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皇后慢慢说道
“陛下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兴利除弊,如今四海升平、内政清明,他在短短几年之内便完成了历代先皇留下的遗命,也做到了百姓口中的‘好皇帝’。”
“只这一件事,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荒唐。”
“那就没人劝劝吗?大臣们不是有劝谏之责嘛。”
阿翁问道。
“当初封禁民间贵妃红的诏令一颁布就有人不时前来劝谏,陛下每次都是耐心聆听,绝不回应。”
“可这既非伤害民生的苛政,也没有造成什么祸端,百姓也只是在心中暗自困惑,时日久了,大臣们也就作罢了。”
“那你呢?”
阿翁试探着问道。
“我?”
皇后有些疑惑。
“皇上不是跟你感情很好吗?你劝他总是听的吧。”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笑了笑,道
“陛下登基之后并未往后宫之中纳妃。”
“啊?这……这可不容易做到!”
阿翁十分惊讶。
“纳妃的背后不过是利益的交联,处理好盘根错节的关系,很多人家自然也是不愿意将女儿往宫中送的。”
皇后解释道。
“如今我膝下有三子,但我与陛下之间并无夫妻之实,三子均为私下过继。”
“陛下,一直在等她。”
皇后平静地说道。
阿翁此刻更为震惊,她有点不明白皇后把这后宫之中最隐秘的事情都告诉她是为了什么,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你……你不难过吗?”
只见皇后轻轻一笑,道
“虽然未婚前曾心悦陛下一时,但他并非我生活的全部。”
“如今大夏实行的新政,有大半都是我与父兄一同制定进献的。”
“于我而言,有爱情,算是锦上添花,若是没有,能实现自己的抱负那也是很好的。”
“况且陛下因此事一直愧疚于我,在外,他对我礼敬有加,在内,又允我参与政事,一同商议治国之策。”
“前朝后宫莫不尊我,我亦完成了许多自己年少之时想做的事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已得到太多。”
阿翁听着,心中对皇后很是敬佩,衷心地赞道
“你真的与众不同。”
“姑娘不必赞我,有人心在儿女情长,有人心在庙堂,没有什么不同。”
“只要能心愿得偿,人生也不枉白活一场。所以希望姑娘能够帮忙找到真真姑娘。”
“告诉她陛下在等她,若是她知道陛下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一定会回来的。”
“只要她回来,朱老板自然归家。否则……以陛下的执念,谁也说不动他。”
慕容音想起璟王登基前的那个下午,阳光一如既往地热辣。
他突然来府上找她,她的贴身婢女诚惶诚恐地将他带了进来。
整个京都都知道他在疯狂寻贾真真,她曾约见过她,今日不知是否前来兴师问罪。
在见到璟王的一瞬间,慕容音反而释然了。
贾真真离开之后,她残存在内心深处那一丝丝可能会与他在一起的侥幸此刻也彻底覆灭。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对她有情。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王爷此刻面容憔悴、神情悲寥,仿佛经历了无尽的煎熬,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哀伤之中,眉宇间尽是忧愁。
“谢谢你那次救她。”
慕容音没想到璟王开口的第一句话说的这个。
她顿了一下说道
“皇上并未有杀心,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为什么这么做?”
“她是你心爱之人,她若出事你定会痛不欲生,我对你并非全无感情。”
“既为未来皇后,将来后宫之中不乏女子,争风吃醋、赶尽杀绝不是我的做派。”
璟王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慢慢道
“登基之后,我便要与你成婚。”
慕容音没有回话,她知道还有下文。
“我与真真已有夫妻之实,这一生,我的心中都只有她一人,不会再有别人。”
“与你成婚之后,我会敬重你,给你该有的一切尊荣,助你做的想做的事,但是……”
“我知道,对外是夫妻,对内是君臣。”
慕容音开口道。
“谢谢。”
璟王微微低下头,过了一会说道
“这件事上我十分对不起你,但我知你志不在宫闱。”
“你才华不输你兄长,只因是女儿身便只能入宫为后,你希望有朝一日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样通过科考入仕为官,虽然此路漫长,但我会尽力助你达成心愿。”
“谢谢。”
慕容音心中有几分感动,他竟然懂她,可惜终究没有缘分。
“还有一事……”
璟王迟疑了一会说道
“与你成婚之后我不会再纳其他妃子,但此事背后有诸多利益联结,还望慕容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
慕容音点点头,问道
“你要等她回来?”
“嗯。”
璟王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她以后都不回来了呢?”
“我会一直等她。”
璟王垂下眼帘,神色凄苦地说道。
阿翁有些不解,对皇后说道
“那你……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能找到她呢?”
“其实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但你能做到声貌均与真真姑娘一模一样,至少我觉得你有我们所没有的其他方面的能力,总要一试。”
皇后接着说道
“惜真殿内,应当有一幅山水画,那是真真姑娘离开之后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据说真真姑娘出现和消失都十分离奇,也许那画里有什么玄机。”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翁突然好奇地问道。
皇后微微一笑,道
“只有掌握了足够的信息,才能纵横于朝堂庙宇之间。”
回到“惜真殿”后,阿翁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书匣里发现了那幅画。
打开卷轴之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都没啥特别。
上面的每一处景物、每一字,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以璟王的能力和执着,这上面能看到的信息他必定已经研究了个遍,估计都没戏。”
“贾真真的梦境里就没有一点这幅画的线索吗?”
阿翁问临风。
临风摇摇头
“本来她和萧璟安生活的时代就相距太远,梦境联结深度有限,这幅画未曾有多余的痕迹出现。”
“带回贾真真,才能带走朱老板,这不是典型的人质交换嘛。”
“这个朱老板也真是霉催,人在店中坐,祸从天上来……”
阿翁只要一开始深入思考问题,就忍不住会胡言乱语瞎调侃。
时光一分一秒地飞逝,转眼已到中午,阿翁正苦思冥想着,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