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告白是死去的太阳
作者:普通慕奶伊   重回故里:清纯的她怎会变成擦边女最新章节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出租屋楼下。
    两人面对面。
    宋语微:“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她眼底藏着不舍。
    陈友?看着她不说话。
    宋语微承受不住他的视线,先低下目光。
    陈友?冷不防地问道:“明天我还能见到你吗?”
    宋语微愣了一下,抬起视线观察他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
    她心虚道:“明天我有事。”
    陈友?:“那后天呢?”
    宋语微心里咯噔一下,“也有事。”
    陈友?不依不饶:“那大后天呢?”
    宋语微深埋着脑袋,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陈友?继续道:“那大大后天。
    “下星期。
    “下下星期。
    “下个月……”
    他越说越快,不断刺激着她本就脆弱的心弦。
    突然,宋语微垂在身侧的小手猛地攥紧。
    她迅地抬起头来,“我是不是在醉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
    陈友?不打算隐瞒,颇为直接道:“你说你要去死,就在今晚。”
    宋语微盯着他的眼睛,这次没有丝毫躲闪。
    可是,四目相对的瞬间。
    泪线瞬间浸润眼底,沿脸颊滑落。
    路灯映照。
    光线被困在小珠子里,亮晶晶的,顺着她的下巴滴落。
    她哽咽了一下。
    缓缓开口:“那只是醉话。”
    陈友?:“你觉得我会信吗?”
    宋语微抽了抽鼻子,“你信不信都无所谓,我要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陈友?一把拉住她的手。
    瞬间,她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把甩开他的手,冲他凶道:
    “都说了那是醉话,你不要管我!”
    这副想努力表现出凶巴巴的样子,像极了试图吓退人的小浣熊。
    一点都不可怕。
    不过,情绪还能波动就是好事。
    陈友?笑了下,他垂下视线,缓缓开口:“是,我管不了你,我也没资格管你。”
    停顿片刻后,他侧头看向街头,似在回忆,“说出来你别笑话我。”
    宋语微哽咽着眼泪,没有回应。
    他自顾自地说道:“其实这些年我经常会想你。
    “吃饭的时候会在想,你会不会笨到把甜品当饭吃。
    “上课的时候会在想,你是不是也在上课。
    “工作的时候会在想,你们老板是否也有开不完的会。
    “我都快把你当成一个精神寄托了。
    “很多时候,考证考得心力交瘁,工作得心烦意乱,身心俱疲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你,会想你现在会在做什么。
    “我把你当成我的希望……”
    听到这里。
    宋语微低下头,打断他:
    “可是我连大学都没去上,也找不到工作。
    “没有老师,没有老板,更没有闲钱去吃甜品。
    “我就像一只老鼠,蜷缩在一到下雨天就会有霉味的出租屋里。
    “连阳光都很少见到。
    “我不是什么精神寄托,更不是什么你的希望。”
    她声音越说越小,眼泪开始控制不住,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这些东西她不愿意对陈友?说。
    甚至可以说是害怕被他知道。
    她只想给他留一个好点的印象,然后去死。
    仅此而已。
    现在面对面说出这些,无异于强行撕开结痂的伤口,露出血淋淋的肉。
    将自己生活的窘迫和丑陋展现在他面前。
    别说什么好印象了,估计连仅存在记忆中的形象都会被一同摧毁。
    全毁了。
    什么都没了。
    她手忙不迭地擦着眼泪。
    情绪决了堤,行为便失了控。
    哭声快要抑制不住。
    她转身就要逃。
    陈友?一把抓住她。
    她哭着哀求:“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让我回去。”
    陈友?心里疼了一下,把她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
    “我就在楼下,我给你打电话一定要接,不然我就上去找你。”
    宋语微接过手机,哭着应允下来。
    陈友?这才松手,看着她跑上楼梯。
    不一会儿,三楼某间房亮起灯。
    宋语微进门后靠在门上就再也没办法抑制住哭声,呜哇的哭出来。
    还好出租屋隔音还不错,不然这大晚上要吵到邻居了。
    眼泪来得汹涌。
    短短几分钟。
    她哭得有些缺氧,眼前轻微发黑。
    这时,手机响了。
    她抽抽噎噎地看眼来电人,然后移步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缝隙。
    只见陈友?在路边,听着电话焦急地来回踱步。
    她犹豫了一下,接通。
    尽量压制住抽咽,声音闷闷的“喂”了一声。
    听到电话里传来声音,楼下的人也不来回走了,安定下来。
    就这样。
    隔着三层楼,两人通过电话交流。
    一个站在马路边,一个躲在窗帘后。
    陈友?声音轻柔,问:“好些了吗?”
