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吴医生吓得不轻，手都哆嗦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
寻望眼疾手快将他猛地推到墙角，一把扭过他准备按下紧急报警铃的手，冷道：“是谁把我送进来的？”
“我不知道你又给自己编了什么记忆，但你听清楚，你不能再犯事了，我们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啊。”寻望低低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一边桌上的报纸上——明城日报，上面通篇都是他无法理解的新闻。执法庭、雾猎者、荆家动态、清嵘医学院新研究发现……皆与他熟悉的世界相去甚远。
吴恒昌见寻望制住他的力道松了一点，忙道：“别冲动，把刀放下，有什么问题好好说。我知道你失去真正的记忆，心里不好过，没关系，我们一起面对。”
“废话少说，让保安离开。”
锋利的刀刃切进医生的皮肤，他的颈部立时流下蜿蜒的血迹。
他面色一白，抖着手拿起手机拨打守在门外的保安的电话。
寻望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保安也没有名字。这次他看出那些字迹极其模糊，根本无法分辨。
“你说‘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去帮我接其他病人过来。’”寻望在他耳边低声道。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接通，吴恒昌老老实实按着他的话重复，只把其他病人四个字换成了切实的编号。
那头保安疑惑了一下，但还是应了好，多留了几分钟便离开了。
寻望挟持着人开了一个门缝，见外面的确没人了才又将门关上并反锁。
“你到底想怎么样？”吴恒昌大气不敢出，生怕病人手一抖就把自己杀了。
“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寻望看了眼钟，目前是十一点四十，按照他在路上看见的标牌，医院十二点到两点是午休时间，届时管控应该会比较松散“我是几岁被送来的？为什么？”
吴恒昌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五岁。你那时候……误以为自己是一个进入噩梦的小孩，把一个老人当成巫婆杀害了。就像，昨天一样。昨天你也是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这才对赵婆婆……”
寻望脑子一嗡，他隐约真的在记忆里看见自己捅死了一个老人，她长着一个巨大的瘤子，还喜欢吃小孩。
剧烈的疼痛再次涌上后脑勺，寻望微微皱眉，不再追究这件事。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混乱的思绪，继续问：“出院需要什么证明，门卫会检查什么？”
“你想逃出去？！”吴恒昌大惊失色“绝对不行！你不知道外面多危险，你绝不能……”
“看来不需要证明。”寻望把刀挪开。
医生长长出了口气，下一秒，他的后颈便被狠狠打了一掌，软软晕倒在地。
寻望在他办公室搜了一圈，找到一套日常衣物换上，接着又套了一件白大褂，戴上口罩，把吴恒昌挪到了床上，收拾好现场，才出了办公室。
他毫无违和感地悠然走在医院里，还给几个匆匆来往的护士打了招呼，未得到任何人的注目。
医院的大门敞开着，两个门卫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发呆，临近午休时间，正是家属出院的高峰期。
寻望混在其中，伸着懒腰往外走。
就在他走出大门的这刻，外面的天空陡然黑下来，太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红色的混沌苍穹，出院的人也跟着变成了一个个长相怪异的怪物。所有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般停下了动作，他们齐齐转过头，目光集中在寻望身上。
一个门卫眨了眨眼睛，张开长着蜥蜴般长舌的嘴，讨好道：“请问您是哪科的医生？午餐时间医生必须在食堂用餐。”
“我想出去买点零食。”寻望淡声道。
“院里有小卖铺。”
“我想买的，小卖铺没有。”
闻言，门卫的身躯像橡皮泥一般猛地被拉高了一大截，整个人的身形扭曲到边缘模糊，他歪着长长的脖子，舌头耷拉下来，垂到肚脐，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嘶笑着说道：“医生，最好别出门。”
“为什么？”
门卫发出悚然的笑声：“因为，会变成我们这样啊……你看不见吗？”
他的声音落下，寻望只听见脑子里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眼前光晕乱闪，他被晃得差点反胃。过了好一会儿，头晕恶心的感觉才散去，视线缓缓恢复，他终于看见这所谓的精神卫生中心，原来是间已经被荒废的医院，建筑上面爬满了藤蔓，天空混沌如被搅浑的油画，四野荒凉，遍地残骸。
而还在活动的“人”都是彻头彻尾的怪物。有的长得很像人，只是多了几只眼睛，或是耳朵，或是尾巴……有的则只是一团扭曲的，不可名状的肉块，身上滴答着黏液，光是看一眼就令人心神难安。
寻望怔愣了几秒。
他的头疼得厉害，不由大口喘气。所有的一切都难以理解，他怀疑自己陷入了幻觉，但怎么会有这样的幻觉？难不成他真的疯了？
“0225！小心！”不知何时苏醒的吴恒昌从远处跑来，他身后一群似人非人的怪物也紧跟着向他的方向包围而来。
他很快就跑到门口，一把拉住寻望，朝越来越扭曲的门卫道笑道：“没事儿，我这就带他回去。”
把人带到角落，他低声在寻望耳边道：“你看见污染物了？”
“污染物？”
“……整个世界都被污染了，我们现在所在的精神卫生中心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的污染物不会害人，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正常工作，只要我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假装不知道异常，就不会出事。”
寻望没太明白所谓的“污染”到底是什么，他沉吟片刻道：“为什么我之前看不到异常？”
“只有极少部分的精神系超凡者能在污染中觉醒，从而看到真相。我是医院最后一个还未被彻底污染的心理医生，这些年我一直在保护你，想让你尽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活下去。没想到……唉。”他长叹一声。
静默了许久，吴恒昌迟疑地看向一直没显露出情绪的寻望：“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哦，我想问，你为什么要保护我？我们很熟吗？”寻望微笑道。
“毕，毕竟你也是没变成怪物的稀有存在啊。”
“这不是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吴恒昌无奈又难过地盯着他，“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是吗？我是这座医院的锚点，有我在，你就不会被污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阻绝污染，但既然只有我们两个正常人了，就少些猜忌，互相帮助，好好活下去吧。好吗？”
他说完，等待着寻望的回复。
等到的却是少年低低的冷笑。
寻望环视了一圈还在死死盯着自己的怪物们，又看了眼满脸真诚的医生，手指紧紧攥住水果刀，以谁也没料到的速度精准地捅进了吴恒昌的心口。
血液喷溅而出，吴恒昌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
“为什么……你连最后的生机都不要了吗？”
寻望抽出刀，漠然看着他摔倒在地，气息逐渐衰弱，“世界末日，而你是唯一一个正常人，还能成为所谓的锚点，操控所有异常的污染物。现在你来回答我，这里谁最有可能是始作俑者？”
“那你呢……你也没被污染，所以你也是始作俑者吗？”吴恒昌挣扎着低吼道。
“我？我是一个精神病。你说的。”
寻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