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贼,你终于露面了!”
“看,一个,两个……他们都在!”
……
长孙无忌的虎牙,咬破了嘴唇。
裴行俨的拳头,攥得结实。
……
“噢,你们,粟末杂种,一个也别想逃!”
怒火,渐渐烧红了众人年轻的目光。
显然,大家从行列位置和服饰上,认出了阿布等人的身份。
只是,现在这地方,在朝廷举办的如此重大的活动现场,却不是能报仇雪耻的地方。
“给咱们跟紧了,一个也不放过!”
李二郎骨子里那股鲜卑人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
“放心吧,二郎,哥几个早就商量好了,人盯人,定叫他们插翅难飞!”
裴行俨大声的说道。
“延显,延显?才贤,过来,快过来!”
长孙无忌大声地呼喊正要追随粟末人身影的裴延显。
听到大哥招呼,裴延显和李才贤忙扭转身体,挤开身前的人流,艰难地挪到三个人的身边。
“无忌哥,咋啦?”
“你有没有招呼那些头面上的朋友?”
“放心吧,麦家的老大已经带着他的哥们,就等咱们消息!”
“麦霸?好,有他在,我们胜算大多了!嘿嘿!”
长孙无忌开心地一笑,重新将目光移向正随着大队伍远去的阿布身影。
“让你先蹦跶一会儿,等时机到了,我也要你叫征服!哼,这一次,你的鼻子里需要插上两根大白葱才行!”
无忌这样想着,脸上露出yd的笑容。
看大哥笑得猥琐惊奇,李二郎非常好奇,就问:
“哥,有啥好事?难道这麦霸非常厉害?”
见好友猜偏了自己的心思,长孙无忌也不纠正,而是顺着话头就说:
“你不知道,听说这麦霸叫麦梦才,现在可是东京城里一等一的少年英雄,打遍东西南三市无敌手!”
“啊,这等英雄,我怎么没有听说?”
“哎呀,二郎,你我到来这东京城才几天?我告诉你,麦梦才你可能不晓得,但他爹的名号你肯定是听说过?”
“噢?他爹?”
“麦铁杖,你知道吧!”
“啊!大将军麦铁杖?麦梦才是他儿子?我滴个乖乖!”
李二郎当然知道麦铁杖。
麦铁杖的影响力,估计和当年高句丽丑大将军温达的名声有的一拼。
麦铁杖,南雄百顺人。
从小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为人粗犷好酒,但极为注重信义。家境贫寒的他,平常以捕鱼打猎为生,自在惯了的他,自然也非成家立业之辈。
后来,与自己的江湖朋友合伙做贼,不小心一次失手,被朝廷抓了个正着,从此沦为官奴一名。
不过,世道就是如此离奇,生性豪爽的他在官奴的圈子里混得不错,到后来竟然谋到了一份非常高级的差事。
是啥差事?
专门给大名鼎鼎的陈后主撑伞!
这期间,江南陈国发生了一件离奇案件。
远离国都建康一百多里的南徐州治官,状告皇帝的伞奴,是那一带系列盗抢大案的主犯,并言之凿凿地上呈朝廷请求将其法办。
可是朝廷的主管大员经过调查之后,非常愤怒,怒斥南徐州官员是拿朝廷法度开涮!
为啥?
因为调查结果表明,这小官奴工作认真,与邻友好,按时上班,兢兢业业,专撑大伞,话少老实,是个人见人爱的标标准准的劳动模范!
建康到南徐州,可是超过一百三十多里,这么远,你让他开飞机啊?
当然,那时候没这玩意,可那也不可能啊!
再查看过往那些敏感时间段,可没有任何小官奴夜里骑马、乘船、出城的关键记录。
但是,那个年代的官员,非常坚持和发扬强项令的精神,顶着上级的冲天怒火,一再上表证明,人证物证俱全,全都指向小官奴。
“元芳,你怎么看?”
“大人,此中必有隐情啊!”
聪明的臣子,总是能做出一个完美的局,让陈后主和诸位同僚心服口服。
一个真的不能再真的皇榜贴出。
有重要公文,需连夜急送南徐州刺史府,次日早晨须带着回函返。因任务重要求高,朝中无人能胜。
现,广征建康城跑路达人一枚,不乘舟马,悄然而行。能办到者,赏黄金百两、美女若干、豪宅一套。
不一会儿,有人就将那皇榜给揭下来了!
伞奴!
