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到伊水1
作者:泣血染长衫   1960:南锣鼓巷街霸最新章节     
    小兴安岭,
    黑龙省,伊水市,张家屯。
    伊水市是黑龙省下辖的县级市,距离中苏边疆不足150公里。
    地理位置在小兴安岭南坡腹地,地势中间低,两边高,多山峰树林,人口只有十几万,面积却是极大。
    东西宽80余公里,南北辖长100余公里,占地总面积高达六千多平方公里。
    是四九城东城区面积的150倍有余,真正的地广人稀。
    伊水市下辖十个乡镇,张家屯所属的鹿原镇是其中之一。
    鹿原镇下辖有六个村子,张家屯便是其中之一,屯子里生活着两百来人,以张姓为主,据说祖上是民国时期闯关东的,不知怎的一路来到这里,荒无人烟,最后与当地人结合,就此定居。
    鹿原林场,离屯子不远,六七里的路程。
    林场中有上百工人,主要由张家屯村民与外来知青构成,是前些年和兵团农场一个阶段建造的,也是出于政治经济需求。
    清晨,鹿原林场,雪原的雾凇冰凌结晶,林间的空气寒冷清新,静籁的山林空旷纯洁。
    “一二三!”
    “一二三!”
    “一二三!”
    “起——”
    “起”字脱口,一棵成人环抱粗的重木,赫然被六个男人一口气抬了起来,每个人都像是闷了一口烈酒一样,唰地一下子,脸都红了!
    “走——”
    排头的大当家,二当家一声令下,抬木的六个人如同端午划龙舟的划手,动作整齐划一,脚踏厚厚地积雪,步伐一致地向前迈进。
    在领头的光头浓眉、清秀、壮硕少年的带领下,众人踏雪而行,步伐渐渐稳健,歌声渐渐响起。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
    “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祖国,祖国”
    “养育了我们的祖国”
    “要用我们的双手”
    “把您建设得更加富强”
    ......
    悠扬、洪亮的歌声,回荡在安静空荡的山林雪原中,知青们口中唱着《到农村去到边疆去》,迈步向前。
    沉重的木头,扛在众人肩头。
    寒冷地天气,一帮知青身上热气蒸腾,尤其是脖子处,就像是一个个开水煮得沸腾的茶壶嘴,不停地冒着蒸气。
    领头的少年,光头更是冒起了白烟儿。
    伐木工人的日子很苦。
    天气恶劣,工具落后,任务繁重。
    即使林场里有苏联时期,援助的老式重型油锯,但那玩意儿又费油,又重,经常卡壳还容易爆炸,快是快了点,但提着几十斤的油锯干活,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
    甚至还不如用手锯慢慢磨。
    工作进行可以说是十分艰难。
    更不要说,木头砍完不算完,还要像现在这样扛木头,用人力把木头扛下山,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
    尤其是对这些年龄只有十五六岁、身体还没有发育健全的少年人来说。
    张家屯的三十几个老知青里面,几年下来,各个肩膀上都是肿得高高的肉蘑菇,根本消不下去。
    女知青也不好受,女知青肩负着育苗工作,还要负责植树造林、森林护理、后勤保障、采集林产品等工作。
    长时间行走在山林里,秋冬季节,腿脚泡在冰冷的雪层下,很多女生早早地患上了关节炎,关节疼痛,每天晚上要聚在火炕上烤很久才能缓解过来。
    甚至在有的地方,女知青也要负责砍树,搬运木头,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女生,搬运着两人合抱的重木,从山上到山下,其艰辛与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不过在林场插队也有好的方面,比如说
    伙食、福利好到什么程度呢?
    每月至少30元左右的工资,可能相比某些地方会低那么一点,但比起全国大多数工人,农民,那真得算是高收入水平了,妥妥的蓝领阶层;
    吃的方面也和兵团一样,每人每月一斤精米,两斤白面,苞米面不限量随便吃,偶尔还能吃到些野味儿什么的。
    山下就有小镇,小镇上有卖野味儿的,一条羊腿一般大的狍子腿儿,也才三块钱。
    每月发工资,几个人兑钱买一条,能快乐好几天。
    要知道,这年头,依旧有很多的人吃不饱饭,吃肉更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哪里会有这么滋润。
    因此,在东北林场工作,累是累了点儿,但吃得是真的好,跟后世996的大厂一样,苦是苦了点,但谁让工资高呢,一年二三十万,普通人家的孩子到哪里能挣这么高的工资。
    中午,到了吃饭的时候,陈泽离开搬木头的小组,来到伐木区,找到自己的饭搭子。
    伐木区,其他人都三三两两蹲在地方吃饭呢,一个戴着皮帽,穿着黑色毛皮大衣的少年,仍在提着油锯,嗡嗡嗡锯树。
    陈泽走过去,提起嗓门儿问道,
    “宝庆,你今儿个还差多少?”
