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面色如纸，气若游丝。
    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乍一望去，已经与死者无异。
    旁边小童子眼眶泛红，竭力隐忍悲痛。
    余烟雪缓步行至白玄榻前。
    “白长老，你感觉怎么样？”
    余烟雪尽量做出轻松的模样。
    白玄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浑浊一片。
    余烟雪不忍直视，便把头撇向一边。
    自从道出关于陆辰的天机，白玄双眸就成为这个样子了，纵然修为再高，也无法重见光明。
    今日占卜，更是反噬其身。
    “覆水……难收。”
    白玄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余烟雪一怔，不由得看向旁边的小童子。
    小童子立刻跪倒在地，颤声道：“宗主，长老醒来以后便询问门内之事，弟子……”
    “知道了。”
    不等小童子把话说完，余烟雪便抬手制止。
    重新转头，余烟雪将声音放轻。
    “白长老，本宗主知晓，你对陆辰之事心怀芥蒂，可事关宗门安危，本宗主要顾全大局。”
    “陆辰对本门确实有功，可宗门百年基业交与陆辰之手，恐怕陆辰难当其大任。”
    “陆辰之事，宗门无愧。”
    “唉……”
    白玄发出一声悠悠叹息。
    好一个宗门无愧。
    不知道陆辰听到这话，心中作何感想？
    为了宗门，陆辰倾尽所有。
    可偌大的玄灵圣宗，却没有陆辰的容身之地。
    白玄嘴唇微张，发音愈发艰难。
    余烟雪探了探身子，“白长老，你是否有话要说？”
    “人情似纸，世事如棋……命也，运也……”
    言罢，白玄的手垂于榻间，再无半丝力气。
    小童子紧捂嘴巴，泪水簌簌滑落。
    余烟雪缓缓站起身，怅然若失。
    白长老，到最后，你依然在怪我……
    行至门外，余烟雪驻足，纤纤玉手轻抚眉心。
    白玄最终还是去了。
    好在魔窟那边没有新的异动，否则，饶是自己，也不由得要慌乱一番。
    议事大殿。
    玄灵圣宗各主事齐聚一堂，面色沉重。
    余烟雪环视一周，缓缓开口。
    “一念，楚长老那边，可有消息？”
    话音刚落，一名白衣小童即刻回答。
    “回宗主的话，楚长老带人前往魔窟的方向，至今并未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出。”
    “各大门派对于陆辰之事，可有说辞？”
    名唤一念的白衣小童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各位长老心中也是一颤。
    有人眉头甚至皱成一团，生怕宗主问的是自己。
    “如是禀报便是。”
    余烟雪深知，对于玄灵圣宗的决定，各大门派定然褒贬不一。
    问话之前，余烟雪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一念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开口。
    “回宗主的话，陆辰离宗之事现在已传遍修行界。”
    “各大门派费尽心思，争相邀请陆辰。”
    “西朝皇帝更是发布全国通告，不惜以全国之力寻找陆辰，并许诺，若陆辰愿意，七名公主任其挑选。”
    余烟雪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念顿了顿，又说出另外一番话。
    “青阳宗圣女白凝若更是发布通告，称陆辰高风亮节，光明坦荡，愿意跟陆辰……”
    “够了！”
    余烟雪一声娇斥，宝座上的龙头……应声而碎！
    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当真不把玄灵圣宗放在眼里吗？
    为了区区一个陆辰，他们竟然公然挑衅玄灵圣宗，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辰涉嫌勾结魔道。玄灵圣宗才同意其离宗，他们去大肆招揽，就不怕玄灵圣宗的威严？
    青阳宗，更是过分！
    陆辰一身劣迹离开，他们却声称陆辰高风亮节，光明坦荡！
    这分明是在打玄灵圣宗的脸！
    青阳宗是嫌这一把火烧得不够旺，故意添柴来了！
    “宗主，青阳宗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是啊，宗主，几百年来青阳宗与我玄灵圣宗势如水火，今日又大放厥词，其心可诛！”
    “真是无耻至极，让圣女勾搭陆辰，还发出通告去，这脸还要不要了！”
    众长老义愤填膺，拳头握紧，手指尖都开始发白。
    凌霄紧紧咬着嘴唇，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齐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将陆辰赶出玄灵圣宗，没想到其他门派却把陆辰当成宝了！
    自己才华横溢，天赋异禀，始终被陆辰压了一头。
    今日终于能够喘口气，却不想，居然还要生活在陆辰的威压之下！
    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陆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那些公然招揽陆辰的门派，当真不是一时冲动？
    还是说，在他们心中，堂堂玄灵圣宗，居然比不过一个陆辰？
    思索至此，齐泽恨不得现在就用凌风宝剑将陆辰劈成两半！
    余烟雪按压内心怒火，沉声吩咐。
    “徐长老，立刻派人下山，务必找到陆辰，玄灵圣宗要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二长老徐青山一愣。
    宗主这是又开始在意陆辰了吗？
    来不及多想，徐青山抱拳领命。
    齐泽心下焦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此刻，陆辰已与玄灵圣宗再无半点瓜葛，宗主如此安排，难道是想收回成命？
    如果陆辰再回来，玄灵圣宗，岂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心思一转，齐泽上前一步跪于大殿之上。
    “师傅，弟子愿意下山将师兄请回来！”
    余烟雪美眸含霜。
    “请回来？他不配！”
    “陆辰勾结魔道，是我玄灵圣宗的罪人，即便离宗，此罪行也难以销毁。”
    “玄灵圣宗不要的人，其他门派也休想得到！”
    余烟雪声音当中散发着寒气，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不少人在心中暗自琢磨。
    宗主这是真的生气了。
    这一次，陆辰恐怕在劫难逃。
    而齐泽的心，也一点点放下来。
    玉灵山。
    魔窟附近。
    白色光球逐渐消散，陆辰终于落到地上。
    几个时辰的周而复始，陆辰感觉如获新生。
    破碎经脉已经重组，气海丹田浩瀚无边，目及之处，一片清朗。
    “终于完成了。”
    伸了个懒腰，陆辰看向旁边的玄墨。
    几个时辰过去，小家伙居然还在睡觉，这可不是一般的贪睡。
    为了不吵醒玄墨，陆辰刻意放慢脚步。
    目光终于停留在面前石壁之上，眸子当中闪过一抹黯淡，心绪……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