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光,又一道闪光……
从来没见过的奇迹,出现在几十丈的高空雪壁。
这种奇迹,让所有的行进的军士,全都仰望凝视。
“轰隆——”
“轰隆——”
……
一连六声,不多不少。
百丈绝壁,很快被腾起的雪雾遮住,那一线天也不见了踪影。
整个世界开始震颤。
“不好!推……山……雪!”
胡东海惊恐的结结巴巴地喊道。
所有人,都惊得魂飞魄散。
两头的人,开始亡命奔逃……
四十七八度的雪坡,开始震颤。
六个不同部位的炸点,依次引爆,脆弱的雪坡内部重力平衡结构,立即被破坏。
围绕两道炸点,雪坡上先是出现两条几乎平行的裂缝。
接着,巨大的雪体,开始缓慢滑动,然后慢慢加速,越来越快。
雪末形成的雪雾,被雪坡挤压出来的气流,吹向空中……
一股诡异的气流,将胡东列海的身体吹得飞了起来……
当整片雪坡开始坍塌,便以极高的速度从高处呼啸而下,直扑它下面的回嘴湾。
那恐惧的力量,将一切,毫不留情地扫荡殆尽。
白色死神,冲进峡谷。
填满回嘴湾,甚至咆哮着愤怒地扑向苍白河对岸的茂密森林……
这场雪崩,来得快,去得时间也不慢。
当所有的雪末渐渐落下来的时候,处在通过区侧面的阿布等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
巨大的锐利的尖啸声,似乎还在耳旁回响。
他们缓缓地解开和巨树捆绑在一起的绳索,哆哆嗦嗦地溜下树杈。
原本距离谷底还有六十多丈的位置,现在也只是距离新出现的斜坡,三四丈。
那斜坡,缓缓地延伸到对面的森林,仿佛脚下的回龙湾,从来没有出现过。
“别看了,走吧!”
阿布朝灰七和其余几个面色发白的伙伴,淡淡地说道。
然后,他便独自开始收拾背囊和索具。
大家平静了心情,也开始收拾。
一会儿功夫,一行黑影便攀爬而去,再也不曾看过这个地方一眼。
大池重八,是大池重九的哥哥。
大池家族,是倭奴国苏我氏的家臣之一,也是当今太子厩户的军事力量重要支柱。
厩户太子是谁?
就是这个时期日本历史上有名的圣德太子,女帝推古天皇的侄子。
被立为太子之后,又担任摄政之位,和自己的岳父、推古天皇的舅舅——大臣之位的苏我马子,一起执掌倭奴国的大权。
在当年,大池家族可是帮助厩户和苏我马子推翻和清除政敌物部氏的得力干将。
大池家族的家主大池和一郎,一共就九个儿子。
上次潜入跪怒部,策动金怒部阿金虎,血洗非怒部并将其部族大加、高大元的亲舅舅大戴娄斩头的主凶,就是大池重九。
可惜,金蝉脱壳没用好,被阿布的搜影的给捉住了,最后变成了高大元祭奠他舅舅的祭品。
听说,现在高大元放在大戴娄家庙尊牌前的镶金酒碗,就是大池重九的脑壳。
像筛子一样的高句丽王室,很快就将阿布契郎的信息泄露了出去。
阿布契郎,以一己之力,破坏了一些贵族和倭奴国的长远计划。
他,成功地成为了这些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干掉他、阻止她和温璇的婚事,就是多方势力的首要任务。
倭奴国,一直以来就有成为天下之主的野望,高句丽、百济、新罗都是他永不割舍的目标。
前些年,倭奴国还占领了新罗的一些沿海城市,并想依此为据点图谋半岛。
可惜新罗王也是狠人,忍了两年然后发动雷霆行动,将盘踞的日本人斩杀殆尽。
后来,不死心的厩户摄政,又派自己的亲弟弟率领大军,再次登陆作战。只是他这弟弟身子太弱,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
再后来,这倭奴国屡次请求隋帝授权,让自己一统半岛,可是遭到无情拒绝。
尽管霸占半岛的野望屡次遭到打击,但它心中熊熊的欲望之火,始终不能熄灭。
快的来不了,那就来慢的。
这几年,倭奴国不仅加强了对半岛三国政治势力的渗透,而且秘密在半岛周边的各个小岛上增加了军事力量。
南朝鲜湾、北朝鲜湾、半岛突角周边的上千个岛屿,或多或少地生活着扮作渔民和商队的倭国人。
当然,所有的布局,如果没有某些三国高层势力的配合,绝对不能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大池重八,受厩户太子的指派,成为了此次袭杀阿布契郎的倭奴力量代表。