    那少年见陈泽来了,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算了算,说道,
    “约么还差三棵吧!”
    “豁,还差三棵?”
    “你小子上午都干啥啦?光顾着谈情说爱啦?”
    “那你小子准备今晚在雪地里过夜吧!”
    陈泽调侃道。
    要知道即使在这个时代,伐木工人也是有kpi的,不能在指定时间完成的,是会被扣工分,挨训斥,甚至会被罚钱。
    每个人每天砍多少,自己心里都有数。
    陈泽一听还有三棵,就知道这小子完了,今天指定是干不完了。
    因为下午能工作的时间比上午还短,天早早就黑了!
    说回宝庆,宝庆姓张,是本地人,家就在张家屯,是陈泽到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很多本地人是不愿与知青来往了,宝庆但是不在乎。
    挺大大咧咧地一个孩子,人挺好,性格也不错,就是干活有点儿磨磨唧唧。
    陈泽看着宝庆还在埋着头认真砍树,而树是纹丝儿不动,于是开玩笑道,
    “要不明天你还是跟着我去抬木头吧,你这也墨迹了,每月挣得那点儿工分都不够你扣得!”
    伐木工作分工明确,有伐木的,有运木头的,伐木的要完成自己的定额,运木头的大家伙有活一起干,有担一起扛,唯一的坏处就是扛不动连累其他人会被挨骂。
    “还是算了吧,搬木头多累啊,磨得肩膀上都是肉蘑菇,老了还得病,净遭罪!我们组上前几天才搬完,差点要了我半条小命!我可不去了,净找罪受!我还是好好锯木头吧!”
    张宝庆一边锯木头,一边和陈泽交谈,黝黑的小脸上还有点后怕。
    “嘿!你小子,竟然还嫌弃搬木头苦?矫情!等你月底拿不到工资,你爹不拿皮带抽你?”
    陈泽吓唬道。
    张宝庆年龄其实也没有多大,比陈泽还小一岁,今年才15,还是一个孩子。
    搬木头是一个重体力活!
    大家都得参与,要轮着来,许多身子骨弱的孩子,一轮儿下来,直接就病倒了!有的第二天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搬木头这种活,轮到哪组,哪组都是愁眉苦脸,跟死了爹娘一样不情愿,就算是老知青也不例外。
    砍树也不是一个清闲的活,砍过树的都知道,越是粗壮的树,锯得时候越是费劲。
    不过相比于搬木头,那就好太多了!
    两者就相当于后世跑四百米和跑一千米的区别,而对于身体弱的人,一千米直接变成五千米冲刺,次次能要人命。
    陈泽在旁边砍了好一会儿,看着宝庆拿着油锯伸进去,薅出来,这边儿比划比划,那边儿比划比划,看得陈泽是心烦不已,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还急着吃饭呢!
    就这龟速能吃上饭?等他干完都特娘的收工了!还吃个毛线,吃晚饭吧!
    “起开!”
    陈泽扒拉开拿着油锯跟拉磨似地锯树的张宝庆,拿起地上半人高的大斧头。
    “你往一边儿站站!”
    “真是的,看见你在这儿磨磨唧唧地干活我就心烦,跟女人绣花一样,一针一线。一来一去的!”
    “呸!呸!”
    陈泽往手上吐了两口热唾沫,在掌心揉了揉,突出鼻孔里喷出两管热滚滚的蒸汽,像是一个即将发动的蒸汽火车。
    提着斧头,蹦跶了两下,活动活动身体,像是《七龙珠》中,比武大赛开始前的孙悟空。
    三两下做完了一整套热身运动,活动开了全身筋骨!
    然后冲宝庆摆了摆手,
    “你站远点儿,碍事!”
    又让张宝庆离远一点,陈泽判断好树倒塌的方向。
    猛地深吸一口气!
    将斧头高高举到右肩之上,气沉丹田,运足力气,一斧子劈下!
    “武——吼——”
    一声大喝!
    “咔!”
    树干上出现一个三角形巨大豁口。
    “咔!”
    又一下,豁口加深!
    “咔!”
    “咔!”
    “咔!”
    ......
    一连几十斧下去,斧头都被挥出了重影!
