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战争的脚步
作者:玄武季   且隋最新章节     
    渊爱索吻的杂牌武装,是一支混合部队。
    里面有自家家将,有倭奴国武士,有胡氏家族死士。
    这些人,身关自家利益,自然是奋不顾身,悍不畏死。
    而中里台的正规军,也是打得有模有样。
    经过内奸引起的短暂混乱之后,他们也慢慢稳住了阵脚。毕竟,这里可是自家的主场,不努力作战难逃干系。
    再加上高俅的一番封赏刺激,也是杀出了血性。
    准备有方的渊爱索吻杂牌军,尽管冲杀的凶猛,竟然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很快,中里台发生突变的,就引起了高处宫墙上巡逻士兵的注意。
    而爆发出的响动,也传到了远处的鸿门阁。
    报警的鼓声、锣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渊爱索吻心中焦急,暗恨这高俅坏了大计,于是狂性大发,竟然将一把陌刀劈得上下翻飞。
    一时间,杀得旧日同僚东倒西歪,死伤了不少。
    高俅也不甘示弱,扔掉手中环刀,抓起自己惯用的金刚长矛,踏步迎接上去。
    可惜,这地方没有果儿马,也没有果儿马跑动的场地。
    否则,高俅和渊爱索吻骑马作战,其战力和精彩程度,定然会倍增。
    现在,只好憋屈地各自开展步战了。
    很快,正杀得兴起的渊爱索吻,就被受了重伤的高俅接住,叮叮当当地展开了对杀。
    高俅是经年老将,而渊爱索吻是血气方刚。
    若是往常,高俅打一个缺乏战阵经验的渊爱索吻定是绰绰有余,可是现在两人却战了个旗鼓相当。
    甚至,受伤的高俅还略战下风。
    救人心切的杂牌军,终究还是抢到了槛车,来不及打开就用手推着向门外退去。
    高俅的拼死一搏,还是成功的拖延了渊爱索吻的撤退步伐。
    时间一点点流逝,援军越来越近了。
    “王幢军快到了!”
    不知谁喝了一声。
    渊爱索吻心中大急,抽冷子当着高俅的门面就是一刀。
    “叮”的一声,火星飞溅。
    竟然砍到了高俅双手横档的钢矛铁柄上面。
    “噗——”
    高宾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险些喷到渊爱索吻的银甲上面。
    “可惜了!暂且饶你狗命,爷爷我走了!”
    说完,再也无暇顾及眼冒金星的高俅,闪身后退。
    城外乱了,渊爱索吻烦躁之中得到了好消息。
    但王幢军来得太快,渊爱索吻计划有些被打乱。
    高俅的意外出现,产生了不可逆的错乱。
    “砍槛车,救人夺路要紧!”
    渊爱索吻一边指挥作战,一边向正推着槛车的武士呼喝。
    早就准备好的斧头手,开始奋力砍向槛车坚固粗壮的笼架和厢板。
    木屑,四溅。
    “先砍带黑篷布的那架!”
    渊爱索吻高声提醒。
    辎车,是汉代专门为犯罪的贵族、族、官员、将领、驻外使节准备的一种囚车。
    上面盖着黑布,里面的条件却比较舒适。
    押送的犯人,需要蒙目、佩戴桎梏。
    若是王侯、高级官员,在长距离押运时,还会允许奴仆、侍卒随行赡护。
    这东西,自从东汉开始,高句丽人就有样学样地照搬过来了。
    辎车里,当然是胡海珊池。
    而其他几辆简陋的槛车,自然是胡东列海、胡海惠真、大池重八、大吉士等人。
    突然,一个人应声倒地!
    接着,又一人。
    “哗”地一下,原本异常卖力的斧子手,一下逃的老远。
    渊爱索吻惊讶的抬头望去。
    便看见宫墙之上,高大元挽着一把金色貊弓,正向这里瞄准。
    “狗王,好厉害的身手!”
    他连忙往后撤退数步。
    高大元却不再发箭,只是在那里蓄势待发。
    这种突然的威慑力,正好让倭国武士和胡氏死士们落了胆,一时半刻不敢靠近辎车。
    城墙上的箭雨,开始发挥威力。
    一会儿功夫,让杂牌军死伤了不少。
    但是,从城墙到中里台大门,已经有相当的距离,早就超出了正常弓箭的有效射程。
    连中里台的正牌军,也被误伤了好几个。
    无奈之下,城墙上也只剩下几个神射手,还在那里挽着十石强弓,一支支零星的发着冷箭。
    威慑力,也小了许多。
    态势,竟然就有了一个短暂的平衡。
    但渊爱索吻的心中,越来越感觉到不妙。
    “老天,你这是要亡我吗?”
    他憋屈地仰天长叹。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欢呼。
    “咱们的援军到了!”
