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汗颜,低下了头,“殿下恕罪,属下无能,尚未探知其中内里。”
看来这个花楼幕后之人所藏甚深,连她养的地头蛇都没能查出一二。
“继续查。”轩辕启凤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熟知她的人立即明白这是生气了。
“遵命!”酒楼老板孙正德迅速回应无半分犹豫,是嘛,在上头生气的时候无论她说啥都得毫不迟疑地应下,丝毫拖延就是火上浇油,不管能不能办到先应下了再说。
孙正德原本是燕城最大酒楼的掌柜,因前东家病逝几个儿子闹分家时没有站队而被设计贪污逮进了牢狱。
家里不仅要偿还所谓贪污的金银,还要上交一笔不菲的罚金。孙家根本就拿不出如此多的钱款,可是不交钱孙正德就要面临重刑,重刑之下难有人能活命。
他的老母亲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触发心疾卧床不起,他的妻子带着长子长跪东家门前恳求饶过自己相公一命,但被告知限期交还金银,否则就要带人抄家,没收房产田庄,让孙家人变身为奴抵债。
一家子陷入了凄风苦雨之中。
轩辕启凤那时是酒楼的常客,因此与孙正德混的很熟。
得知熟人含冤入狱,她立即将人搭救出来,并盘下了一家规模中上等的酒楼让他当人前的老板。
因有救命知遇之恩,孙正德知恩图报,对轩辕启凤俯首称臣,自愿为她效犬马之劳。
轩辕启凤平日能笑对手下,但就事论事,赏罚分明,毫不留情。
她看了下时辰,还早,于是决定亲自前去查探一番。
燕城布局南贵北富,东西分两市,横门则处在燕城中心位置,属于最热闹的地方。
能在靠近横门的地方开大型店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也不怪轩辕启凤会那么在意这家新开的花楼。
她在酒楼换了装扮,易容成了风流潇洒的英俊小生,摇着纸扇来到了花楼门前。
醉风楼三个字悬挂门前,整栋楼雕梁画栋,碧瓦朱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果然富丽堂皇,磅礴精美。
这可真是大手笔,财力不凡。
也更加激发了轩辕启凤的探求欲。
虽是白日,但门前厅内宾客不断,娇娘们衣着飘飘,舞动间香气扑鼻,嬉笑嗔骂声不绝于耳。
进入大厅,绕过壮丽的百花屏风,中央是半身高的四方台子,台壁雕花精美,台面铺着华美的波斯地毯,有轻盈的舞娘正随着曲子翩翩起舞,身段曼妙,摇曳生姿。
有姑娘端着笑意莲步移来,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身着名贵衣料,满身玉佩宝石饰物,就知身家富裕,态度越发恭敬。
“公子,我们这儿有美酒佳肴,还有新出的曲子,您随我雅间请,奴家陪您畅饮一番。”说着就挽住轩辕启凤的胳膊,见她没有反对于是轻轻靠近直至紧身相贴。
轩辕启凤合起纸扇,用扇端挑起姑娘的下巴,轻笑道:“带我去最贵的房间,我要你们这儿身价最高的姑娘,不许随便拿什么人搪塞我,否则小爷我定不轻饶你们。”
说着扯下身上挂戴的玉佩塞到姑娘手心里,姑娘垂首仔细端详了手掌中滑腻莹润的玉佩,知道这玉佩价值不菲。
这人随手就是如此名贵的玉佩,实在是阔绰,虽然不知道对方底细,但还是提起了精神,小心侍奉。
“公子如此俊美尊贵之人,自然要我们醉风楼里最漂亮的姑娘才能相配,我们这儿的琴心姑娘不光花容月貌,美若天仙,一手琴艺更是出神入化,听得人心神俱醉。多少权贵豪富想要一睹芳容都不能,琴心姑娘从来都只隔帘献艺。可她就喜欢公子这样雅致矜贵之人,我一看公子您就知道,您就是她要等的有缘人。”
轩辕启凤“唰”的展开扇面,开怀大笑,“好啊,我拭目以待!”
