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曦有些犯难,见萧哲一面也不难,可是他一来,慕景宸的醋坛子就打翻了,如果执意要去的话,慕景宸不说闹不闹,心里一定会难受的。
他们刚说明来意,许言曦就直接说道:“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启国的皇帝有话,可以用书信……”
没想到萧哲的亲信听闻情绪十分的激动,“公主难道如此狠心吗?”
曹泽厉声斥道:“大胆!”
又看了许言曦一眼,放低了声音:“不可对长公主不敬。”
萧哲的人立即跪在许言曦面前,满脸悲怆的开口:“如果主子知道下臣对长公主不敬,一定会责备下臣的,可是下臣心疼自家主子,主子自从第一次见到长公主可是没有一天一个时辰忘记过长公主呢。”
许言曦紧蹙着眉,微微叹息,“他这又是何必呢。”
“下臣不知道劝了多少回了,可是主子明知道相思苦,就是无法对公主忘情。”
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主子每次见公主就伤一次,第一次去周朝,主子为公主挡了一剑,因为惹得周国皇帝不高兴,伤没有养好就一路颠簸的回去了,第二次为了公主去燕国,被周朝皇帝算计,回去之后被先皇打了一顿板子,第三次去周国见公主,以为是公主落了水,主动跳进了冰冷的湖里,每次之后身体就亏损一次,这么多年下来,龙体越来越弱,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子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来见公主最后一面。”
许言曦心底涌起异样的情绪,即便对萧哲没有男女之情,可萧哲对她汹涌的爱意,她又怎能感受不到。
这么多年来,虽然也气过萧哲,虽然也觉得他不该,可是也是有过动容的。
曹泽见长公主神色微动,对萧哲的亲信说,“还请大人去外面等候一下,我会好好劝劝公主。”
不用曹泽开口,许言曦就已然猜到他的意思,既然他肯带着萧哲的人来见她,定然也是希望自己去见萧哲。
曹泽正要对许言曦下跪,许言曦一把扶住了他,“老将军已经年过古稀,又和本宫的祖母是幼时的挚友,您千万不要行这么大的礼。”
曹泽满是恳切:“老臣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燕国的百姓求公主。”
许言曦知道曹泽虽然是武将,可是他一直主和不主战。
这次曹泽更是表明了立场:“如今皇上病重,太子刚刚执掌朝政,如果这个时候大动干戈的话,无论是对燕国的社稷,还是对太子都极为不利。”
许言曦望着白发苍苍的曹泽,缓声说道:“老将军想多了,没有人会动干戈。”
曹泽直言:“启国皇帝狠厉好战,如今他病入膏肓,难道皇上和大周皇帝真的没有过念头吗?”
曹泽确实比较敏锐,不要看言瑜病的起不来床,依然野心不减,到这个时候还想着抓住机会吞并启国。
“先不说启国如何,萧哲这次来并无恶意,而我们燕国正在经历皇权交替,尚且自顾不暇,还要去招惹旁人,岂不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吗?”
曹泽听闻,忧虑的目光有了一层亮色,“公主英明。”
不要看长公主是个女子,可是她在三国之中至关重要,三国的每一个帝王只能掌管各自的国家,可是长公主却能影响他们每一个。
她虽然不问政事,可是关键时候,她的态度就代表了天下大势。
许言曦长长叹了一声,“人活在世,很多事情不能只想着躲,本宫去见启国皇帝一面,让他快些回去。”
曹泽面带喜色,急急说道:“老臣已经为公主备了马车。”
他一来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去见萧哲。
无论于公于私,都应该见萧哲一面。
不过这件事不能瞒着慕景宸,便想着对他说一声,没想到慕景宸出了宫。
有人等着,许言曦也没耽搁,交代人等皇上回来告诉他,然后带上苏楠去了萧哲那。
苏楠一听娘娘要去城外见萧哲,急的脸色都变了。
“娘娘就这样见他,如果他劫持娘娘,威胁皇上和太子怎么办?”
许言曦笃定的说:“他不会。”
如果是之前,萧哲有可能,可是他已经生了重病,何必到了这个时候,为了所谓的江山去害他所在意的人。
除了没有必要,还有就是他也明白和慕景宸交锋那么多年,无论耍什么手段都没占到好处。
出了宫发现,苏楠的担忧有些多余了,曹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让曹严带着大队人马保护长公主。
带了这么多人,还是在燕国的地盘上,萧哲能对她做什么。
来到城外,发现萧哲所带的人并不多。
知道许言曦来了,他急忙出去迎接。
许言曦远远看到萧哲走了过来,离上次见他已经过去了八年,他变了很多。
因为生病,走起路来就像被狂风肆意摆弄的稻草人一般,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每迈出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和吃力。
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因疾病的折磨而弯曲了下去,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他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毫无血色,看着许言曦的目光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欣喜。
许言曦快步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萧哲一双笑眼里仿佛蕴含着受宠若惊的光芒,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惊喜:“见到你就好多了。”
许言曦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和他一同缓缓走进行帐。
两人相对而坐,萧哲摆了摆手,身边的人全部退了出去。
许言曦微微垂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上,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如何打破这令人有些尴尬的沉默。
她轻轻地抬起头,视线越过茶杯边缘,望向坐在对面的那个男子。只见他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好像有千言万语不知先说哪一句。
许言曦犹豫了一下,嘴唇轻启,“你病那么严重,那么大老远的来,就是为见我一面?”
萧哲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怅然的纠正,“是见你最后一面。”
许言曦忽的抬起明眸,蹙着眉看向他,“萧哲,你还年轻。”
萧哲冰凉的唇角勾起一抹幽幽忽忽的笑意:“你是在心疼我,还是在为我而感到可惜,我这一生挑起的战事无数,多少次纵横沙场,一代帝王终究也只能活到三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