    宋语微擦擦眼泪,声音闷闷地嘴硬道:“我一直都很好。”
    陈友?笑了笑:“恩,你一直都很好。”
    短暂的沉默。
    宋语微透过细小的缝隙观察着楼下的人。
    ……其实外面还挺冷的。
    她有些心疼道:“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不行。”
    电话那边果断拒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宋语微过意不去:“外面冷,你回去吧,我不会……那啥了。”
    陈友?:“你这个人,变卦速度那么快,我可不信你。”
    宋语微:“变卦?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陈友?:“忘了吗?初中时候,你……”
    他有意引导,自然而然和她谈论起了初中时候的事。
    两人初中高中都是同桌,再加上同为念念不忘的彼此。
    能聊的可太多了。
    你一句我一句。
    仿佛又回到了当同桌的时候,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停停歇歇,几个小时。
    宋语微被他聊开心了,时不时还笑出声来。
    腿站酸了就坐下。
    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路边。
    她远看着坐在路边牙子上的人,哭过笑过之后的声音软得有些发娇:
    “你回去吧,路边冷。”
    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她很是心疼。
    “没事儿,我穿得厚。”
    宋语微:“穿得厚也有风吹啊,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他一直坐在外面路边,真的把她心疼坏了。
    这时,路灯突然熄灭。
    抬眼望去。
    天色乌青。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天亮。
    收回视线。
    视野不是很好,有些看不清坐在路边的他。
    她眯起眼,站起来凑近窗户玻璃,企图以这样的方式增加些视力。
    一时间忘了说话。
    “你还在听吗?”电话里头传来他的声音。
    她回道:“在听呀。”
    “在听就好。”他松了口气。
    宋语微:“干嘛叹气呀?”
    陈友?:“我怕。”
    宋语微:“都快天亮了,还怕黑吗?”
    陈友?:“我不怕黑,我是怕你突然不回我的话。”
    宋语微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很过意不去:“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陈友?:“语微。”
    突如其来的亲昵称谓。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亲昵地称呼她。
    宋语微听得耳朵发烫。
    不习惯,有些别扭,但心里很温暖。
    喜欢,喜欢被他这样称呼。
    “怎么啦?”她红着脸小声问。
    默认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出租屋外。
    马路牙子边。
    陈友?拍拍屁股站起来。
    就这样坐了一个通宵,说一点都不疲惫是骗人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远眺城市天际线。
    这里和大都市很不一样。
    没有高耸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钢铁森林,也没有被996折磨成行尸走肉的蛄蛹大军。
    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天色乌青,微微泛白。
    若是太阳出来,肯定会洒满一片。
    黎明之际。
    他脑海里全是宋语微过往的样子,听着电话那头等待他回话的细小呼吸声。
    他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之下,是他用理智克制了整个青春的狂热爱恋。
    在此刻,再也不需要按捺。
    他语气平缓,“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言语的分量,从来不在于音量,而在于内容。
    这一句。
    很重。
    重得让她短暂忘记了怎么说话,沦为哑巴。
    回过神来。
    宋语微本能想要逃避。
    她无意识后退,远离窗户,小腿磕到床边才停下。
    呆呆地站着,小心脏狂跳不已。
    脑海中很乱。
    想和他谈吗?
    想!
    做梦都想!
    能和他谈吗……
    想想那段靠拍擦边视频还债,勉强为生的日子。
    早就没资格和他谈了。
    他越说喜欢,她心里越难受。
    宋语微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喉咙像是梗着一块石头。
    隔着电话,她嘴唇颤抖着说出违心的想法:“对不起,我这个人问题很大……”
    缓缓开口,心在滴血。
    没等她说完,陈友?打断道:
    “当然,你不接受也没关系,谈恋爱嘛,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
    “但是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
    宋语微抽了抽鼻子:“恩,你说,我在听。”
    陈友?抬起头,看向那间窗帘紧闭的房:
    “我不知道这几年你遭遇了什么。
    “可未来还很长,不要烂在过去。
    “其实吧,我这个人还挺自私的。
    “我不知道对你而言继续活下去会有多痛苦,但是我想要你活下去。
    “宋语微,你是我的希望。
    “我啊……”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
    轻轻吐口气,尽量贴紧电话,一字一句,将自己的话语清晰传递过去。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宋语微都会因为想起今天他说的这一句话而傻傻发笑。
    笑着笑着,眼里就会有泪,心里就会有他。
    浪漫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他的告白是死去的太阳。
    记得他当时是这样对她说的:
    “我啊……希望我的希望有希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