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楠心里暗笑：两个蠢货。但是面上却帮腔道：
    “啊，这个，这也是领导安排的。不是小苏自己的想法啊。”
    “这班想上就上，不上就滚回去。”钱主任拿着茶缸子出来，一声大喝。
    众人瞬间都寂静无声了。
    看他们不吱声了，钱主任才说：“到点了，把门打开！”
    七点半一到，供销社的门准时打开了。
    一瞬间，人流立刻涌了进来。
    柜员们立刻打起精神来招待客户。
    日用品柜台是最受欢迎的柜台，几个大妈已经争先恐后的和苏文文搭话。“同志，给我拿块肥皂。”
    “同志，热水瓶给我一个，要大红色的啊，我儿子结婚要用的。”
    “同志，搪瓷盆子给我配套来个红色的。”
    “同志......\"
    \"同志.......\"
    在这一声声的同志中，苏文文一上午累的直喘气————
    今天她第一次学会了用头顶的钢丝跟吴会计那边传递钱票和单据，票夹在钢丝线上“哗啦”走线的的声音特别的尖利，就像有个猫爪子在挠玻璃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一上午的售货员工作在兵荒马乱中结束。
    苏文文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胳膊。
    “唉，这桃酥可真是受欢迎啊，一下子就全卖光了。”对面的陶红和郑亚楠念叨着，一边把柜子锁上。
    话说完，又飞速的从底下的抽屉里掏出一包桃酥。
    这会儿供销社的门半合着，路过的人都知道这时供销社要关门了，也就不会进来。所以大厅里都是售货员。
    苏文文扫视了一圈，发现不光是陶红这样。郑亚楠嘴里也说着今天的布颜色真鲜亮，手就从下面的柜子里掏出点东西来。
    还都是刚才说卖光的东西。
    陶红还在为着自己事先留出来的桃酥而高兴着，一抬头就看到刚来的苏文文正望着自己。她这会正高兴呢，也暂时忘记了侄女的事情。“小苏，你这日用百货可是吃香呢。拿着自己的内销名额，可是能买不少抢手货。”
    她指着自己拿着那包微微有一点缺角的桃酥，“你看，像这种瑕疵品，怎么能卖给客户呢。自己就可以按瑕疵品价格拿了。”
    苏文文惊讶的瞪大了眸子，桃酥这种东西本就容易碎，再说她手上那一包，但凡视力差一点的都看不到缺了那一个小角吧。
    这就是柜台和柜台的不同了。有的柜台卖的是米面粮油，有的是布匹鞋帽，还有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工业品。负责这些柜台的售货员一整天对着的都是人，自然是累的。
    但是怎么说，那叫痛并快乐着。比如说陶红现在这样，柜台里缺角的桃酥先用内销名额按照瑕疵品留一包，自己家吃或是换给朋友，那都是顶有面子的事。
    而像王芬这样的五金柜台，有内购名额还不如没有，想买些瑕疵品也只能选她们这些本柜台售货员挑剩的，实在是惨。
    这就是王芬对苏文文刚来就站上这么好的柜台的根本原因。
    其实苏文文有空间，很多东西都不缺，她倒是想去五金柜台，但是领导是好意，她也不会主动去推让，以后倒让人觉得她好拿捏了。
    苏文文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不想过早地卷入这种看似平常却又暗藏规则的事情里。她知道，供销社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己初来乍到，还是要谨慎行事。
    这时，王芬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陶红手中的桃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郑亚楠见状，走过来搭话道：“王芬，你那五金柜台虽然没我们这么热闹，但也轻松自在不是？”
    王芬白了她一眼，“轻松？有内购名额都没什么好买的，哪像你们。” 说完，便转身率先往食堂走去。
    中午食堂的菜明显就丰盛了很多了。炒土豆丝，炒豆芽，炒肉片还有一道猪杂汤。
    主食有玉米面馒头和白面馒头两种。
    下午工作像上午一样的忙碌。
    累的苏文文腰都疼了。这柜员的工作真是看着轻松啊。
    快要下班的时候，苏文文隔着柜台喊郑亚楠：“郑姐，麻烦你帮我开张自行车的单子，我要买一辆自行车！”
    “啥，郑姐不是说你买过一辆自行车了吗？怎么还买啊？”
    陶红听了她的话张大了嘴巴，这是自行车，这是一块桃酥吗？
    “嗯，那辆自行车我对象要用，所以需要再买一辆。”苏文文随口答道。
    “啊，你结婚了？”这下连郑亚楠也不淡定了。两个人都能骑一辆自行车上班，这到底是啥家庭啊。
    她殷切的恭维到：“小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看着完全不像结婚了啊？”
    “行，我这就给你开票，你把钱和自行车票交给我。”
    苏文文客套的笑笑，没再说什么。给她了一张自行车票和一百八十元钱，郑亚楠一会就开好了单据。
    一下班，苏文文就和大家告别，迫不及待的骑着自己的新自行车准备回家。
    她一出门，剩下的收银员就炸锅了。“呦，这小苏到底啥背景啊？”
    “长得这么漂亮，还有钱。家还是海市的。而且她竟然还在咱们这里嫁人了？”
    郑亚楠瞥了王芬一眼：“王芬，不是我说你，现在才回过味来啊！”
    李玉也插嘴道：“今早晨她一来，我就看到她身上这身衣服可不便宜。而且手上还戴着一只进口的表。”
    陶红不乐意了，“小李，你这眼力不错啊，都能看出外国货了？”
    李玉被她说，脸一红，争辩到：“陶姐，我是认不出来什么。但是上边是弯曲的蝌蚪文，我吃饭的时候看到了。”
    这下陶红不吱声了。
    眼见着今天王芬和陶红今天把人得罪的差不多了，郑亚楠出来当好人了。“王芬，你说你，主任能不知道你来的时间长吗？小苏一来，就能站这个柜台，你也不往深里想想。”
    “还有你，陶红。咱们供销社一出消息，咱们几个包括上边的谁不盯着这个岗位啊？她能来就代表了————”
    她没说话，往上看看。
    别人都懂了，上边有人。
    “你说你们两个年龄也不小了，还不如人家李玉一个小年轻呢~”
    陶红和王芬对视一眼，都有点后悔今天的冲动。随后两人对着李玉阴阳怪气的道：“要不还是咱们李玉妹妹会看人呢！”
    “这一个地方上班这么久了，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掉坑里，都不提醒一下。”随后她挽住了郑亚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