另一方面,大池重八之所以欣然领命,还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弟弟报仇。
大池重九,可爱的弟弟,那个小时候常常跟在自己背后拾桔梗的弟弟,现在已经化成了高大元祭奠舅舅的酒碗。
家族也派出众多高手,试图抢回弟弟的头骨,可是全部失败了。
王幢军的高手,不仅设置好多机关,还派重兵把守那个豪华大庙。
据说,那是高大元专门为他舅舅大戴娄修建的。
里面的祭坛上,摆放的全部是人身上的重要部件,那些都来自当初参与血洗非怒部和杀害大戴娄的人。
这里面,最重要的是三个人,三股势力。
非怒部阿金虎,高句丽王权分离势力代表。
新罗王子巴密度,脱离大隋势力代表。
倭奴国大池重九,倭奴国霸权势力代表。
其实,大池重九还有一个更为隐秘的身份,那就是倭奴国先皇多利思北狐的私生子。
多利思北狐是谁?
他是厩户太子的老爹,推古天皇的老公,因阻碍苏我马子上位而被干掉的倭奴国上任天皇。
本来,大池重九死了也就死了,只会是大池家少了一个儿子而已。
但是,后来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消息,大池重九前往高句丽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先天皇了不得的东西。
因为,他是先天皇的又一个儿子,尽管只是个私生子。
也就是说大池家主的老婆,替天皇生了一个不在册的宝宝!
这下问题就大了。
不仅摄政厩户坐不住了,大臣苏我马子坐不住了,女帝推古天皇更是急得跳脚。
这三个人,可是合谋将自己的老爹、亲戚兼主子、老公给做了。
可等三个人各取所需坐上大位的时候,发现世代传承、能证明和代表倭奴国国王的小金印,不见了。
那颗小小的金印,可是大汉光武皇帝御赐倭奴国王的传国神印。
没有“汉委奴国王”的小金印,这女帝推古天皇就是个伪天皇,其政府也就是个假政府!
他们,一直在找寻,但不得。
近些年,推古天皇政府多次派遣隋使,遮遮掩掩地请求隋帝再次册封天皇,文帝也同意了。
但,那也只能是大隋的印绶!
最早、最重要的大汉印绶,却不见了!
传承,无序。
金印,被大池重九带到哪里去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可恶的粟末小贼给截留了!!!
大池重八,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只是代表大池家,受女帝推古天皇政府的委派,来高句丽和粟末地边境,率倭国武士,干一场联合袭杀。
顺便,报报仇。
六千名倭奴国武士,从北而来。
他们的运转方式,和南来的惯怒部前世子、大将军胡东列海所率人马,几乎一模一样。
先用海船,将以渔民身份潜藏在东朝鲜湾各个岛屿上的军武士,运到绝路部以北荒原地区。
然后,在该部有心人的默契引导之下,晓宿夜行,直穿绝怒部腹地,奔向红帽子岩。
六千兵力,对于推古天皇政府来说,是绝对的大军。
几乎将皇家近卫部队,抽调近三成。
倭奴国的大军,行军路线漫长,足足走了近一月有余。
要不是高句丽的合作方得力,早就走散架了。
不过这一路行来,虽然辛苦,但总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任何波折。
而伴随着越来越靠近目的地,自己家的斥候传来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顺利,无变。
三方都约好,将在今早黎明前,对红帽子岩形成合围,然后在天大亮前结束战斗。
对方拿走高句丽女婿的头,自家拿到高句丽女婿残体和其他东西,向粟末部讹诈财富。
大池重八觉得,干掉就行了,至于拿着人家的尸体向其家人索要财物,实在不是一名真武士所为。
但这些,还得看身旁的大吉士的想法。
人家,是推古天皇的近侍。
他自己,只要将仗打赢、打漂亮就行了。
“将军,前面再有十里,就将进入原定的合围区!”
