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望将通讯器拿下来,用手紧紧捂住,轻声道:“老虎凶多吉少了。”
“他实力很强,”蔺芷烟同样捂住自己的通讯器“作为地质学的超凡者,地下是他的王国。”
“我们有多少胜算?”
蔺芷烟轻皱眉头,似乎在估算,她正要开口,无数沙砾从头顶落了下来,整个地下竟突然开始晃动
寻望发现地形也正在产生变化,他们来时只有一条通道,现在却有了无数条路,而他背后的大门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可以变换地下的空间。”寻望用口型道。
蔺芷烟点点头:“他开这么多矿洞就是为了做成一个能够不断变化的迷宫。”
“我们……”寻望止住了话语。
因为蔺芷烟也消失了。
他站在了完全陌生的通道里,整个世界漆黑一片,他试着去听通讯器里的声音,但什么也没有。他也并不敢说话,如果被刘立名听见,恐怕得不偿失。
刘立名的目的也许是将他们打散,然后彻底困在地下,将他们活生生耗死——甚至直接活埋也不难。
他现在非常庆幸黎臻自始至终没有出声,不会被发现,他们现在至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地下,要找到出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上千条通道,黑暗的环境,只会让人方向错乱,无处逃生。
但……
他还有办法。
寻望自跟着通道被移开后,就没再动过一步。他闭着眼,从兜里掏出一块黎臻来时给他的幸运糖果。
他并不害怕,也十分冷静,他只是需要放松。能够打开「视野」的冥想,只有在极度放松,毫无杂念的时候才能起效。
清新的橘子味充斥了他的感官和呼吸,他竭力使自己忘记当前的处境,平缓地不断深呼吸。
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地下是个冥想的好环境。安静,无光,与世隔绝。在他第十次深呼吸时,他全身心放松下来,大脑不再紧绷,反而进入了深度的自我审视。
整个地下渐渐有了一丝光,那是事物本身的光亮。寻望耳边开始响起无数的乐曲,沙砾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是数量过多,便成了一首雄浑的基调,它们呈一个又一个圆点,如深色巴克球一般构建出了整个地下世界。而在这基调之上,鼠虫们像深海的虾,简易的线条肆意地成群游动,发出风铃般的脆响。还有酸翡翠,确实如鬼火一般,燃放着绿色的火焰,谱出极度轻柔哀婉的旋律。
寻望闭着眼,但眼前却展现出光怪陆离的世界。万物的心音交织在他心间,他终于迈出了一步。
他发现鼠虫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它们成群结队地逃窜着,似乎是在逃离什么天灾。寻望想起蔺芷烟说过的,超凡者对超凡者使用能力时,会留下“波动”。
这也就是说……
湮雾杀手很有可能正在被伤害。
他朝着那些混乱的声音走去,黑暗里地下世界在他的视野中一览无遗,一切存在都化为了线条和声音,所有道路在他脑中交织成形,他终于掌握了自己的方位。
果然,不多久他就看到了一大片代表酸翡翠的绿色火焰,他记得那是通往保险库时会路过的巨大岩壁。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血红。
道路的尽头,是一片血海。
他听见无尽的嚎叫声,在旷野时,他已经熟记植物通常是绿色的舒展线条,它们的声音平缓轻盈,令人心旷神怡。然而尽头位于象征大地的墨海之上的,却是鲜红的线条,如谁将血泼洒在草坪上。
当他将目光对准那血红色时,嚎叫声也愈来愈明显,里面还蕴藏着哭泣和哀求。
一团深不可测的,黑洞似的混乱墨点在其中移动,所到之处周围的光都被吸收,变成彻底的黑暗。
寻望脑子里像被针扎般蓦地一阵剧痛。
他强忍着没有结束冥想,而是继续正对着那个混沌的身影,他很清楚,那是刘立名。他现在应该是位于生态园的位置。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种满植物的地方,却如尸山血海。
除非……
他心下冰冷,在那身影察觉前,缓缓睁开了眼。
大门重新回到眼前。
寻望很确定,自己只是一个刚入门的超凡者,对a级超凡者来说,连路上的一块石子都算不上,顶多是一粒他们能随手挥去的浮尘。他进去也只是送死。
现在最好的方案,就是赶紧逃出去寻找救援。
可他却站在门前迟迟未动。
为一个刚认识的人搏命?至于吗?这是一个显而易见,回答起来不需要任何犹豫的问题。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沙沙声,寻望刚准备转身的动作滞住,他听见刘立名在哼歌。
“一铲铲土,一朵朵花,多浇肥料,结果生娃。”
“一桶桶泥,一棵棵树,长在地下,扎根发芽。”
诡异的歌声搭配他荒腔走板的唱法,几乎令人反胃。唱了几句,他才意犹未尽地止住,遗憾道:“早知道多挖几个坑,才种一棵不够漂亮啊,你觉得呢?”
他听不见回应,只能听到刘立名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金发和我的向日葵果然很般配,这是我前几天特意给你挑的。你来踩点的时候,我就看中了你的脑袋,你更喜欢挂起来,还是更喜欢埋起来呢?”
“好了,别喊了,我已经把他们困在地下了。等下就都带来陪你。呵呵……你对他们还真有信心啊。另外两个小蟊贼,听见了吗?这里有人很想你们呢。”
通讯器似乎移了过去,湮雾杀手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快……跑,把通讯器扔了,别管我。他在用人种花……”
话音戛然而止。
刘立名冷哼一声,没再让他继续说。
现在去找救援,来不及了。
寻望揉了揉眉心,即使他现在想进去,也需要有人帮他按着干扰仪才行。除非……他能控制什么帮他按着。
他必须现在就完成“如钟”。
回到冥想状态,寻望在混乱的视野里,锁定了一团正在缓慢移动的椭圆形线条。
远处,一只正在觅食的老鼠呆头呆脑地直立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存在正凝视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