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县令的书房里,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斑驳晃动。
秦臻端坐在那张古朴的书桌后方,身姿挺拔,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
陈墨尘则坐在他的侧方,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二人静默一瞬后,秦臻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难民都走到陇西了,你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要知道,从边城北部到云城南部,路途遥远,难民们全靠着步行赶路,这一路上可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呀。
如今难民都已经抵达了这里,那就说明时间已然过去了月余,他这个新任的少将军,肩负着重任,也确实该走马上任了。
陈墨尘轻轻嗯了一声,微微皱了皱眉头,缓声道,“等太子的人到了我便会出发。”
秦臻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当年太子落难时,情况危急万分,无奈之下,将一双儿女托付给了自己的心腹。
可谁能料到,后来那心腹惨遭杀害,陈墨尘知晓后,毫不犹豫地将两个孩子带到身边悉心抚养,这一护,就是整整四年的安宁时光啊。
如今,杜侯爷沉冤得雪,陈墨尘也终于恢复了杜家姓,接手了杜家军,即将奔赴边关去平定那乱局。
只是,这两个孩子自然是不能继续留在乡下了,毕竟接下来的局势变幻莫测,留在身边才能让人放心些。
估计太子结交的人马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陈墨尘想到这儿,不禁捏了捏眉心,心中满是忧虑。
他们即将前往上杨村,两个小主子即将离开这处庇护他们许久的“明珠”之地,而白氏,也会以杜府老夫人的身份,被送到上京城去。
这眼看就要离开了,陈墨尘心中却还有一桩烦心事,他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向那两个孩子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呢,这又闹着要和离的事儿,可真是让他头疼不已啊。
陈墨尘离开后,乔上云待在自己的住处,脑海里突然想起进城时看到的那一群群难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露饥色,看着着实可怜。
她咬了咬嘴唇,转身走到床边,从空间里拿出金逸尘才给她的八万两银票,手指轻轻捻着银票,犹豫了一下后,抽出了两万两,可拿在手里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她是真心想给那些难民一些帮助呀,可自己就是一个小小的庄户人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要是突然拿出这么多银子去救济难民,定会惹人怀疑,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呢。
罢了,乔上云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再等等看吧,等把这些兰花买完了,她就会上杨村一趟,去看看家里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就算是有难民涌入村子,她也不怎么担心,毕竟自己之前未雨绸缪,是存了不少粮食在家里的,应付一阵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是夜,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的床榻之上。
乔上云许是白日里太过劳累,早早便进入了梦乡。
可睡梦中,她却忽地感觉身边凉飕飕的,那丝丝凉意仿佛能顺着毛孔直往骨子里钻,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被子,身子也不由地蜷缩起来,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陷入了不太安稳的梦境之中。
陈墨尘看着被子被她这般拉走,无奈地笑了笑,索性就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抱着她睡。
“啊,你……”乔上云一下子被惊醒,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陈墨尘,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眼中满是嗔怪。
“上云,我们不和离,好好的过行吗?”陈墨尘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恳切,声音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说错了话,又惹得她不高兴。
“又来,”乔上云轻哼了一声,心里头有些无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吧,有事情明天再说。”
她实在是不想在这深更半夜的,还纠缠在这和离的事儿上,只想着能先睡个安稳觉。
陈墨尘见状,还以为乔上云不生气了,心中一喜,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雕来。
那小木雕被他摩挲得十分光滑,看得出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他把木雕递到乔上云面前,眼神变得格外温柔,满含深情地说道:“这个给你,上云,你知道吗?那段日子,我只要一有空,就坐在那儿雕刻这个,每一刀下去,心里想的都是你的模样,想着我们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想着你笑起来的样子,就好像你就在我身边一样。我是真的希望,咱们能一直好好的,别分开。”
乔上云原本还带着几分困意和不耐烦,可看着他手里的小木雕,心中不禁一动。
原来, 他那段时间悄咪咪雕刻的竟是这玩意儿啊,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伸手接过木雕,轻轻摩挲着,仿佛能透过这木雕感受到陈墨尘雕刻时的那份心意。
“谢谢!”乔上云低声说道,语气里的那股子疏离似乎也淡了几分,只是她心里头依旧纠结着和离的事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
再说上杨村这边,白氏在院子里等啊等,一直等不到陈墨尘回来,心里头就越发焦急起来。
她左等右等实在耐不住了,便去问了丁大。这一问,才知道他是去寻找乔上云了。
白氏一听,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暗暗想着:作为一个儿媳妇,孝敬父母、养育孩子那不是应该的吗?她怎么能给亲戚摆脸子呢,更何况令梵枝还是她的……
此刻的白氏显然是忘了,她们是如何从之前的困苦日子,过上如今吃穿不愁的日子的;忘了这个家一直以来都是乔上云在默默操持着;忘了自己的眼睛又是怎么在乔上云的努力下复明的,正应了那句“好了伤疤忘了疼”呀。
而在左厢房里,林梵枝正环视着这左厢房,看着屋内那些碍眼的女人用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在她心里,未来的杜府主母只能是她,能被杜轩请封诰命的也必须是她,乔上云不过就是一个农家泥腿子,哪有资格跟她争呢,她怎么配得上陈墨尘。
“翠儿,乔上云怕是不回来了,去,把陈公子的床铺重新整理出来,多余的被褥就不要留了。”林梵枝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乔上云彻底从这个家消失的场景了。
翠儿应了一声,便去整理那两米床栏里特制的炕,手脚利落地收拾着。
“小姐,这是什么?”翠儿在给换枕头套时,突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个纸团,她好奇地问道。
这个枕头是陈墨尘的,令梵枝一听,赶忙接过纸团。
然后将纸团慢慢展开,只见那上面硕大的“休书”二字映入眼帘,她心下一惊,赶忙一目十行看完纸团上的内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