    渊爱索吻回头一看,正是自家顺奴部出身的末客(中郎将)尉支文德,带着一股援兵马冲杀过来。
    尉支文德,也叫乙支文德。
    祖上是鲜卑族的一支,由于政治争斗的原因,从中原归化了高句丽。
    后因其优秀才能,被渊自由收归门下,刻意栽培,委以重任。
    这次,便由他率领重兵,作为接应渊爱索吻成功脱身的奇兵。
    前边,是一帮败逃的溃兵。
    显然,这些溃兵是衙署城城门的守军。
    城门得手,逃离的门洞大开!
    渊爱索吻惊喜万分,犹如焦躁饥渴的沙漠行者,突然临头一记冰桶灌顶!
    舒坦!
    “弟兄们,我们援兵到了,加把劲,开槛车,救人快闪!”
    渊爱索吻大声呼喝,显然一副意气风发、领袖群雄的模样。
    当渊家的两班人马,汇合一起,攻势立振。
    刚刚杀出血性的中里台正规军,又被压压住了攻势。
    已经有点恍惚的高俅,拄着钢枪,竭尽全力地指挥着中里台的兄弟们抗争。
    一方要抢。
    一方不让抢,也不敢放他们抢。
    鲜血,将七月骄阳照射下的中里台门口,浇灌得一片猩红泥泞。
    装着大池重八的槛车,终于被砍开。
    蒙目桎梏的大池重八,被倭奴国武士们扛走了!
    胡东列海、大吉士、胡海惠真等的槛车,眼看就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落下!
    ……
    高宾的援军,终于到了。
    高俅,口吐鲜血,终于仰面倒下!
    胡海惠真,也被救走了。
    ……
    骑上果下马的渊爱索吻,无比遗憾。
    但没有办法了。
    高宾的到来,彻底打破了渊自由的圆满计划,未尽全功。
    而北城的王幢军大营,已经有所行动,正在快速逼近。
    渊爱索吻看着已经被拦住的一辆辎车和其他槛车,知道事已不可为。
    他见尉支文德正在前面东拼西杀,将高宾等人死死压住,还能撑住场面。
    于是,年轻人的傲性勃发。
    他驱动胯下坐骑,“得得得”地绕过战团,靠近内城宫墙一箭之外,大声呼喝:
    “爷爷,你且好生呆着!”
    “等我领兵回转,定当一扫这帮奸贼,还我高句丽郎朗乾坤!”
    城墙上的渊自由,颔首微笑。
    他轻轻地朝自己英姿勃发的宝贝孙子挥挥手,却没再说话。
    “无耻逆贼!”
    “还敢狂言乱语,吃我一箭!”
    高大元一声爆喝,就将手中好久没有发射的貊弓,拉得圆满。
    “嗖!嗖!”
    “住手!”
    “噔噔噔……”
    ……
    “扑通通!”
    ……
    “啊呀!”
    “扑通!”
    ……
    “大王!”
    “大王!”
    ……
    七月的阳光,毒辣地照耀着大地,热气翻滚。
    王都城,一座半岛大陆上最大的城。
    什么也没变,但什么也变了。
    王都城,发生了大事!
    高大元伤了,摔伤的。
    他从城墙上摔下来,伤势严重!
    渊自由死了,摔死的。
    他抱着高大元,从城墙下摔落下来,还垫了个背!
    高俅也死了,肚破肠流,失血过多!
    渊爱索吻反了,也受伤了。
    他的下面,中了一箭;胯下的果儿马,也中了一箭。
    然后,他掉下了马!
    但他的叛军,截获了倭奴国罪囚大池重八、惯怒部世子胡海惠真。
    然后,他自己被其家将尉支文德一路保护着,穿过早已夺取的含球门和离门。
    最后,登上了离门之外离水岸边早已备好大船,顺离水南下,直奔西海湾而去。
    王都城乱了。
    发生多处火灾,又有贼人趁机作乱,老百姓死伤无数。
    仅过半日,作乱者随同造反的渊爱索吻一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片烂摊子的王都城。
    尽管如此,也只过了一日的功夫,小心翼翼的普通老百姓们,在发现再无异样之后,便又出来营生、奔波……
    王都城,好像仍是热闹如昔。
    城防,被加紧了。
    各处的城门、碉楼上,布满了杀气腾腾的军兵。
    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被严加过问,说不清来历的一律丢进大牢。
    街道上的衙役,忙着清理被烧毁的屋舍,旁边是哭天抢地的无辜业主。
    偶尔,一地全副武装的中里台爪牙,会围住一处所在。
    然后破门而入,鸡飞狗跳……
    有的,会响起打斗之声;有的,空无一人;有的,里面全是尸体,以及漫天飞舞的苍蝇、恶臭……
    灰九,将王都城发生的一切,火速发往杨柳湖。
    而在八月头上,当王都城四周涌来越来越多的军队之后,灰九又发出了四星飞线的特急情报。
    灰十二,亲自率领精干力量,冒死飞越火线,直传杨柳湖。
    这时候,西去的各个山口要隘,已经布满军队的关卡。
    不管是来自哪一方势力,都将其堵得非常严实。
    五日后,这封情报终于到达阿布的手中。
    而灰九,开始按照阿布当初营救和撤退的预案,开始实施对李贤、高俊、高琬、高宾一家老小等的人员保护和转移。
    高大元一直在发烧。
    巨大的撞击,让他的头、内脏、四肢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要不是渊自由推抱着他摔下城墙时,恰好垫在下边,他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真是难以想象!