一张银票立即展现在姑娘面前,那上面的金额看的姑娘眼睛蓦地一亮。
来到顶楼豪华的雅间坐下,丫鬟端来茶水点心瓜果,须臾有抱琴的丫鬟小心将古琴放置台面上,并拉下纱帘。
一位身姿曼妙的佳人来到古琴旁坐下,十指纤纤轻抚琴弦,悦耳琴音随即传入耳中,果然名不虚传。
琴音毕,琴心从层层轻纱中翩迁而至,对着轩辕启凤一番曲意逢迎,极力哄她高兴。
轩辕启凤装作尽兴,随手甩出几张银票,高喊再来几个人一起尽欢。
她出手实在大方,每位陪酒的姑娘都得了大把行酒令的彩头,连伺候的下人都得了不少赏银。
这样豪气的花销自然引来了醉风楼的老板。
那是一个见人先有三分笑的女人,眉梢一段风韵,唇角万种风情,一双媚眼透着精明算计,一看就是历经风雨,阅历丰富的厉害角色。
“听姑娘们说我们醉风楼今天鸿运当头,来了位貌比潘安、金尊玉贵的风流公子,老奴我呀也忍不住心意萌动,前来瞧一瞧惹得姑娘们神魂颠倒的贵客!”女人一脸妩媚笑意,身段柔美,边说边靠过来,琴心自动起身给她让座,她斜靠着桌面落座,扭出优美曲线。
“姐姐说笑了,您怎可妄自菲薄称老奴呢,我看这一屋子的姑娘都难掩姐姐的姿容艳色。”
“哎呀,轩公子真是好薄情,刚刚还说我们美艳无双呢,怎么见了徐嫲嫲立即就改口了呢,人家不依,罚酒,罚酒!”
“对对,罚酒三杯!”
“不行,怎能我一人独饮呢,各位姐姐妹妹陪我一起畅饮岂不快哉!”
几番劝酒,酒壶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徐嫲嫲看轩辕启凤神色昏昏,脸颊酡红,说话也不似先前流畅,知道她已经醉了。
于是,她摆手让其余人等全都退下,只留下了琴心作陪,开始套话,想要探得对方家世背景。
而轩辕启凤岂能让她套得话去,反而痴缠耍赖,拉着徐嫲嫲的手撒酒疯:“徐姐姐哪里人,家在何方,有几口人,可曾有心上人,你看小弟我如何?不要做这劳什子的花楼嫲嫲了,随我家去,我保姐姐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不再受污浊之气。走嘛,徐姐姐,去我家里,我家里比这儿金玉辉煌的多……”
琴心看的有些心底泛酸,明明她比徐嫲嫲娇嫩好多岁,徐嫲嫲都是昨日黄花,半老徐娘了,怎地这样俊俏雅致的年轻公子一心全都扑在徐嫲嫲身上,根本都不分半个眼神给自己呢,好气人!
徐香缇是知道有些年轻公子癖好奇特,偏爱年长女人,但那毕竟是少数。男人嘛,小至舞象之年,大到耄耋老者,大都喜爱二八佳人。
谁知道这醉风楼刚开业没多久,就迎来了一位口味不同的客人,拉着她倾诉衷肠,且这客人又长得如此风流俊雅、清新飘逸,难免令她春心萌动,洋洋自得。
年轻时她也曾是霸占花魁席位多年、风流一时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如今,她已经许久不曾待客了,今日既然这位公子执意如此,她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眼神丢去,琴心识趣地起身离去。
“轩公子,你醉了,姐姐扶你去榻上歇息如何?”徐香缇柔声询问,顺势握住揉捏她双手的轩辕启凤的手,搀着她往床榻上引。
轩辕启凤就随着她的脚步踉跄地走去,到了床榻边一骨碌倒在榻上,顺带把徐香缇也给推倒了。
徐香缇顿时柔情满怀,含情望向轩辕启凤,就见俊雅公子半眯着朦胧的桃花眼,神情风流轻佻地慢慢凑向她的香唇。
俊逸的脸庞靠近,徐香缇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年轻公子的爱宠,但随即脑子昏昏沉沉,仿佛醉了一般。
等到第二天醒来,床榻另一边是空的,衣裳虽然只剩下贴身衣物,但身上并无异样。
想要回忆昨日和轩公子独处的情景却发觉毫无印象,于是急忙唤来丫鬟询问情况。
丫鬟回禀说,昨日琴心姑娘出去后,不过半个时辰轩公子就一脸怒容地出来了,他抱怨说你们才开始欢好,衣服刚脱了,嫲嫲你就醉得酣眠不醒了,他是来让人服侍的,不是来服侍人的,他还耐着性子等你醒来,却等不来你清醒,于是一气之下就走了,我们怎样劝他留下都不得行。
这可真稀奇,徐香缇只觉得怪异,她可是海量的酒量,昨日她统共不过喝了一壶酒而已,怎么会沉醉不醒。
她怀疑其中有诈,可看自己身上几块淤青红痕不似作伪,脑子也只有宿醉的不适,并没有其他可疑感觉,不像是被人下过药。
“轩公子可有说过何时再来?”
