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哪儿?????”
“等等…….…”
“这顶子好像有点眼熟………...”
顾一醒来后并没有多动,也没有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她先是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眨巴了好半天,在那儿躺着愣神儿。
想要等自己稍微清醒些,先搞清楚自己在哪儿。
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再决定要不要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人总算是彻底清醒了。
她脑袋里乱哄哄的吵着,太阳穴也好像在给她伴奏一样“突突”直跳。
“什么动静?”
“咦,这好像我房间?”
“啊!头好痛!!!”
“回寨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去!腰也好痛!!!!”
“怎么浑身都疼啊?????”
“不是,等等…….…..”
“这什么动静!!!?????”
她有些烦躁的闭了闭眼睛。
又轻微地晃了晃头,压下脑海里大部分的乱七八糟。
放平呼吸,竖起耳朵,专注的听着屋里面的声音。
果不其然。
这屋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她默默听了一会儿。
不远处的茶桌方向,偶尔有几声微微的鼾声传来。
“?”
“睡挺香?”
“是谁?”
她费劲的歪过了头,脑袋躺在枕头外侧,瞪大眼睛向远处看。
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朝着鼾声发出的方向盯了半晌。
顾一的目光,直直的瞧着那个趴在桌上的人。
那人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此时正睡得昏天黑地,很是香甜。
“这身形,怎么看着有点子像乔西北那家伙呢?”
顾一瞧了一会儿,眨眨酸涩的眼睛,慢慢地,把脑袋又转回去躺平了。
“是乔西北。”
她心下了然。
于是乎,她选择继续在床上躺着,并没有立即起身。
即便身上因为长时间卧床,早就已经躺的腰酸背痛了。
身前身后的伤口都在散发着痒痛感,让人非常的想挠一挠。
但此时,时辰还早。
乔西北这都睡在她茶桌上了,想必是一直在这儿守着。
她并不想吵他睡觉。
于是忍下一身的不舒适感,依旧板着身体躺在原地,不曾出声也不曾动弹。
非常安静的等着太阳升起来。
“嘟嘟嘟。”
几声小小的叩门声响起。
“嘟嘟嘟。”
“乔哥,乔哥你...醒...了...吗.....?”
来人,正是我们的华夏小宝贝。
其实他很早就爬起来了,孩子心里惦记,想着要赶在出早功前先来看看顾一。
快速地穿衣洗漱,把自己收拾利索,撒腿就跑出了门。
一路小跑,来到了顾一门口。
他不想一惊一乍的给屋内的人吓醒。
于是只用了两个手指关节,轻轻叩了几下门,就停下不再敲。
只不过,这微小的动静也的确叫不醒任何人。
昨夜顾一的房门并没有上锁。
小家伙伸出两只手,在尽量不让木门发出动静的前提下,慢慢的,将门打开一个缝儿。
华夏脑瓜先行探了进去。
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很快锁定了正在茶桌上趴着睡觉的乔西北。
小崽子用气声呼喊他,声音拖得长长的。
“乔——哥——”
“乔——哥———醒——醒——”
乔西北这一宿,睡得那是相当的不舒服。
但这并不影响他整夜都睡得死沉死沉,人家不光睡的香,还做了个梦呢。
就在华夏用“时而听得清,时而听不清”的小小声对他的呼唤中,这大哥醒了。
“哈——————”
眼睛都还没张开呢,乔西北就坐直了身体。
他举起双臂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哟嚯,这么亮了啊。”
乔西北瞅瞅窗外已然大亮的天,又看看门口打开的缝隙里,华夏伸进来的小脑袋。
努努嘴打个招呼。
“嘿小家伙,起挺早啊。”
“乔哥你可算是醒啦!”
华夏见他醒了,抬腿就要进来。
才刚刚推开一扇门,就被乔西北突如其来,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咳咳咳咳咳!!!”
我们大师兄也不知道看见啥了,蹿起身子,拄着桌面连声咳嗽。
只见他一手扶着茶桌,一手抬起,指着床铺,触电了一样的抖着一根手指头。
“咳咳咳咳,你!!!”
得。
这咳的,脸红脖子粗的,根本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
华夏被他咳的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小崽子的身体动作比脑子更快的做出反应。
他缓缓转头,顺着乔西北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也惊了。
“!!!!!”
