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温瞪圆了眼睛,“这么重要的事,你怎的给忘了?!”
田氏不以为然,“妾身没忘啊,妾身凭啥给她捎信?”
她学着庄氏的样子,捂着胸口,阴阳怪气道:“六弟妹,还得劳烦你去跟大侄女说一声,我们的银子进县就被抢了,这段时日全靠了廖忠兄弟帮衬着。大侄女若是得了信,好歹派人过来一趟。”
田氏两眼一翻,冷哼一声,“哼,还派人过来一趟。她是皇帝还是皇后啊?她一下诏,别人都得鞍前马后巴巴伺候着?”
“她娘家兄弟不也跟着来了吗?还有她婆家舅兄,一大家子也不全是妇孺。就是给人浆洗衣裳、缝缝补补也能赚几文钱。都这样了,还指望着别人伺候呢?”
“都还说妾身惯得毛病,妾身看她才病得不轻。”
“别人的银子都攥得紧紧的,怎的她的偏巧就被人给抢了?丢了银子也没见她多着急,八成也没把这么点银子看在眼里。”
“这信儿,谁爱捎谁捎,反正妾身才不管。”
田氏想了想,用力一扯廖温的袖子,“你也不许捎。再跟几个大伯哥说一声,也别让他们捎。”
见廖温不说话,田氏用力拧了他的手臂一把,“听见了没?”
廖温摸着被拧得生疼的胳膊,啧的一叹,“你这是做什么,当初不是说了互相传信的吗?”
田氏用力戳了廖温脑门一下,将他戳了个趔趄,“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你还不服气。捎信用得可是咱们自己的人情,用一回少一回,得好处的却是她们。你咋知道大侄女愿意别人替他们两家捎信?”
若是心里当真惦记着,今儿她去,大侄女对余梁那边的人,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田氏撇撇嘴,“再说了,她这两手空空地来,张嘴就指使着干活,咱们东奔西走的,凭啥?”
廖温看她挤眉弄眼的样儿,忍不住轻笑一声,弯下腰去看袋子里装的鸡和大鹅。
田氏一巴掌拍在他手上,“这些猪肉,给各家分两斤。羊肉咱们得自己留着,这些羊肉,可得烤不少饼呢。”
“那羊骨头剔出来,给咱爹娘大哥送一半去,剩下的几家平分了,别的咱们就自己留下。夫君觉得这样可行?”
廖温微笑地看着她,点点头,“行,听你的。”
田氏又道:“还有之前买药的银子。”
大侄女给那安家的五十五两银子,到了地儿他们兄弟几个就全都分了。
兄弟六人一家八两银子,公婆拿了七两。如今公婆跟着大哥住,银子给大哥家,旁人也没意见。
前两日田氏打听到了那株药草,几个兄弟二话不说,一家四两银子,当天就送了过来。
田氏小声说道:“当初咱们可是商量过的,这药草只跟大侄女要五十两。”
“这多的,是大侄女怜惜妾身大雪天送药的辛苦,特意多给的,不能算在药草的钱里头。”
田氏眼睛死死盯着廖温,见廖温一直不说话,顿时气得用力拧了他一下,“说话呀,哑巴啦?”
廖温赶紧点点头。
田氏抿着嘴笑,“那五十两银子,咱们六家,要怎么分?”
廖温想了想,“一家八两,多的那二两,给咱爹。”
田氏开心地笑了,斜睨着夫君轻轻拍了他一下,“这还差不多。旁人都说妾身小心眼,妾身行事还是很公正的。”
廖温嘴角一抽,干笑两声,“你开心就好。”
两口子将东西归整好,田氏让廖温拿了称,将猪肉去了皮、剔了骨,肥膘和瘦肉均匀地分出五份,一份二斤。
田氏将其中一份加上一根前腿骨,把肉往廖温面前推了推,“把这份给咱爹娘大哥家。其他的给几个大伯哥送了去。”
又将羊肉剔了骨,也分成五份。
然后一份一份包好,装在背篓里。田氏提起来托到廖温背上,嘱咐道:“今儿咱就不出摊了,你去大哥家时,一块把惇哥接回来。让惇哥看着家,咱们去钱庄兑银子。”
廖温应了,背着背篓出了门。
等夫君出了门,田氏将猪、羊肉切成块,鸡和大鹅也分开,拿到西厢,找了两个破木盆,一层雪上铺一层肉,将肉分开冻进雪里。
肥膘可以炼成油,炒菜不放肉都香得很。
猪骨也分开埋好。
这些肉,足够他们一家丰丰盛盛吃到过年了。
廖温回来之后,两人又去钱庄兑了五十两碎银子,照旧给其他五家送了过去。
当天晚上田氏激动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几次爬起来捏缝在衣角的银票。早起出摊时,还差点起晚了。
田氏以前在家时,就经常做羊肉烤饼给儿子吃。
她做的羊肉烤饼,外酥里嫩。羊肉里加了披垒子、花椒和葱花,肉香中带着麻,麻里还有微辣。
皮酥、肉香,咸味足,再喝一碗白菜丝河漏辣汤,沉寂了一宿的胃腹瞬间熨帖帖地热了起来。
一天的精气神顿时醒得足足的。
公婆和惇哥儿都来小摊帮忙,几个人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田氏正低头卖力擀饼,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桑氏,身后还站着东张西望的廖施大小姐。
桑氏见她看过来,连忙朝她挤眉弄眼,“他六婶儿,前儿大嫂子让你捎的信儿,说是怕你忙不开身,让侄女儿过来问问。”
田氏心里那叫一个烦哦,“哎哟你说这大嫂子,怕不是当家做主习惯了,旁人忙得陀螺一样,不吃饭也得听她使唤呢不是?”
廖施皱起眉头上前一步,“喂,你怎么说话呢?”
田氏直起腰,阴阳怪气道:“对不住了大小姐,咱是乡下的,不比你们这些京城来的大户人家会说话。要不您教教我,该怎么说话?”
廖施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刚要张嘴怼回去,就被桑氏一把拉住,“看你六婶正忙着,要不咱等他们忙完了……”
廖施却不领情,“忙怎么了?我母亲让你给廖华裳捎信,这都几天了?回信呢?不会是你给私吞了吧?”
田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举起擀面杖就朝廖施抡了过去,“这就是信,我吞你个大头鬼……”
廖施没防备,被正正砸中额头,顿时疼得大叫一声,“你敢打我?!你要造反啊!啊,救命啊……”
田氏举着擀面杖,跳过来没头没脑就是一顿砸。
廖施见她下手狠,提着裙子转身就跑。跑远了,见田氏又回去擀饼,才心有余悸停下脚步。
这个泼妇!
她躲在墙角处,朝一边用力啐了一口,心道:等回去,她就跟母亲好好说道说道,敢动手打她?
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