“我们问过他,他只是生气并不理会我们。”
徐香缇摆摆手让丫鬟退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又没有头绪,拿出银票翻来覆去查看,只见那银票是通用的兑换票银,并无身份标识,根本就无从查起。
轩公子看似倜傥风流,细想他说过的话,全都是场面话,滴水不漏,根本就探不到他的虚实。
妄她自诩阅人无数,精明老辣,谁知竟被一个年轻后生给晃了眼。
只怪那风流公子比她还会调风弄月、撩拨人心,害她终日玩鹰的倒被鹰给啄了眼。
而此时的风流公子正在自个宫殿内乖乖罚抄宫规,昨日她紧赶慢赶勉强在宫门关上前一刻冲进了宫内。
到了自己宫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看到端坐在主位怒目瞪视着她的一双父母,吓得她一个激灵,不敢动弹了。
她被足足训了一个时辰,父皇训完,母后训,母后口干舌燥了,父皇换班训。
在他们看来外头全是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只要她出去,就要逮着她一个人磋磨。
外头哪里都是危险的,街面上一个石子都能绊得她断了腿,黄口小儿都能将她拐了去,只有皇宫里才是安全的。
“皇宫小吗,还不够你折腾的,你怎么就那么爱往外头去,外头有什么!天下最好的还不是全在皇宫里面。
你非要去外头闲逛,好,许你去,就只限你宫禁前回来就成。可你呢,偏就掐着点回宫!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才回来!以后别想出去瞎逛了!”
“不行!我以后还要出去玩!”
“不许!”
“嘤嘤嘤~”
轩辕启凤扯着她母后的衣角晃了有百八十遍才最终讨价还价到三天出去一次,且一次只许在外头待两个时辰的待遇。
这次还要罚抄宫规十遍,写完了才能再出去。
于是在徐香缇满城暗查一位俊俏公子的时候,轩辕启凤就猫儿在书房里一笔一划抄写宫规。
而对方的一举一动则已经在轩辕启凤的监控之下了。
那日,她将暗藏的药粉撒向了闭眼的徐香缇,那是她的药师班子最新研制出来的迷魂香,无色无味,喷洒向对方的面庞就能让对方失去神魂,一刻钟之内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也凭此药从徐香缇口中探知到了想要的消息。
这醉风楼果然有问题!
是南江国皇室中人安置在燕城的暗桩,而且这醉风楼之所以能在燕城顺利开业,明面上是投靠了朝中重臣兵部尚书郑威虎。
而负责穿针引线的则是军需供商之一范世绪,这个范世绪则是被南江国用钱财买通了的奸细。
燕城中大小官员是不会单独靠着饷银度日的,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意和田庄。
花楼利润丰厚,因此被达官贵人垄断了。
谁要想开花楼做生意,首先就要找个坚实的靠山作依仗,否则是开不下去的。
范世绪凭借军需供商的身份拜见了郑威虎,以开花楼为由向他寻求保护,并许诺让他干股加入,占比六成。
而范世绪要开的花楼规模很大,在燕城目前烟花市场中可排前列,如果生意顺利,那么分成极其可观。
谁能忍心拒绝白来的财富,郑威虎料定范世绪不会耍花招,于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为了答谢郑威虎屈尊降贵地帮助,范世绪还献上了两位绝世美人,美人国色天香,丰韵娉婷,甚得他心。
巨额利润诱惑下,邻国的暗桩便堂而皇之的在帝都繁华地带建立了,还得到了朝中权贵的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