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边吃边聊一直到很晚。
往回走的路上贾真真又是一路发问,仿佛不知疲倦,等到了王府已经快寅时了。
萧钧刚进城的时候已经安排先回来的侍从差人备了一间干净敞亮的客房出来,又提前去街市置办了梳洗装扮用具和女子换洗衣物。
“这是你的房间,贾姑娘。”
萧钧带着璟王和贾真真走到一间屋子前说道。
“谢谢。”
贾真真说着便走了进去。
房间陈设简单雅致,古色古香。
雕花木床旁燃着两只烛火,外面花树的影子刚好映照在窗棂上,影影绰绰。
璟王在门口柔声对贾真真说道
“今天天色很晚了,你也累了吧,早点休息,明天再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玩。”
说着便准备和萧钧回自己房间。
“等……等一下。”
贾真真从屋子里出来叫住他。
“怎么了?”
璟王关切地问道。
“那个……那个你们这里有女……孩子吗?”
贾真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王爷未曾婚配,府上并无女眷。”
经此一夜,萧钧早已看出自家王爷对待这位真真姑娘与众不同,生怕她有什么误会,忙解释道。
说完又惊觉自己好像多言了,却见王爷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干活的呢,比如做饭的、洗衣服的,你们王府应该要有人做这些事吧?”
贾真真犹疑着说道。
此话一出,璟王和萧钧都是一愣。
璟王心道
“都怪我一时疏忽,忘了府中没有丫鬟婆子,那就没有人伺候她。”
萧钧却想
“这贾姑娘莫非醋意这么大,连丫鬟那些都不能有,幸好府上都是男子。”
忙又回答道
“府上都是男子,没有其他女子。”
听到这,贾真真愣在了原地。
站在那搓着手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又不好说出口。
璟王走到她跟前,温言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说。”
贾真真仍旧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过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里……那个房子里……有点害怕。我……我不敢一个人睡。”
她当然不敢再睡这样的房子。
曾经有一次出去玩,就是一个人住在类似这样房间的客栈里。
整个客栈只有她一位客人,外面都是售卖棺材花圈纸扎人的店铺。
月光照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感觉随时能跳出一只僵尸来。
吓得她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发誓以后再也不住这种房子,至少不能一个人住。
璟王和萧钧此时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直问府上有没有其他女子。
璟王本想说
“我让人多给你点几只烛火,再让萧钧守在门外,你放心睡,这里是王府”。
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
“那你睡我的房间,我的卧房和书房是连在一起的,但中间有分隔。”
“今晚我要在书房处理公务,你能看见书房里的烛火,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贾真真一愣,脸上有些微微发红,抿着嘴站在那里想了一会,然后小心地问道
“那你……晚上睡哪?”
“书房有卧榻,我平时办公晚了就直接宿在那里,你放心,今夜我会一直陪着你。”
萧钧对于他家王爷今晚的各种反常操作此时已经习惯了,因此等贾真真点头同意便立即命人将东西搬过去布置妥当。
贾真真今晚实在太过兴奋,等到洗漱完毕,困意瞬间袭来,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隔壁的璟王却失了眠,他今晚根本没有什么公务要办,否则也不会出去打猎。
听着贾真真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她已睡熟。
竟鬼使神差地走到这边卧房来,盯着她熟睡的脸庞出神。
今日他已经做了太多出格的事、说了太多出格的话,也不多这一件。
阿翁可来不及管这位年轻皇帝的脑子里此时都在想些什么,吃东西要紧。
只见面前高足盘中的“贵妃红”形色美丽,状若桃花,边缘微微有些翻卷。
每层酥皮都好似有不同深浅的颜色,一点点延伸到中心,变成花钿一般红润的色泽和形状。
糕点入口酥香清甜,绵而不腻,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淡香。
从面皮到内馅功夫都已臻炉火纯青的地步,舌尖的味蕾被最大程度地打开,看来朱老板这五年在皇宫没白待。
阿翁先细细品尝了一块,然后喝了口茶,接着慢慢又品尝了一块。
拿起第三块时,突然发现对面的年轻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有些尴尬,递出手中最后那块点心给他。
那年轻皇帝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并没有吃,而是温柔地盯着她的脸,问道
“今晚,我在这里陪你,你就不用害怕一个人睡了。”
阿翁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她艰难地把嘴里的茶咽了下去,然后瞪着眼睛望着临风,用梦境秘语问道
“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不敢一个人睡?可我……可我也没说今晚要住在这里呀?”
临风也是一呆,他没想到那皇帝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的梦境里关于贾真真的部分很混乱,尤其是他们相处的那些时光,被冲击得十分破碎。
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梦中一片白茫茫中疯狂寻找她,呼喊她的名字。
正当阿翁不知如何答话之际,只听那年轻皇帝又说道
“我会在外面守着,你安心睡,屋里的烛火不会熄。”
阿翁简单洗漱一番后直接和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地跟临风说道
“本想吃完点心找个什么借口让他把朱老板放回去,谁知道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吓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说着起身瞅了瞅门口
“他该不会真的在外面站一晚上吧?”
“我看他今天晚上是不会走的,不如你先睡觉,等明天再想办法,我在这陪你。”
临风安慰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唉,这撒谎骗人真不是个好玩的事。”
阿翁无奈,只得呼呼大睡起来。
待阿翁熟睡之后,那年轻皇帝轻轻推门而入。
临风早知道他会进来,但也并没有叫醒阿翁,而是任由他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假真真”。
约摸一个时辰后,那年轻皇帝又抬头看着墙上的画像出了一会神,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仍旧站在门外,像守护某样珍宝一样,似乎再也不愿失去。
临风轻轻叹了口气,他看着门外的年轻皇帝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也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能看见他的人,他熬过了所有的孤独和寂寞。
后来这个人来到他身边,带他看银河星海、山川花树,还愿意跟他共度余生。
而他,他等的人不知何时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