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随着刘主任来到值班室。
    刘主任迅速调出所有重症儿童的资料，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照片让人揪心。
    潘韩，刘越洋和郭敬，全都沉默不语。
    这时，九楼白血病孩子和妈妈对话的声音，传入潘韩耳中。
    “妈妈，我好想出去逛逛啊。”
    一个虚弱稚嫩的女孩说道。
    “佩佩乖，等你出院了，妈妈带你到好好逛逛。”
    一个疲惫的中年妇女说道。
    “妈妈，我都住院两个月了，还能出去吗？”女孩带着哭腔道。
    潘韩耳朵微微抽动，妈妈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佩佩，你的病都能治，再过几天咱们就出院了。”
    “妈妈你骗人！”
    “前几天我假装睡着，你和爸爸讨论钱的事，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妈妈立刻道：“佩佩，钱的事你不用管，爸爸妈妈有办法。”
    小女孩突然抓住妈妈胳膊道：
    “我不要治了！”
    “妈妈，你带我出院吧。”
    “给家里留点钱。”
    “我不想在医院输液吃药了。”
    “我想去街上吃双皮奶。”
    妈妈眼眶顿时湿润，将佩佩紧紧搂入怀中，哭着道：
    “让爸爸给你带双皮奶上来。”
    “今天爸爸妈妈都收到了潘总的红包。”
    “整整两百块呢！”
    “足够买双皮奶了，再给你买一杯奶茶。”
    可佩佩却道：“不！我不买了！这钱留着给你和爸爸买饭吃吧。”
    “你每天就吃一顿饭，都瘦了十多斤了。”
    妈妈没再说话，而是将佩佩抱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佩佩轻声道：
    “爸爸怎么还没回来？”
    “平时这个时间，他要回来看我的。”
    妈妈道：“我给他打个电话。”
    “妈妈，你能让爸爸带一张潘总的海报回来吗？”
    “我很喜欢潘总的歌，我看大街上到处都有人举着潘总海报。”
    “嗯嗯，我这就跟你爸爸说。”
    ……
    潘韩听到现在，站在原地愣是一动未动，眼角流下一行热泪。
    郭敬和刘越洋还在认真听取刘主任的介绍。
    发现潘韩很久没说话，俩人同时看向潘韩。
    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哭了？
    “潘总，你怎么了？”刘越洋轻声问道。
    潘韩回过神来，指着屏幕道：
    “刘主任，和这个叫佩佩的什么情况？”
    刘主任立刻找到佩佩这一页，调出来给大家看。
    “这孩子是白血病，两个月前来的。”
    “一直在化疗。”
    “等待时机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术治疗。”
    “只是……”
    说到这里，刘主任停顿了一下。
    “他们没钱了吧。”潘韩冷冷道。
    “哎！”
    刘主任叹了口气，接着道：
    “确实。住院费用已经拖欠几天了。”
    “听说他爸爸就在医院外面打点零工赚钱。”
    “潘总，我们已经帮她申请补助了。”
    “但也只够维持化疗的。”
    “您也知道……”
    潘韩摆摆手，打断刘主任。
    “请问造血干细胞移植术多少费用？”
    “她这个情况，至少得三十万。”刘主任小声道。
    “老郭，给佩佩的账户充值五十万。”
    “刘主任麻烦你帮忙操作下。”
    “刘中校，你出去买双皮奶，奶茶，再买几张我的海报。”
    潘韩直接吩咐完，独自走到主要楼后面的小街道，抽起烟来。
    全城都在狂欢，而医院里冷冷清清，时不时传来唉声叹气，甚至偷偷的哭泣声。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就像都市和末世两个世界。
    有人安享和平，有人却要殊死拼杀。
    有人争论豆腐脑是甜的好吃还是咸的好吃。
    可有人却连豆腐脑是什么滋味都想不起来了。
    潘韩吐出一个烟圈，缓缓上升，他也缓缓抬头。
    被灯火遮住的星光，斑驳稀疏的点缀着夜空。
    整个城市灯火通明，谁又能注意到星光？
    就像全城都在狂欢，谁又在意医院的这些孩子？
    潘韩感觉到一阵寒意。
    很久了，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冷。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他不觉得是别人的问题。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人生。
    但他很想问自己一个问题。
    他真的能拯救所有孩子吗？
    还是说，像漫天繁星一样，只能看到有限的几颗。
    潘韩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不应救。
    人类能繁衍到今天，优胜劣汰定然是法则之一。
    扛不过疾病的人死去，是大自然给人类的过滤器。
    否则，人人长命百岁，地球还不爆炸了。
    从物种的角度来说，淘汰虚弱的，留下强大的，才能保证物种的生命力。
    见识过两个世纪的潘韩，自然懂得这些道理。
    况且，就算救，也不是这种救法。
    挨个跑去送钱，得送到什么时候！
    潘韩深深叹了口气，无力感涌上心头。
    面对庞大的人类群体，没人是真正无敌的！
    “站住别跑！”
    一声刺耳的喊声，打断了潘韩的思考。
    路口拐角处，跑进来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后面三个人，边追边骂。
    “兄弟们都出来维持秩序了。”
    “你他妈居然敢在今天偷东西！”
    “活得不耐烦了！”
    “站住别跑，否则抓到打死你！”
    潘韩微微一愣。
    今天全城狂欢消费，安保等级提到最高。
    居然还有人敢偷东西？
    潘韩戴上墨镜口罩帽子，一个健步冲上去，拦住男人去路。
    那人见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一人，吓得差点摔倒。
    他微微一愣，急促道：
    “兄弟，行个方便，我确实有难言之隐。”
    “你还真偷啊？”潘韩听闻此言，便知后面三人喊的是真的。
    “兄弟，放我一马，我不能被抓！”男人表情委屈，急得双腿微微打颤。
    “偷东西是不对的，我不能放你走。”
    潘韩摇摇头。
    如果他没遇见，也就算了。
    但只要被他看见，便不能不管。
    在他眼里，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盗亦有道。
    偷就是偷！
    哪怕冠上再动听的名分，也是偷！
    这时，后面三人拍马赶到。
    其中一个胖子，对着男人后背踹了一脚。
    男人猝不及防，撞进潘韩怀里。
    潘韩只感觉胸口一热，再看男人手里的东西。
    两杯双皮奶，两杯热奶茶，还有两张自己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