    呼——呼——哈——嘿——的吆喝声回荡在空旷的森林与雪原。
    转眼间,一棵长了七八年的大树,已经被砍空一半。
    陈泽将斧头丢到一边儿,走上前看似轻轻地一脚下去,大树开始变得倾斜,随后渐渐倾倒,速度越来越快,直道“轰”的一声,轰然落地,荡起千堆雪,将地面咋陷下去。
    “好了!发什么呆呢?赶紧吃饭吧!”
    陈泽拍了拍目瞪狗呆的张宝庆,示意他把饭菜拿出来。
    林场的工作是很艰苦的,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时间,根本来不及回去吃饭,只能在山上简单地吃点儿。
    由于任务繁重,工作强度大,很多人为了节省时间完成当天的定额任务,中午常常就不吃饭,饿个五六个小时,晚上回去一起吃。
    如果没有陈泽的帮忙,想要撂倒这一棵树,张宝庆至少还得再花大半个小时,午饭是不用吃了!
    另一边,张宝庆久久才回过神来!
    “额——嗯!吃饭,吃饭!”
    午饭谈不上丰盛。
    十几张今早刚刚烙出来的黄面锅饼,硬得跟石头蛋似得。
    张宝庆掏出一罐从家里拿来的大酱,汤汤水水也有些结冰,跟冰沙一样。
    这么凉,这么硬,肯定不好直接吃,生火又太麻烦。
    不过,已经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办法。
    陈泽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从家里带来的大号保温杯,将里面的热水倒进两人的盆子里,然后像是吃水盆羊肉一样,用强大的臂力,将硬得跟石头一样的一张张饼掰碎,丢进盆里。
    然后再舀一勺大酱,霍霍到汤水里面,而后趁热,连汤带饼一饮而下。
    张宝庆母亲做的大酱真的是一绝,陈泽从起初的排斥,渐渐爱上了这个味道,现在甚至都有点离不开了,一顿不吃就想着。
    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那黑糊糊看起来有点倒胃的稠状物,味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差。
    感受着肚皮内暖洋洋的温度,因辛劳与风雪而被摧残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我去干活了!”
    陈泽率先吃完饭,收拾收拾东西,跟自己的饭搭子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毕竟下午还有不少活,不能让别人等着他。
    下午的工作依旧是搬运木头。
    四个小组二十多个人是不停歇的,直到把今天的任务完成。
    搬木头是个苦力活,但也有技巧。
    新来的知青明显不如老知青,老知青干了好几年都练出来了,走多大步子,什么时候换气,站哪个位置用多大劲儿,都已经成了本能。
    新来的菜鸟们就稚嫩了许多。
    即便已经来了有一段儿时间了,但一帮子人依旧会出现抬着抬着就摔倒了的情况,有时候还会被不小心砸着脚。
    搬木头就像是在挑战人的极限,过程就像是在拔河,彼此互相信任,往一个地方使劲,用出吃奶的力气。
    这个过程中,脚步要稳,不能乱晃,用力要匀,不能泄力,否则就会和拔河一样,被木头玩得人仰马翻。
    也正因如此,为了效率与工分,老知青们一般不会与新知青组队,累人,还耽误事儿!
    陈泽回去的时候,小组的五个人已经吃完饭,正坐在一块大木头上说说笑笑。
    陈泽知道大家是在等他回来,于是从兜里掏出出门前带的烟。
    “哟,等着我呐?这多不好意思?抽烟!”
    “大当家的这么说就客气啦!咱谁不知......”
    “大前门儿啊,大当家的今儿个这么大方。”
    “别他娘的废话,抽不抽吧?”
    “抽抽抽!”
    “抽就赶紧拿,你们几个呢?”
    “我要一根儿!”
    “我也要一根儿!”
    “我就不要了!”
    在过去林场抬木头的工作中,大当家和二当家通常是抬木头队伍中的领导者和组织者。
    大当家需要在队伍中拥有较高的威望和决策权。负责指挥整个抬木头的工作,包括安排人员站位、分配任务、把握工作节奏等,同时也需要身先士卒,承担较大的责任和压力。
    即使陈泽有意隐藏实力,但还是凭借远超众人的力量当之无愧成为把头的大当家。
    这些时日大家相处的还比较和谐,大家对陈泽这个大当家也比较尊重。
    小组成员组成简单,六个人,都是新来的知青,大家平日里同吃同住,彼此也算有了了解。
    除了陈泽以外,其他五个人,一个同样来自京城似乎还认识陈泽,一个来自沪市,一个来自天京,两个来自鲁a。
    几个人年纪都差不多,都是15、16的壮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