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本来只打算在庄子上住一两天,就到土矿那边去看看。
要是找不到什么尖锐的证据,便先打道回府。
但小住一天之后,谢玉惜和梁鹤商量:“要不,多住几天?”
梁鹤点点头。
他还是嫌这庄子上不干净,手里一块精致的绸布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道:“庄子大,我还没有看够。”
本来他也是坐轮椅,走路没有那么方便。
“那就多住几天,阿鹤,你多留心着,我先去睡了。”
说着,谢玉惜打了个哈欠,眼睛流出水光。
果真是困了。
带着几个丫鬟回屋,很快就没了动静,像是倒头就睡。
梁鹤:“……”
他闭了闭眼,捏了捏眉心,问梁珠:“小婶子她……她在家里也是这般?”
自己什么都不管,通通丢手给旁人。
这还怎么管家!
田庄上明显就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也不去查,难道是让他一个人查?
梁珠点点头:“是呀。”
累了就歇,有什么不对?
况且,小婶子是把大家都安顿好了才歇,那就更没有不对了。
梁鹤不禁怀疑,就小婶子这种心性,真能把府里上下治得服服帖帖?
罢了,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先去看看杨庄头到底在搞什么鬼吧,庄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虽然他还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珠儿,我出去看看,你去吗?”
梁珠带上画笔,说:“二哥,我去画画行吗?”
她也不是不想帮别的忙,可是这一天下来,婶子和二哥除了到处逛逛,也不见做什么事。
倒不如她把这次视察的景象给画下来。
梁鹤浅笑:“当然可以。”
兄妹俩收拾东西,一起到庄子上闲逛。
刚出别院,就看到周围有眼线,看打扮是庄子上的佃农,实际上贼眉鼠眼,不像老实的庄稼把式。
“二哥。”
梁珠抿抿唇,往他身边靠。
虽然戴着帷帽,可她还是害怕一些不怀好意的打量,尤其是皮肤黝黑,个子矮小,但是身板却结实的“佃农”。
梁鹤脸一冷,吩咐丁护院:“把那几个人,给我赶远一点。”
丁护院眼力非凡,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是哪几个人不入主子的眼。
“是。”
丁护院带上两个护院,赶那几个人走,那几人说自己是佃农,只是在这里耕作。
丁护院上前,把其中一个人的手腕一掐,高高举起来,掰着他的指甲,说:“指甲线还是白的,一点泥都没有,你耕地?你这是享福的手。”
他又把旁边的真佃农叫过来,让佃农伸出双手,黑黑的指甲线,苍老的手皮。
这才是真佃农。
那人眼珠子转了一圈,转身灰溜溜走了。
梁鹤这才往田边滑动,带着梁珠一起,叫了几个佃农过来问话。
佃农有男有女。
梁鹤态度温和:“那几个是什么人?也是庄子上的?”
“……是。”
当然是,否则也不可能留在庄子上。
佃农老实巴交,说话说不太清楚,只有弯着腰翻土的时候,动作才麻利。
梁珠却好奇了,她问农妇:“怎么他们几个不用劳作?他们没有租庄子上的田吗?”
农妇抿了抿唇,打量着梁珠的首饰和衣裙,十分羡慕,腼腆道:“他们不种地,他们管着我们,管打扫院子,管收成。”
相当于杨庄头手底下的小管事。
梁珠懵懵懂懂点头。
农妇忽道:“小姐,您……您真美。”
梁珠几乎愣住。
她,美吗?
从没有人这么夸过她。
梁鹤却先笑了,道:“赏。”
农妇瞪大了眼睛,随后欢天喜地接赏,立刻跪下来给梁珠梁鹤磕头,继续夸梁珠:“小姐您,您就是仙女!长得美,心地善良!谢谢小姐!”
梁珠彻底懵了。
在府里,可没有下人会这样。府里的下人也会讨好她,但绝不是这样的。
梁鹤拉着梁珠,到另外的地方去逛。
梁珠还愣愣的。
梁鹤停下轮椅,想替梁珠正一下帷帽。梁珠看出来,便蹲下,由着哥哥替自己正帷帽。
梁鹤便趁此机会,缓缓地道:“珠儿在二哥心里,也是最美的。”
梁珠笑出声,说:“还有小婶子呀。”
她觉得婶子才是最美的。
她从没对人说过,第一次见婶子的时候,她曾想过,恐怕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比婶子还好看的人。
梁鹤扯了扯嘴角。
婶母……那是长辈,他纵然看不惯婶母一来庄子就撂挑子,但却不会评价她的长相。
但他承认,小叔的眼光的确不错。
“珠儿,那农妇夸你一句,你当真那么开心?”
这些夸赞,在梁鹤看来,不值一提。
梁珠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梁鹤默然。
他以为妹妹和他一样,他们同样身为伯府主子,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冷待。
之所以不愿意与人打交道,只是因为内心的痛苦得不到排解。
他的腿不会好,所以他永远无法释怀。
妹妹的脸不会变,也永远不会放过自己。
他以为,他们将一辈子被囚在一方小小的庭院里面。
如今看来,珠儿不是。
至少,珠儿不是。
“真好……”
梁鹤有点庆幸,既然妹妹不是,那么,他可以让他的妹妹被更多的人捧在掌心里。
他们兄妹俩有一个人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总比双双被困住好。
想到这里,梁鹤更想知道,杨庄头管着的庄子,到底有什么端倪。
逛了半日,梁鹤与梁珠回了别院。
两人重新梳洗之后,谢玉惜也睡醒起来,在议事厅里查账。
“婶子看出什么没?”
梁鹤手里还握着一条绸帕。
谢玉惜把账本扔给他,道:“你看看。”
梁鹤过目之后,冷笑:“很好的账,一点问题都没有。”
比他们伯府里的账做的还漂亮,从表面上看不出一点瑕疵。
谢玉惜挑眉:“要是没有高人指点,断不可能做出没有破绽的账册。”
含茹十分好奇:“府里的账目尚有对不上的地方,这庄子上的账,怎么做的这么好?”
她明明听说,这庄子的收成不好,年年减少。
像这种没有天灾人祸,却日渐走下坡路的庄子,定是管理不善导致。
可杨庄头连庄子都管不好,账目却做得那么缜密?
“说不通……”
含茹喃喃道。
看,一个丫鬟都觉得说不通,谢玉惜问梁鹤:“阿鹤今天视察庄子发现什么了?”
梁鹤微微抬眸。
他还什么都没说,婶子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