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夕阳照耀着宽广的宫殿,宫殿外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回到了某个亘古的时期。
极其奢华的殿内,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一张雕刻了精美花纹的长桌摆在中央,桌前,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着华丽衣袍,正在给夜光杯倒满酒水。
寻望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再不复梦境里的惨状。
面前的就是噩梦。
传说中的半神。
他生得极为高大,寻望目测有近两米,肌肉饱满,四肢修长,肩膀宽阔,是难得一见的好身材。他有着一头及胸的长发,发丝粗硬,披散在背后,使他看上去格外粗犷。但他又有一张十分英俊的脸,极为深邃的轮廓使他几乎不像个亚洲人。他的外貌年龄还不到四十岁,整个人英姿勃发,充满野性。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现代的款式,却带着古代衣袍的元素,看起来不伦不类,或许是由于他穿着,倒显得颇为华丽。
寻望觉得他比较适合去外面的大漠征战沙场。
“来,喝!”他把杯子往寻望面前一送,豪迈道。
浑厚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一股酒遇知己的豪气。
寻望依旧面无表情:“我不喝酒。”
“哦。”噩梦想了想,手指在杯子上一点,酒水变成了橘子汽水“你好像喜欢这个口味的汽水,没错吧?”
“……你们把我的记忆全看完了?”
噩梦摸摸下巴,“没有,我还是很尊重实验者隐私的。只是你比较特殊。”
“怎么说?”
“你对自己太狠了,寻望。”噩梦喝了口酒,感慨“一般的参赛者最多给自己编出钱被偷了、上考场、在迷雾地丧生这类梦境,还有很多人会展现自己的欲望,比如通过了我的实验,从此钱色双收,人生巅峰。而你……你的梦境危险得我一度想把你唤醒,但我更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寻望摩挲着杯子,也抿了口汽水。清新的橘子味在他唇齿之间绽开,他心里的阴霾也随之减轻了一丁点。
“你发现了吗?你没有欲望。”噩梦严肃地看着他“你顾虑从前,忌惮现在,担忧未来。你害怕拖累身边的朋友,恐惧计划稍有差池就惹出大祸,你即使不在梦境,也在自己设计的笼子里。你才17岁,我不知道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你把所有的重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希望拯救很多人,而你对自己,却没有任何欲望。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明明才喝过水,寻望却觉得自己喉咙发干。
他张了张嘴,垂下眼睫:“我不知道。”
“你可以慢慢找。很小的欲望也可以,比如,你想喝橘子味的汽水,也算一种。”
噩梦笑着把酒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通过了实验,我很高兴。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通过自己梦境的人,而且还是这么难的梦。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这场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寻望问。
“我以为你看得出来。”
寻望摇摇头:“我在超凡者方面的知识还很薄弱。就连你是怎么让我一出门就陷入梦境的也不知道。”
“因为欲望。”
“你是说,想去解梦的欲望?”
噩梦一脸孺子可教:“没错,我的力量从昨晚开始就在幻雾区回荡,当有人表达出想来参与实验的欲望时,就像他主动拿出了一把钥匙,走进我创造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你们会陷入用自己的经历和认知编织出来的梦境,而我则担当守护者的角色,保证你们不会出纰漏。”
“那场大雨也是因你而下的?”
“s级超凡者动用大规模的力量时,天空经常会有异象。我的异象即是雨。”
寻望颔首:“所以,你想通过实验达到什么目的?”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噩梦品尝着葡萄酒,缓缓道。
“故事?”
“嗯,一个关于狮子的故事。你可以称它为,狮子狂想。”
寻望眼皮一跳,认真听起来。
“在一个古老而富饶的国度里,有一头狮子,名叫阿鲁。他一无是处,每天躺在家里,幻想自己有很多钱,能吃到很多肉。他甚至幻想自己是国王,有无数婢女伺候他,他一挥手,全天下的富者就将自己的金银珠宝奉上。
有一天,阿鲁突然意识到,他的幻想变成现实了。早上他幻想自己中午能吃到新鲜的肉饼,而刚刚真的有一个商人送给了他一个肉饼。他高兴疯了,在家里蹦来蹦去,大声尖叫。
从此他开始尽情幻想。起初,阿鲁的幻想只是些小事,如美味的食物和柔软的床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幻想变得越来越强大。
阿鲁梦想着拥有无尽的财富,于是,财富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不再是贫穷的“白日梦小子”,而是富可敌国的首富阿鲁。有了钱后,阿鲁又梦想着拥有无与伦比的地位,于是,他成为了国王。接着,阿鲁希望自己拥有无人能敌的权威。于是,人们踊跃参军,他的军队变得所向披靡,甚至征服了周边的国家。
阿鲁的国家成为了大陆的霸主,他不可一世,认为自己是真正的神明。然而有一天,一个猎犬勇士到访。他请求阿鲁随他到民间走访。
自认为贤明的阿鲁没有拒绝他的请求,他走到民间,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国家已经沦为黑暗国度。人们陷入了绝望和苦难之中,他们无法摆脱阿鲁的控制。整个国家被阿鲁的幻想所笼罩,天下万物都成了他幻想的零件。
曾经智慧仁慈的国王在流放途中被劫匪杀死,他的家人无一存活;百姓们争相参军,为邻国带来无尽的战争,四处家破人亡;所有的财富都在阿鲁手中,他的国民饿殍遍野;人们畏惧他,憎恨他,诅咒他。
阿鲁嚎啕大哭。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幻想,人们都崇拜他,尊敬他,爱他如自己的亲父。他也的确听到身边的近臣如此汇报,他被那些甜言蜜语迷昏了头脑,以为自己真是盛世之君,原来是幻想骗了他。幻想让佞臣欺瞒他,却没改变百姓们的思想。
猎犬勇士告诉阿鲁,他希望他用自己的力量让国家回到从前。否则他会杀了阿鲁。
畏惧的阿鲁没有拒绝,也没有幻想勇士的死亡。他残存的良知让他幡然醒悟。他开始幻想国民们吃饱穿暖,世界和平繁荣,自己不再是国王……
但结果,他迎来了更加糟糕的混乱和毁灭。每一个他试图实现的美好愿望都变成了噩梦。
为了繁荣,战争变得更加残酷和持久。为了结束饥荒,人民开始劫掠,饥荒变得更加严重和普遍。渐渐的,现实变得极度扭曲,人们甚至开始变成怪物,世界坍缩成愈来愈无法描摹的诡异状态。
勇士又来了。
这次勇士把已经不再是国王,而是沦为乞丐的阿鲁杀死。幻想的力量终结,但山川大地满目疮痍。勇士埋葬了阿鲁,这一刻,他也不知道未来的世界将如何发展。
他只是重新踏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