次日晨,天色还黑乎乎的,伞奴同志就拿着刺史大人的回函,扣响城门。
一百三十多里,粗略合计,在后世也得要六十公里左右!
隋唐时期的一里,约合一千五六百年后的540米。
阿布前世的着名马拉松全程是多少?
42.195公里。
跑完全程马拉松的标准成绩要求是多少?
29岁以下男子,精英级3小时24分,一级4小时3分,二级4小时53分,三级完赛。
小伞奴,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
白天下班也得到日暮,也就是现在的六点半左右。
给他跑,中途不吃饭不撒尿不喝水,跨山岗过草地走桥梁,路上再过过检查站,扣建康城城门,再检查核实身份,再到刺史府,等回函,后出城,跑……
这,可是不止两个马拉松的路程啊!
人家伞奴儿,就给办得明明白白的,脸不红,气不喘,胜似闲庭信步!
苍天啊,大地啊,您降下的人才咋就这么能呢?
这是妥妥的精英级别中的战斗英哦!
非洲草原上的穷哥儿们,你们确信能干过哦们大中国这位才十多岁的小伞奴吗?
然后,小伞奴就竹筒吐豆子,全部坦白。
日暮下班,晚上动身;翻下城墙,爬上城墙;偷了抢了,回来撑伞。
“坦白从宽,人才难得啊!”
陈后主龙颜大悦,惊为天人。
从此之后,身怀绝技、武功惊人、日行五百、年少英雄的小伞奴,正式成为陈后主的眼中红人。
这时候的伞奴,还是伞奴。
可虽然还是一名没有名字的伞奴,但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撑伞的小奴隶了!
后来,因为南陈朝被强拆的缘故,渐渐青年化的小伞奴,成为大隋的光荣一兵。
特种侦察兵!
他作战勇敢、聪明伶俐,深入险境,屡立新功!
哇塞,怎么看怎么像前世的阿布!
只是,没有阿布那么帅罢了。
最值得江湖传唱的事迹,就是曾经在前出侦查时,被对方三十几个特种兵给抓住,绑得扎扎实实准备带走挖掘秘密。
在押送途中,见特种兵们正在吃饭,于是小伞奴祭出绝对的演技,哀求也给他来点,否则实在是走不动了!
有个圣母心的特种兵,也不说直接给他嘴里塞个汤饼啥的,竟然给他松了绳子解了绑。
啊呀,危险!
一眨眼的功夫,圣母特种兵就捂着脖子张着嘴,倒下了。
最后的一幕,是看见那个饿的快断气的俘虏,扬起自己那把带血的腰刀,划着一道孤光,砍向自己的同伴特种兵!
如电,如鬼!
回来的时候,伞奴拎着一个包袱。
打开一看,是三十多个鼻子。
隋军大统领,被惊得目瞪口呆。
小伞奴一战成名,终于成为大隋朝的一名军官。后来,跟随大军北征突厥,东去戡乱,这功劳是越积越多。
当今皇帝,异常喜爱这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将耿直的青年伞奴提拔为右屯卫大将军,正三品。
赐姓麦,因擅长使一把一百八十斤重的大铁杖,是故名铁杖。
大将军麦铁杖,从此成为隋帝麾下一英俊獒犬,伴随杨广狩猎四方。
这段时间,麦铁杖正随着隋帝广去西边看江山去,留下十四五岁的儿子麦梦才在家里闲晃荡。
麦梦才,大将军的儿子,天生一个武学种子,性格极其类似于他爹,但却没有像他爹那样大字不识。
这小子,极骁捷,善使杖;马上马下,无不精通;不拘小节,颇有文采。
尝于禅寺十余丈高竿拍之而上,系绳于顶。时人骇异,号为“飞仙”。又因其在东京南城,打败豪杰无数,又称麦霸!
他这性子,自然是有东京城内高官子弟的衙内纨绔之气。
这也怨不得孩子们,能管住这些小兔崽子的人,都常年在外做官、作战,所以疏于管教。
如果不是那种累世大族、世家子弟,没有在家的长辈监管着,那还不得放了羊?
于是乎,这东京城里,就有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王。
每个孩子王,自然会跟着老爹的文勋武职,划分了圈子,形成了等级。
像李二郎、长孙无忌、裴行俨这等,算是中等小纨绔,活跃在比较发达地区西市。
而像麦梦才这等,便属于中等大纨绔,活跃在发达地区南市附近。
而像那些顶级纨绔,像杨素的孙子、杨玄感的儿子杨尚文、杨尚武兄弟二人等类似之人,那基本上算高级纨绔的存在。
那有没有顶级纨绔?