比自己个子更矮的小五十一郎跑上来报告。
“好!”
“这就是说,现在距离红帽子岩不到十五里了?”
大池重八问额头上还冒着汗的小五十一郎。
“是的,将军。按照我们和高句丽人的约定,我们将在前方十里大土洞集结。”
“嗯,不错,我们的兔子现在怎样?”
大池重八又询问粟末人的情况。
“一切正常!”
“营地的篝火一直未熄,大车围在营地四周。因为他们扎营的地方地势甚高,后靠小山,无法靠近细查,内里的情况还看不清楚!”
“好,和其他两路人马可联系上了?”
“禀告将军,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他们的人好几拨,但都是前半夜以前。那时,他们的人马距离此地约五十多里。”
“那现在呢?”
“现在尚不明确。因为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时辰没有联系到他们,咱们派出去的人也都没能回来!”
“嗯,有这情况?为什么不早说?”
“将军,黑夜之中,何况雪原乎?迷路、走丢是正常之事。”
“八嘎,这很危险,你明白吗?”
大池重八对小五十一郎迟报这一重要军情的行为,很愤怒。
但这个小矮子却不为所动,接口道:
“将军,虽然我们还没能联系上友军使者,但咱们前不久派出去的几波斥候,已经回来了,红帽子岩一切正常!”
“哦,为什么不早说,混蛋!”
“啪、啪!”
大池重八甩手就地小个子小五十一郎两记耳光。
可那小子,却站得更加笔直,一言不发。
“大池君,稍安勿躁,这不一切正常嘛!”
“出点小小问题,在这么长的万里行军中,也算正常的!”
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那是推古天皇的禁脔,大吉士的声音。
“大礼,您有何指教?”
大池重八忙回头询问大吉士。
倭奴国的官阶,共分六等十二阶。
六种颜色的帽子,区分六个等;用大小,来分别称谓同等的高低官位。
有大德、小德、大仁、小仁、大礼、小礼、大信、小信、大义、小义、大智、小智十二个官爵。
大吉士,推古天皇的裙下之臣,其官阶不小,是为大礼。
“我的意思是,咱们还是抓紧包围为上。”
“看这夜色,已经不早了。”
“如果我们一直等候友军,恐怕会耽误战机,若是让那粟末小子跑了……”
余下的话,大吉士没有再说。
他的意思,很明确。
六千大军,包围一千五百名小部落武装,足够了。
其实,他还有话没说。
那就是,如果围猎不成,他有权下令进入粟末人腹地,奔袭杨柳湖,直到拿到帝女陛下所要的东西为止。
至于大隋会不会震怒,那就顾不上了。
为什么三方选择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境地带动手?还不是在担心大隋的反应!
可如果目的达不成,那大家面临的后果,会更为严重。
到那时,什么也就顾不上、来不及了。
“这个,是不是有点冒险?”
大池重八虽然是个武夫,但他一点也不鲁莽。
“大池君,你是不是已经被你弟弟的事,吓破了胆?”
大吉士讥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不要忘了,就是这个粟末人,让你弟弟的头骨变成了酒碗……呵呵呵!”
“够了,大礼。”
“我弟弟的仇,我不会忘,但这六千武士的安全,更该是我们现在考虑的事情!”
大池重八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但他,还是忍住了大吉士的嘲笑。
和一个跟女皇摆弄那活儿的人,不能太计较!
“哈哈哈……”
大吉士放肆的大笑几声,不再说话。
队伍继续前进,终于按时到达了指定的集结地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但他们始终没有收到东面和南面友军的任何消息。
就连派出去的好几拨斥候,也没有能找到对方的联络斥候。
回来的人报告说,在东面,他们遭遇到大批雪狼群觅食,好几个人竟然因此丧命。
“狼群?”
大池重八非常吃惊。
“是的,将军,前半夜还不曾遇见,但后半夜在路上遇到的越来越多。”
“听我们同路的友军向导说,这个时候,也正是北方狼群南下觅食的季节,很正常!”
小五十一郎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狼群的规模很大?”
“应该不小。小的十只左右,大的那可要上百只!“
“特别是雪灾过后,食物匮乏。”
“这地方,一直流传着好多部族武装,被饿狼群袭击灭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