“顾姐姐你醒了啊啊啊啊啊?!!!!”
华夏看见睁开眼睛躺着的顾一,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开心的喊叫声。
顾一本人,此刻正如同挺尸一样,全身平平,盖着被子,僵在床上躺板板。
眼珠向上,斜斜的瞪着他们两人。
这回倒不是她自己不想动了。
这次是真的躺的僵硬,动不了,起不来了。
华夏几步就跑过去,高兴的拉过她的手。
“顾姐姐你终于醒了呀!我好担心你!!”
孩子拉着手轻晃,激动的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来来回回的就是这一句话。
咱那位倒霉的大师兄。
硬生生杵在旁边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口气来。
他长舒口气,也走到床榻边上。
弯下腰,把脸凑过去对着始作俑者,一脸不满的把腰一叉。
“我说祖宗,你醒了怎么也不吱一声啊?”
“我这伸个懒腰,心说看你一眼吧!”
“好家伙,就这么躺的平平的,瞪着俩眼珠子瞅我!”
“你要吓死我呀?!”
乔西北一口气不歇地对着顾一“吐噜吐噜”,连声向她埋怨着。
刚刚他站起身来,才说要伸一个更大的懒腰放松筋骨。
这不,他手臂才举起来。
冷不丁儿的,瞧见床上的顾一瞪着俩眼睛,一言不发的死盯着他。
大哥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死在了半路上,被吓了一跳。
又意识到顾一醒了,着急想说话。
这才被一口口水给噎住了嗓子,猛猛咳嗽一通。
顾一听他抱怨,脸上皱巴起来,在心里回嘴道:
“哥,你吐槽就吐槽,你喷我一脸唾沫星子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她嗓子有点儿干巴。
但又怕此时张嘴要水喝,恐怕会被某人喷一嘴的唾沫,始终把嘴巴闭的紧紧。
终于。
趁着炸毛的乔西北闭嘴措词的空档,她赶紧张开嘴巴,用口型加气声一字一字的说:
“扶——我——起——来——!”
麻了,真的麻了。
顾一欲哭无泪。
“啊?哦!哦哦!”
俩人大脑宕机了两秒,反应过来,赶忙伸手。
一个扶,一个拉,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
俩人把浑身僵硬的顾一,上半个身子靠在床头上。
又给她腰下垫了枕头,让她能靠坐的舒服些。
顾一坐稳后,抬手指了指喉咙。
渴。
乔西北摊摊手,转身给她兑了壶温水,倒了一杯递过去。
顾一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润喉。
华夏一直守在她床边,满眼欣喜的望着。
看着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只顾着自己高兴了,还没通知其他人顾姐姐醒了的消息!”
小崽子连忙站起来拍拍衣服,跟屋里两位报告了一声,撒腿跑出去通知大家了。
纪如风一早醒来,穿戴整齐,正坐在镜子前梳理着头发,就得知顾一醒了。
这下子,她头也不梳了,“啪叽”一把扔开木梳,快步走出房间赶过去探望。
她刚到,还没多大一会儿。
其他人也被华夏一一通知到,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昨夜那几位,今日依旧挤在屋里。
纪如风坐在床前给顾一把脉,陆旬站在她身侧。
床头那边儿杵着个乔西北,乔西北身边儿华夏紧贴着他。
房间中央,丘煜和骆天阳俩人,站在茶桌旁靠近床铺的一侧,远远的瞅着床上人。
门口也不消停,挤满了赶来的小师弟们。
一堆人,一个贴一个的往屋里探脑袋,你挤我,我挤你。
挤着挤着,一阵“叽叽喳喳”传进屋里。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
“这破木门就这么大点儿,你们要给它挤爆啊?”
乔西北大声说着,迈步走到门口。
闻言,小师弟们先是习惯性的散开了些,不一会儿又齐齐围了过来。
一个个儿的挤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问。
“大师兄大师兄,师姐真的醒过来了吗?”
“大师兄大师兄,师父怎么说呀?”
“大师兄大师兄,师姐好些了吗?”
“大师兄.........”