    一个七十五岁的古稀老人,在看到高大元向自己唯一的孙子瞄准射箭的时候,竟然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勇气和力量。
    玉石俱碎!
    原本挟持两旁的护卫,根本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渊自由像一阵狂风一样冲了出去。
    一晃,残影就随着高大元的身体,消失在了城头。
    等高大元从昏睡中第一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三日之后。
    “水!”
    高大元一睁开眼,就下意识地想要水喝。
    刚才,他梦见自己一直在万里大沙漠中艰难的前行。
    口渴极了。
    “大王,大王你醒了?大王醒了!”
    耳边传来李贤惊喜的声音。
    高大元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
    李贤用一个小勺子,给他喂了一点水。
    高大元艰难而贪婪地吞咽了下去。
    到处都在疼!
    特别是头,在嗡嗡作响;所有的皮肤,仿佛都在对外散发着无限热量,像是要爆裂开来。
    “可立,可立!”
    高大元低声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高俊,字可立。
    李贤忙从高婉的怀里抱过高俊,凑在高大元的脸前。
    快两岁大的高俊,非常活泼可爱。
    他乱蹬着两个小短腿,还将自己的两只小手塞进嘴中,用一双大眼睛瞅着眼前的爸爸。
    爸爸,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正用一双熟悉的眼睛看着自己。
    “爸爸!”
    高俊已经会简单的和人交流,特别是会察言观色,看着爸爸虚弱的样子,他有点担忧地不敢说话。
    可还是忍不住想上去安慰爸爸,爸爸不开心,不舒服,生病了。
    只是,高大元现在的情形,已经经不住爱动的高俊在他胸膛上折腾了。
    高俊不开心,哇地哭了,嘴里喊着“爸爸,抱抱!”
    高大元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流流出来,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抱抱儿子,但四肢的伤势让他根本没法动弹。
    李贤将高俊的头,挨上了高大元的脸颊。
    孩子自然地用一双小胖手,搂住高大元的头,然后那张嘴巴“吧唧”一下就落在了熟人的脸上。
    口水四溢。
    “爸爸,您生病了,要乖乖吃药哦!”
    高大元激动地享受着父子间的温情,只是泪水流得更多了。
    “儿啊,爹爹我舍不得你,放不下你啊!”
    高大元心中默默念叨。
    渊自由的惊人自毁,给高大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高大元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状况。
    但是,为了儿子高俊可立,还必须得坚持到最后。
    好一会儿,高大元示意李贤抱走高俊。
    他叫过满头大汗跑来的高宾。
    不一会儿,便了解了状况。
    两人密谈一番,高宾便匆匆而去。
    “琬儿,琬儿!”
    他轻声呼唤。
    “大哥,我在这儿。”
    满脸泪水的高琬,出现在高大元的视线中。
    “靠近我,听我说。”
    高琬趴在高大元的穿透,凑近大哥的脸。
    “照顾好可立,找机会联系阿布契郎……让他带着你们躲避几天,……”
    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要,我要好好和反贼们斗斗!”
    “你别哭,你要答应我,要让我安心和他们作战。”
    “记住,我没亲自接你们回来,千万别轻易回来!”
    “答应我!”
    高大元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妹妹高琬的眼睛。
    高琬心如刀绞,心中有十万个不愿意。
    这可是自己世界上唯一的嫡亲哥哥,现在他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快点,可立太小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还有你和王妃,绝不能落在渊家人手里,这是以防万一啊!”
    “放心,我很快会恢复过来的!”
    “这里还有王叔他们在,你就放心吧!”
    “快点带他们,离开这儿!”
    高琬终于点头,泪如雨下。
    渊爱索吻率领的各路大军,没有给高大元多少休养身体、调动各路兵马的机会。
    很快,他就集结早就串通和清洗好的多路地方人马,出现在了王都城周边。
    渊爱索吻自封莫离支,相当于一国之大将军。
    他将自己的大军,称之为正国军;还正式打出了“除奸邪,清君侧”的旗号。
    以尉支文德为大摸达(卫将军),两部的统军大将刚查和胡海惠真为傉萨(偏将军),其余个归附力量的头领俱封莫客(中郎将)。
    这支正国军,足足有十万之众,主要以传统的北征派势力武装为主。
    其中,有两万倭奴国武士。
    另外,是一些以往归附的小部族武装力量,此时转投渊爱索吻。
    比如,一万的靺鞨军队、一万的马韩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