……”
何珊珊正用小梳子梳着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听到房间里传来姚红梅的喊声,知道她回来了,不情不愿地走到她房间门口,并没有进去,冷着脸问:
“干什么?鬼喊鬼叫的。”
她妈可是说了,刚流完产的女人身上不干净,让她这几天少和姚红梅接触,所以她才不愿意进她屋里呢。
一见到她,英英忽然条件反射地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鞋都没脱,快速爬到了床上,躲在了姚红梅身后。
姚红梅压制着所有的情绪,用十分卑微的语气对何珊珊说:
“珊珊,你能不能帮忙做点饭,我和英英一天没吃饭了,实在饿得难受。”
她苍白着脸,很是虚弱的样子,就差没明着求何珊珊,可怜可怜,施舍一下她们母女俩了。
何珊珊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抬眼向一旁搁着的碗里看了看,不耐烦地说道:
“碗里不是有饭吗?你先吃着呗,谁家这么早就做晚饭呀?”
“那是冷水泡的,小孩吃了会拉肚子。”姚红梅解释道,仍然对何珊珊抱了一丝希望。
何珊珊瞥了她一眼,显得更不耐烦了,开口说道:
“你在嘴里含热了吞不就行了。”然后又抱怨道:
“一个丫头,带的那么娇贵干嘛。”说完不再理两人,转身走了。
姚红梅看着她的背影,愤怒与绝望充斥在心里,忍不住大声说道:
“何珊珊,你还是不是人?心肠怎么这么硬呀!”
“你骂谁不是人?”何珊珊愤怒地转过身,盯着姚红梅:
“你饿关我什么事,要吃自己起来做呀!”
姚红梅正要说话,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何珊珊问道:
“是不是看我不能生了,你们一家子就想用这样的方法,来逼死我们母女,好给其他女人腾地方?”
“你还知道自己不能生了呀?”何珊珊一脸的嘲讽,冷笑着说道:
“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还在这样咯咯叫不停,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厌吗?”说完她不再看姚红梅,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