乔西北脑瓜被吵得直嗡嗡,是一句也来不及答话。
他双手张开。
像赶小鸡崽子一样,把这群好奇又关心的小师弟囫囵着,一并往外轰。
“哎呀!!好了好了!!”
“醒了醒了啊真醒了,大家放心!”
“有师父在这儿呢,都不用担心,行了啊,都行了!”
“别都围在这儿了,一个个儿的,赶紧去给我去出早功去,出完了再来看也来得及!”
“我看今天谁敢迟到,迟到者通通挨罚!”
本来大家还不想走的。
可一听要受罚,众人瞬间噤声,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大家“唰”一下齐齐转身,一溜烟儿全跑了。
大师兄的惩罚,属实有些.…….
不太一样的可怕。
谁也不想连续七日里,每顿都吃自己最讨厌的食物吧......
“哎,这帮小崽子们。”
乔西北叉腰笑笑,丘煜从房中走出来。
“大师兄,这里用不上我,你在这儿安心守着吧,我去盯着他们练功。”
乔西北笑着,大力拍拍他的肩膀。
“真懂事儿,有劳了!”
丘煜也笑笑,冲他行一礼,去练功房了。
顾一房间里。
现下有纪如风在这儿,骆天阳也收了自己满肚子的话,难得安静的站在一边儿没有吭声。
顾一醒了,又有他北哥在旁边巴巴守着,他也不用再担心了。
他拉过一脸不情愿走的华夏,俩人一起出早功去了。
随着众人一一散去,顾一房中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纪如风给她把完脉,伸出手指,点了点顾一额头。
“小丫头,舍得醒了?”
“你呀,可快把我们几个急死喽。”
说罢,她抽回手放在身前。
顾一眨眨眼睛,环顾一下屋里三位后,点头代礼。
“有劳各位。”
陆旬闻言冲她笑了笑,复又低头询问纪如风。
“师父,如何?”
纪如风依旧捋了捋自己下巴上,那并不存在的长胡子。
装作仙风道骨的白发长胡子老人那般,说道。
“唔,这脉象嘛,倒是比昨夜更稳了些。”
“不过还在低热,只怕还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
“如今她醒了,这汤药的剂量就要改一改。”
“一会儿你给她换药,我去重新开个方子,着人熬副药来,给她服下。”
“是。”陆旬躬身。
纪如风扭头,看回顾一那边。
她嘟起嘴,双手抱在胸前做生气状。
“来,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就搞成了这副样子的?”
“这可是你来我这儿以后,头一回伤的这么重。”
她抽出一只手,指了指顾一刀口处。
“你看,被人捅穿了不说,看看你这一身……..”
“又是剐蹭又是溃烂的,哪有一处好地方了,嗯?”
“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的全说清楚了,知道吗?”
“.............”
顾一愣愣,心里斟酌着,要从哪里开始讲起比较好。
说话间,乔西北拎来了两个凳子。
他和陆旬俩人一人一个,坐在床边,全都一副洗耳恭听,看热闹的样子。
“呃........”
顾一挠挠头,缓慢开口。
还是决定从最重要的结果开始讲起。
“疾风已死..........”
她语速缓慢,尽可能的详细讲述了追着疾风跑出后的过程。
又讲了自己隔着面罩也会被晕香影响,才会如此无力,只能靠爬。
这东西大意不得,面罩有用,但作用有限。
全程讲的事无巨细,逻辑缜密,边讲边给各位分析总结,还带举例。
只是,关于那疾冲的死。
此事她只是在话头,提了那么一句,并未再过多阐述详情。
“根据这疾冲所言,此人的地位应是胡靖的副手。”
“除胡靖以外,当是他地位最高。”
“如今他已死,想必胡靖那里不日便会得到消息。”
“虽然此行我们并未暴露身份,但疾冲是进攻寨子后才死的。”
“若是这胡靖聪明,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如风寨头上。”
“我们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顾一说完就停下来,靠在原位,等着他们回应。
纪如风神色严肃。
从如风寨被盯上开始,就注定他们平静的日子是到了头儿,她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一切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不选择主动出击,一味的离世躲避。
只怕是会任人宰割,覆灭的更快而已。
饶是她再不喜欢争斗,也不愿任人欺负到头上来。
她低头凝神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来。
“说的不错。”
“这些日子,寨中已在日夜加紧防守。
西北带着丘煜和天阳二人,每日都在轮班带人盯着。”
“话又说回来。”
“这疾冲,既是他胡靖手下最得力的人,想必也是他手下最有能力的一个了。”
“如今他死了,无疑是断了胡靖最有力的臂膀。”
“这结果于我们而言,是好事。”
乔西北和陆旬默默听着,点点头。
纪如风又站起身踱步。
“如今寨中,除去我派出去的探子以外,所有人都在寨里了,我们人手是足够的。”
说罢,她回身看着顾一。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得抓紧时间养伤。”
“如风寨里你身手最好,西北其次,等到不日他们打来时,你二人缺一不可。”
“就是就是!”
