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眼皮睁开的瞬间，熟悉的消毒水充斥着自己的整个鼻腔，刚刚想起身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手上。
    然后季萧转头视线下移，就看到是路锦的头正压着自己的手，好像是睡着了。
    这一刻季萧就这么感受着路锦的触碰，望着天花板呆呆出神，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但是下一秒徐茗就把程拾月带了进来，打破了这瞬间的宁静，路锦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已经苏醒的季萧。
    还没有等路锦想要问什么，徐茗就说道：“老板，要怎么处置她，虽然她是你曾经的员工，但是她打了你一枪。”
    徐茗在为季萧打抱不平，而程拾月此时就如同失去灵魂的布偶，等待着季萧的处置。
    当季萧准备坐起来说话的时候，路锦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季萧的关心，把她扶着坐了起来，但是路锦全程都没有任何表情反应给季萧。
    季萧也不在意，看着路锦的眼神始终是柔和的。
    “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季萧看着小丫头说道。
    “好吧。”徐茗只好出去等着。
    等到徐茗出去之后，季萧才开口道：“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伤害你，你走吧。”
    路锦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程拾月身上可是有着季萧对她姐姐的救命之恩傍身。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程拾月抬头问道。“你就不怕我在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还是你在小瞧我？”
    “我不是大善人，也不是小瞧你。”季萧没有做过多的解释神色淡淡。
    程拾月此刻看着季萧这张冷到淡漠的脸，想着为什么她能面不改色的杀这么多人，还仍然觉得自己没错。
    “你杀了我姐姐，她明明是和你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又轻易的决定那对母子的生死，你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吗？”程拾月把自己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路锦倒是没想到，原来有这一层隐情在，但是季萧什么时候变成杀她姐姐的凶手了？！不是她姐姐自己自愿牺牲救的季萧吗？
    季萧看着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程拾月，说道：“我没有杀你姐姐，是你姐姐救了我，不要被人当枪使了。”
    程拾月眼里带着不相信，本来她也不想相信，但是看季萧避而不谈那对母子的问题，让她觉得谁都不能相信了。
    季萧看着她明显不信任自己的神情说道：“要是我杀了你姐姐，在我查到你身份的那一刻，以你认为的我，不该立马斩草除根吗？”
    对于季萧的反问，程拾月知道季萧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也不会在这里跟她解释，更不会放任她在外面而不去查她的行踪。
    “就算是有什么隐情，那对母子的事你怎么说？”程拾月打算自己去查姐姐的事，但是季萧杀了那对母子是不争的事实。
    路锦听到程拾月这么问，也在等着季萧的回答，看着季萧的眼神带着点自欺欺人的希望，她也想要季萧说清楚。
    季萧先是看了路锦一眼，那一眼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神色晦暗不明。
    最终季萧眼里划过决绝的说道：“事情很复杂，我的确射了他一枪，但是就算不是我他们也活不成，事情真相的人，远没有你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季萧说完这句话，路锦眼里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她想着要相信季萧，这一次她也没有擅自揣摩她的想法，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要给自己这样一种她有苦衷的错觉。
    即便再有苦衷，但是随意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真的是对的吗？
    此时路锦眼里带着痛苦，她的陪伴只是让季萧得到控制，而没有从根本上去改变她的生死观念。
    此时路锦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闪过：季萧她只在乎她的死活，别人都是可以随意利用抛弃的棋子。
    他们自始至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到底该庆幸，还是该为季萧感到悲哀，悲哀季萧的世界里只有她......