当然有,但那往往存在于传说中的皇子皇孙之中。可这杨家从文帝开始,那是家教杠杠滴严!
你是顶级的,可你没有混江湖的自由啊!!!
这次,小麦,就被下级纨绔邀请助拳。
纨绔也有纨绔的烦恼,谁都有需要朋友扎场子掠阵助威的时候。
所以,小麦听说有黑狗闯入东京城耍威风踢场子,这还了得,真以为东京城里无老虎?
盛大的游行到日头偏西,方才结束。
紧接着,是群臣和众位来宾的大宴。
说是大宴,宫廷里的饭菜却没有那么好吃。
菜当然是好菜,还是分餐制,一人一个小茶几,旁边还有布菜的小宫人。
你只要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听招呼端酒杯,听号令三呼老大万寿无疆、基业永固、幸甚至哉就行。
菜,都是凉菜,虽然宫廷御厨做出来的时候热气升腾,但等近千人的茶几上都上好所有菜,等有的老大臣睡了一觉之后,那就一丝儿热气也没有了!
炖菜,烤菜,蒸菜,上面的油花儿都聚集在一块了。
“你得吃,必须吃得斯文、吃的优雅,还要吃出文艺范儿,最好是能吟两首,带动一下节奏!”
这是老爹突第齐喆临行前对阿布的交代。
“可是啊,老爹,你没说我得吃冷饭!”
“虽然咱粟末人喜欢吃肉,喜欢吃冷肉,可那是……”
阿布心里吐着槽,一边啃着一个猪蹄子生无可恋。
“还作诗,我做心理建设还来不及呢!”
阿布坐在宴会厅,可是心思早飞到自己新得的宅子里了。
那皇帝特赐的宅子,在南城的里仁坊,可是一等一的大宅。
在游行的时候,自己还打听了,那地方可是这东京城里最繁华的地块,因为靠着本城最大的市场——丰都市。
当然了,论贵气,大隋时期还是西城好,那边住着许多权贵,像积善坊,就住着好多朝中高级大臣。
不是说阿布财迷,而是所谓狡兔三窟,这多一处房子,不就多一个腾挪的地方么!
再者说了,不管这皇帝因为什么缘故给自家多赏了房子,但这不要钱的永久产权的房子,还是异常的香!
阿布,爱了!
他能感受到,这个穿越后来到的世界,对自己的浓浓善意!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
“吧嗒!”
嘴里的油猪腿肉掉在了衣服上,然后滚落到茶几下边。
华美的衣服上面,留下了白花花油汪汪的一坨油渍。
“呃!”
阿布低头一看,傻了眼。
不美了!
正沮丧间,一个热热的白帛巾伸了过来,温柔地擦掉阿布嘴角的油腻,并换了一块,轻轻地将衣服上的油渍擦拭干净。
“啊呀,服务真周到!”
“谢谢!”
阿布自然而然的随口道谢,心里对这场食之无味、弃之不可的宴会,好感度飙升。
“噗嗤!”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甜腻腻的像靡靡之音。
阿布有点惊愕,这可不是普通的大宴,是形式大于内容的大礼仪!
所以,便麻着胆子抬头看这个大胆的宫人。
啊呀,分明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官!
“哥们,别耍我,女官还承担大宴群臣嘉宾时的侍候之务?”
“没听说过啊!”
阿布有点头晕,两只眼睛有点痴呆!
“嘤咛!”
那娇美的女官低下了头,露出白皙的一抹脖颈,嘴里还低声埋怨。
“讨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还这么淘气!”
“呃!”
阿布契郎如雷轰顶,更加痴呆了。
“姑娘啊姑娘,我认识你吗?不会是我今年命犯桃花,要栽跟头?”
阿布的心中,跑过一万头草泥马,
“给你们家赐了新宅,喜欢吗?”
这姑娘终于抬起来头,用一双明亮的杏眼瞅着自己,悄悄地问道,还不忘自然地给杯子里倒满美酒。
“嗯!”
“二嫂在里仁坊有一处宅子,到时候找你玩!”
“嗯!”
“木头!”
小女官嗔怪地瞪了一眼阿布契郎,可眼睛里分明全是一片笑意。
“噗嗤!”
小姑娘又笑了,非常开心和灿烂,就像碰见久未谋面的亲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