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觐带着愁容,在街上慢慢走着,忽然想起二哥。
以前二哥经常独自坐在一处地方,看起来满腹心事,那时他还总嫌二哥越来越沉闷无趣,原来身处此等境地,就会让人变得沉闷无趣。
“我现在越来越理解二哥了。”
看着他凄楚的目光,张桓皱了皱眉,“殿下,你与璟王殿下性子不同,处事也不同,结果必定也是不同的。”
萧延觐看向他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无奈,张桓从未见过少年时的二哥,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
而自己之所以能那般张扬不羁,除了因为有二哥的庇护,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从二哥身上学来的吧。
刚刚有些走神,风扬起的尘土有些迷眼,萧延觐抬头看去,不知何时齐煜出现在了眼前不远处。
齐煜面露凶光,二话没说,提剑就来。
张桓见状赶紧上前应战,可齐煜招招狠毒,张桓很快就被打伤摔倒在地。
萧延觐正好也一腔怒气无处宣泄,夺过张桓手上的剑,向齐煜而去。
两人一招一式相互对峙,尘土飞扬中,肃杀之意弥漫四周,剑刃碰撞发出连连争鸣,快到几乎看不清两人身影。
就在两人打的难分胜负时,一道寒光闪过,萧延觐的剑被齐煜蓄力砍断,萧延觐反应迅速接着出掌,齐煜闪躲还算及时,却还是被掌风伤到,就在这一瞬的间隙他快速将剑掷出,萧延觐侧身躲去,剑刃划破衣袖,渗出丝丝血迹。
至此两人才算停手。
萧延觐冷眼看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京城肆意妄为。”
齐煜咬牙道,“我已经忍了够久了,萧延觐,你个废物,竟然连个女人都护不住!”
萧延觐唇角轻勾,带着几分不屑的韵味,“你口中所说的女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笑无疑让齐煜更恼怒,齐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萧延觐,如果她在你身边一直这样,我迟早会带她走的,天下之大,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我也不会让你再找到她。”
萧延觐笑意了无,取而代之的是满目肃意,“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在京城中巡逻的京师卫闻声而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齐煜走上前拔出插入墙壁的剑,侧身对萧延觐道,“我们之间的仇我一定向你讨回,黎青蒲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完便轻功离开。
京师卫赶来时只看见受伤的张桓,和站在原地的萧延觐。
萧延觐只是对京师卫说是江湖侠客来讨招数,也没再让他们去追。
其实就算是下令追去,以齐煜的身手,这群京师卫根本不是对手。
黎青蒲醒了。
萧延觐刚回到府上听到这个消息,朝服也没去换,便直接去看她。
一进屋,见黎青蒲倚在床榻上,脸色还是憔悴的很,他大步走上前,皱眉看着她,“怎么不好好躺着。”
黎青蒲看向他,眼角似乎还带着倦意,她轻声回道,“刚喝下药。”
萧延觐坐到她身旁,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
“大夫说了,能喝下药就好了,很快便能退烧了。”
“快躺下。”萧延觐扶着她躺下。
看着他的模样,这毫不掩饰的心疼,仿佛回到了以前。他原谅自己了吗?还是仅是因为她为他受伤而感到愧疚?
“伤口疼吗?”
黎青蒲没听到他的发问,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没有挪开。真是没出息,连眼都不敢眨,就怕眼前是梦,实际上他还是对自己冷漠依旧。
她抬手落在伤口处,钻心的痛意接着传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萧延觐慌张的握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不是梦……”
听到她的话,萧延觐明显一僵,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在她心里,对她仅是一点关心都成了不敢相信的梦境了吗?
“不要胡思乱想了,先好好休息。”
黎青蒲看着他,或是因为心中委屈,眼眶微微泛起红,“你是因为我这次帮了你,才来看我吗?”
萧延觐微微一愣,自从二哥事发后,他便有意疏离她。
怀胎辛苦,他未体贴一句,孩子没了,他也没安慰过她,后面所受的委屈更是没有关心过,唯独这次,才肯在她身侧关怀问候,也难怪她这样想,换做是他,他也会这样想。
可她不知,在见到她坠下峭壁时自己的心急,也不知看她重伤昏迷的慌乱,把她从深潭中救出,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闭着眼,那时候他真的害怕极了,他从来都没那么怕过,就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就算现在她已经醒来和自己说话,再回想起那天晚上,还是会后怕不已,如果他没追上,如果他没在深潭中找到她,后果不敢想象。
自从救下她的那一刻他就不停在想,这样一个三番四次为了自己不顾生死的人,真的会是故意害死王兄的凶手吗?还是另有原因……
一面是想相信她的真情,一面又怕她是假意,摇摆不定,纠结万分。
或许看穿他的心思,黎青蒲道,“我们还是一码归一码,你若觉得此事亏欠于我,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她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期许,萧延觐问道,“什么事?”
“宛冬的脸因我毁了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为找人她治疗?她一个女儿家,脸上带着疤,以后日子不会好过的。”
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萧延觐伸手为她拭去,“好。”
看着她欣喜的笑了笑,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点光彩。
用性命换来的要求,竟还是为一个婢女求医治……
“我帮你一次,你替我治好宛冬,此事两不相欠。”
虽然话说的听起来有些绝情,可萧延觐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纠结难受是否原谅,一码归一码,她没想用这件事扯平二哥的事。
萧延觐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在这些事上,她似乎比自己清醒,只有他是混沌不清的。
亦或许,他总想逃避,才这般不清不楚。
唯有心中清明的,便是不想让她离开,尽管在一起唯有痛苦折磨,也不想她离开。
这个想法,萧延觐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他向来恩怨分明,嫉恶如仇,也自认为拿的起放的下,没想到事情真真落在自己身上,竟是这般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