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爱愣住，静静看着那只小九尾。
神色懒散、毛发顺滑、姿态优雅，瞧着就是主人精心抚养的。
“九尾狐？”
她目不转睛，语气小心翼翼地：“你怎么会有涂山血脉？”
“它不是涂山狐狸。”
唐肃玉轻抚小九尾后背，它满意的将脑袋埋入臂弯，嘤嘤叫着，九条尾巴轮番晃动。
“它是天生地养的精灵。对了，当年陆师侄被紫光夫人追杀，就是因为它的预警才得以幸存。”
他看向那只灰毛狐狸，嘴角带笑，故作高深道：“有没有一种熟悉感觉，就像是——”
“九娘的转世。”
痴爱呢喃着补全他未说出口的话，目光忽的温柔下来。
“难怪赤二娘、胡四娘在酆都典礼上如此维护你。我早该想到，杀了九娘、紫光，你居然还能得涂山老妖婆的赏识，其中必有隐情。”
她挣扎着向前迈出一步，狐脸带着几分希冀：“我能，靠近些看看她吗？”
涂山女是她生命里的光。
九娘几乎是涂山女的翻版，此时小九尾模样更像是涂山女幼时那般，竟让她生出紫光转世的错觉。
“可以。”唐肃玉靠近些又停住，“倘若吕将军能活下来，你还可以奢求更多，包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痴爱浑身发抖，毛发竖起。
片刻后，她趴伏在地，大笑不止。
叶若祖以为痴爱把握筹码不肯松口，故意装疯卖傻，当即想要吹熄火苗。
“你想知道什么。”痴爱止住笑容，“七情身份、计划、藏身地我都不能说，哪怕你杀了我也没用。”
“欲望又不是蠢货，七情被抓早在他预料中。他不了解我们，难道还不了解生灵天性？每位七情使者都被种下因，得到最适合自身的果，同时约束彼此。若是早上几十年，七情还能彼此算计、自相残杀，现在可不行喽。”
叶若祖挥着如意连续敲响灯壁，怒道：“吕大哥的事也是诓骗我们？”
痴爱蜷缩成一团，也不辩解，眼神盯着小九尾，心无旁骛。
“叶姐姐停一停。”唐肃玉制止她，“肉体、神魂伤害对她无用，极端情绪会屏蔽甚至扭曲这种感觉。”
“精神胜利法用在正途就是英勇不屈，用在歧途则是愚昧无知，但不得不说某些时候确实有用。”
念头微动，小九尾身形消失，下一刻回到妙足天中。
唐肃玉转而问道：“既然七情计划不能透露，那是不是可以破坏？比如吕将军的大限问题。”
“我不瞒你，吕梁之死，是欲望亲自操刀。”痴爱摇摇脑袋继续说，“千百年来，他的算计从不落空。”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她鼻尖轻嗅，迟疑道：“你却有些不同。五毒谋划几乎天衣无缝，欲望提及过，是专为‘佛门’弟子准备。”
“如今嗔蝎落在你手，悬山想必已经暴露，葬坑变故八成与你有关。”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刚要开口，唐肃玉忽的反应过来：“彻底失败的计划就没有限制是吗？”
“是极、是极！”痴爱捂嘴而笑，“果然是个聪慧人儿。正好有件事与你有关，且算作我的投名状。”
“梦。”
霎时间他拍手喊道：“好啊，我道是哪位手段，能在我神通中留痕，原来是七情所为。”
当下将先前在嫁梦神通中所察异常说与两人。
而后想起在地府时的心神预警，说不得就是七情逼迫自身前往忘川的手段。
转念一想，再次说道：“刘元达之事。”
“不可说。”
果真不错，地府还有七情后手！
细细思索，他越发觉得心惊肉跳。
先以刀鬼之死，引去钟馗大半心神，迫使祂大发神威，震慑地府。
刘元达身为鬼神，感知后半路埋伏，作为杀招。
最可怕的是，钟馗被吸引注意，自会派遣身边小鬼护送两人。
哪怕小鬼执意带两人前往五云洞处，也会因为他的心神预警而起冲突。
若是死在小鬼手里，那就是钟馗之过；若是成功逃生，再遇夏瘟刘元达，亦是死路一条。
哪怕侥幸逃出生天，忘川处还有七情蹲守。
几乎是环环相扣、节节贯通。
甚至再往前推，回禄老道、鬼子母以及马灵耀是否有被影响？
否则自己只要不管回禄生死，他们计划岂不是落空？
选择忘川回归，人间只有龟谊知晓，消息又是如何泄露？
欲望之谋，强于人性。
每次都是遵循自身想法、基于当时情形下最好的抉择，而每一步都在不断落入他的陷阱中。
以至于知晓谋划后，对先前信任之人都能生出疑心。
“内城至少有一位七情六欲。”唐肃玉语气笃定，“是吗？”
“是。”
“关于我的计划失败了吗？”
“一败涂地，甚至损失了六欲中的某位。”
唐肃玉心中惊喜，面上却不显，淡然追问：“你们如何知晓我会身陷地府，且在忘川等我？”
不等痴爱回答，他再次反应过来：“是了，你们并不知晓泰山与我的关系。阴天子告知我内城将坠落地府，后续必然会晓谕鬼神，想来是刘元达泄露的消息。”
“不错。”
“可惜泰山显圣、地藏归位，被困众人有了逃生希望。不出意外的话，计划那时就已经失败。以我的重要性，你们最多在人间选个时机除掉我，或者利用手段影响我为尔等所用。”
思绪越来越清晰，他意识到绑架敖青的惊惧极可能是妖岛生灵。
而且与龟谊安排的忘川后手有关。
刀鬼身亡，假设是七情所为，钟馗怎会察觉不到？
除非刀鬼只是烟花上的“导火索”，而他才是点燃导火索的源头。
烟花炸响，好戏开场。
幸而天命在他，不仅成功从府归来，还误打误撞遇上葬坑、五毒谋划，削减七情实力。
乃至五毒幻境中得见隐藏幕后数千年的欲望使者。
长舒口气，唐肃玉明白其中或有伟力插手，暗中相助自己。
封神图录唤回瘟疫三使；黄粱梦枕点醒回禄宿慧；小酆都中破去七情后手；五云洞口恰在葬坑深处。
世间哪有诸多巧合凑一起的事。
天意冥冥，欲望这等外魔邪道，不得天助也正常。
“吕将军必死无疑，是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