    季萧看到了路锦眼里对自己浓重的失望，但是她还是狠下心来无视了她眼里的痛苦，有些事她不敢带着她冒险，原谅她食言了。
    之后看着程拾月彻底灰败的神色，她还是说道：“去你姐姐生活的地方看看吧，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你的姐姐她很好。”
    程拾月在离开病房之前，深深的看了季萧一眼，眼里带着与以往不同的坚定。
    就像季萧说的，她应该去她姐姐生活的地方看看，找她想要的答案。
    转而她又看到路锦那伤心的神色，眼里对季萧带着讽刺，看来路锦是认清了季萧的本质。
    此时在病房外的徐茗正在问戚启这件事，但是戚启也不跟她过多解释内情，只是说道：“你相信自己的老板就好，小丫头老板不是你能随意揣摩的。”
    徐茗撇撇嘴，经过上次的教训她当然知道，所以这次她对老板做的事保持观望的态度。
    即便是事实，她也不能去指责季萧，不然就是逾矩了。
    徐茗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不是有事要和老板说吗？你现在不进去？”
    “你确定我现在出现在病房里合适，你看看那氛围也太僵硬了，我现在进去多么突兀？”戚启刚刚说完，程拾月就从里面出来了。
    程拾月经过戚启说了一句：“不愧是最忠心的狗。”
    徐茗听到后差点没有笑出声，戚启秉承着尊重女性的想法，厚着脸皮说了一句：“谢谢夸奖，下次夸我的时候请把后面形容的名词换一下，我会更高兴的。”
    程拾月离开的时候，直接扑哧一声，都有点想笑了，公事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戚启幽默又厚脸皮的样子。
    病房里在程拾月离开的时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路锦坐在季萧旁边的凳子上，季萧坐在床上。
    两人都没有看向对方，而是同时看向了窗外。
    今晚的月色格外朦胧，让人看不清月光。
    半晌季萧打破了长久维持的寂静。
    “阿锦，你要小心一下周围靠近你的人。”季萧想到利唯，总是觉得她不简单。
    “嗯，我知道了。”路锦生硬的回道。
    “你想离开我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萧的勉强从嘴角扯出一抹自认为好看的笑，她在等待着路锦的审判。
    “你准吗？”路锦说的话，好像肯定了季萧不会放她走。
    “我......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的话，我......放你走。”季萧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藏在被子里紧握成拳的手，指甲直接镶进了肉里。
    听到季萧这样的话，路锦心里没有该有的放松，她不禁回想起了七年后重逢初见时，季萧眼里的偏执之意。
    她突然转头看着季萧她说这句话之后的神情，但是她看不到那种偏执之意了，反而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深渊，深不可测又让人难以捉摸。
    “好，我会搬走，合同到期之后也不会在续约 。”路锦假装保持平静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锦突然感觉心里一痛。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真的好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
    季萧也故作镇定，极力掩饰着眼中的情绪说道：“好，决定权一直在你。”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分开的原因，其实她们都清楚那对母子的死可能只是两人的导火线而已。
    “我先走了，你好好养身体......”路锦的语气变得平静无波。
    季萧在路锦开病房门的那一瞬间，突然说道：“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吧......”
    路锦紧紧握住了门的把手，听到季萧这样的话，恨不得上去把季萧打一顿。
    她说的什么荒唐话，就算季萧真的能做到，她可能真的做不到了......
    路锦最终没有回答季萧的这个问题，直接开门就出去了。
    这时季萧紧握的双拳才放松下来，刚刚幽深的瞳孔里极力掩饰的偏执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戚启和徐茗看着开门出来眼睛有点红的路锦，眼里都是不明所以，季萧欺负她了？
    “进来。”季萧调整好情绪，对着门外两人说道。
    戚启和徐茗听到后就立马走进了病房。
    “老板，你欺负路小姐了？”徐茗有点好奇的问道。
    但是接下来季萧的话却让两人目瞪口呆，仿佛是愚人节季萧开的玩笑。
    “嗯，我跟她分开了，你最近就待在她身边吧，特别注意那个有自闭症的女孩。”季萧说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不要再提到我了，你们相处了那么久，应该早就是朋友了。”
    徐茗从震惊中回神，消化着自家老板的话，有点机械的点点头。
    戚启没想到季萧没有跟路锦解释那对母子的事，怪不得季萧抢救的时候，她看向着急欲言又止的。
    “听到吩咐，就照做吧。”戚启看着还在发愣的小丫头道。
    徐茗回过神来又多嘴的问了一句：“那您的病？”
    “最近好很多了，备用的药还是给我一瓶。”季萧这么说着，语气里都是不容置疑。
    徐茗不再多嘴，点了点头语气郑重的说道：“老板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人挖你墙角的。”说完这句话，立马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