乔西北此时插话,连连肯定。
纪如风顿了顿,补充道。
“我会让人继续探查,胡靖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我们到时候再商定。”
“这如风寨,想必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她坐回床边,目光沉沉,看向窗外。
“无妨,师父。”
“成也好败也罢,这如风寨是我们的家,我们所有人都自当尽力。”
陆旬温声说着,轻轻拍了拍纪如风的手背。
“是啊师父,莫太担心了!”
乔西北也站起身来宽慰她,“该来的躲不掉,大家都明白的。”
纪如风也回拍了陆旬的手,又向他二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而后,她猛地回首,瞪着顾一。
“你你你!”
“小丫头你赶紧给我好好养伤!我还要跟你算账呢知道吗!”
“你看看你这一身伤…….... ”
“小小年纪,竟一点儿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是什么情况啊!”
“啊?!?!”
“这对吗??!?”
“我跟你说,我这回必须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这么下去可不行......”
她语速越说越快,逐渐有些气急败坏。
旁边看热闹的两位,眼看着纪如风越说越气,话匣子就要打开了。
还是陆旬眼疾手快,一把给她拉起来就往门口拽,打断她的话快速插嘴道:
“哎呀!师父师父!!”
“你看,她还虚弱着,教训的话我们日后再讲也来得及,对不对…….”
“您刚刚不是说要开个新药方吗?”
“熬药还得些时候呢,事不宜迟您赶紧去吧,我也要替她换药了对不对?”
“耽搁了时辰,她可就恢复的更慢啦…….”
陆旬一边劝着,一边转过头,冲着乔西北眨眨眼。
乔西北心领神会,站起来快步冲上前,也把她往外推。
“就是啊,师父!”
“你看你,这头发都没梳就跑来了,啧啧啧…….”
“你这一寨之主,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啊?”
“走走走,我替你梳头去,啊哈哈哈哈………”
俩人配合默契,一顿连珠炮攻击,打的纪如风插不进嘴。
只能由着二人,齐齐给她三两下推出了门。
在她一连串的抱怨声中,乔西北乐呵呵的赔着笑,给她拽走了。
陆旬站在门口冲师父挥挥手,转身回来给顾一换药。
看戏的顾一:“..........”
“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啊.......”
陆旬打开药箱拿出药瓶,缓身坐到床前,边拔瓶塞边笑。
“谁说不是呢。”
说罢,戏谑的看了她一眼。
“你啊,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师父的这顿唠叨,你是跑不了的喽。”
顾一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冷颤,脸部僵硬,抽了抽嘴角。
陆旬替她换完药,收拾完药箱,犹豫了一下。
他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解,于是回过头,询问顾一。
“疾冲此人阴险,都知道他武力不及你,但却非常不好对付,要杀他定不会容易。”
“但为何,刚才你却并未过多提及此事呢?”
顾一微微垂着点儿脑袋,手指翻动,整理着衣角。
听到陆旬问她,也并未停下动作,语气平和的说了一句:
“有什么好讲的,人死了就行。”
陆旬愣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罢,他伸出手,对顾一竖了个大拇指。
“行行行!”
“人家,是英雄不问出处,你呢,是英雄不论过往,别管!”
“是吧?”
“可真有你的。”
他笑着放下手,俯身拿起顾一放在床下的空水杯,转身去给她添杯水。
“这姑娘,可真是够帅的。”
他心下思忖。
拿着杯子摇摇头,面上还带笑,去给人倒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