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粟末地,他就是一个传奇,这也是为兄我决意在此发奋的根本原因。”
“大哥,难道你推让父亲的爵位,也是因为他?”
“是啊,咱们家里,有你们两个承爵发达就够了!为兄我想走一条我自己想走的道路!”
“另外,常言说,狡兔三窟,这也算为兄我为咱们老麦家留的一条后路吧!”
“爹爹在天之灵,一定会支持为兄的这个选择!”
麦梦才郑重地对两个弟弟说道,态度异常坚决。
“大哥,可你放弃这一切,付出就太多啊,我……”
仲才抱住麦梦才的胳臂,失声痛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谁让我是大哥呢!以后我们兄弟三人,还需遥相呼应、相互扶持。”
麦梦才拍拍弟弟的肩膀。
“如此,才能躲避未知灾殃,将我麦家发扬光大,繁衍流长!”
两个弟弟含着泪水,连连点头。
阿布回到杨柳湖,便见杨吉儿正在自家大门口等着。
“子灿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宿国公那边的事情刚刚安排妥帖,这就急忙赶回来了!”
“吉儿,出了这等事,爹爹又不在,我得多往营州城跑,这几天没能多陪你到处逛逛了!哥哥给你赔罪了!”
“子灿哥,你见外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多多应付这些公事外事,不用计较吉儿的想法!”
“只是你这么忙,可得多注意身体!”
说完,杨吉儿便用一双关切的美目,看着有点风尘仆仆的阿布。
这傻丫头,仅是几日不见阿布契郎,心中便牵挂得紧。
这不,这两天总是巴巴地徘徊在太守府门口,翘首等待着阿布契郎的归来。
“怎么了?这么着急找我?”
“子灿哥,你带我去打猎吧!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你说的老林子里待过!我想去看看。”
“这样啊,也行,不过我先得准备一下,另外还要把族里的事情和营中的事务安排好。”
“对了,皇后娘娘那一关你可得自己过,只要她老人家同意了,我就带你去!”
“子灿哥,母后早就同意啦!不过要带上好些个皇宫侍卫,不知道你同意不?”
“那当然好了!”
“这样,两天之后,咱们就动身,我先准备准备。这时候,也正是秋天打猎的黄金时节,正好让你开开眼!”
阿布爽快地答应。
阿布身为营州大营的最高长官,按理说不可能这么逍遥。
但是广皇帝就是没给他安排什么特别的军事任务。
他现在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看护好萧皇后和正阳公主。
吃好,玩好,心情调节好!
这既是政治,也是人情。
接下来的两天,阿布秘密地发出了好多指令,特别是万金谷、陀太峪、辽水航道、第一二远洋海军。
他,在谋划一件大事。
如果历史仍然不曾改变前世已知的发展方向,那他就要做好接受即将到来的历史现实准备。
阿布盯上的,是人!
整个东北地区,现在活动着大隋军民一百三十多万人。
陆军,水军,仆从军,还有数以几十万计的民夫。
据灰影的情报,从涿郡到高句丽前线的沿途,已经开始有大量的民夫开始死亡。
最直接的影响,便是大隋军队的辎重会出大问题!
疟疾,已然出现!
秋汛,迫在眉睫!
阿布可以出手挽救那些即将遭受严重瘟疫、饥饿、失败的军民吗?
当然可以!
但是,他要以什么理由去做这件事呢?
是向皇帝说,自己就是知道,因为哥是个穿越者?
还是,莫名其妙地赠送像金鸡纳霜这样的汤药?
问题是,面对如此庞大的人流,就是粟末地倾其所有,又能拯救几个人呢?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那样做了,粟末地几十万刚刚安顿下来的移民、长期生活于此的居民们,遇到同样的瘟疫又该怎么办?
其实,用艾草煮水服用医治疟疾,大隋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也不比粟末地差。
只是粟末地的药膏,青蒿素含量更高,更方便服用而已!
这时候,大隋庞大的民医、国医数量。以及庞大的草药存储和炮制能力,可不是小小的粟末地能比的!
关公门前耍大刀吗?
至于金鸡纳霜,现在可全是幼苗状态。
就是那些从美洲运来的树皮存量,说破天才能有多少?恐怕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能在关键之时,救活一些重臣、能臣就不错了!
并且现在要用此药,还得要特意掩护其名称和出处才行。
否则,等待自己的不是嘉奖,而是杀身之祸和连绵战争。
就像牛痘治疗天花、马蹄铁、手榴弹等战略性技术,它们只能是一些能做不能说的秘密!
怀璧其罪,殷鉴不远。
这上面,从来就没有亲情和友谊!
如果让大隋以及周边国家的当权者知道,粟末地已经掌握和拥有这么多重要的战略性技术,而且秘而不报,那你想干什么?
实乃居心叵测!
到时候广皇帝和他的那些大臣们,会怎么想?
交出来!不得保留,私自使用也不行,否则就是谋反!
真的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历史上不乏其例!
要低调,要藏拙。
别冒尖,强权社会,装傻才是硬道理!
就像现在,陪着皇室玩,不去争军功,少参与,才会让皇帝和他的大臣们放心。
太厉害、太出色、太强大的边臣,永远不是好边臣!
只有小而不强、积极靠拢、上下和气、却又韧性十足的边臣,才能让当权者们睡得安稳!
所以,阿布愿意当个衙内憨憨,然后偷偷的捡拾大隋不要的残羹冷炙。
就这些,也能让粟末地吃撑、吃大、吃强!
这也是目前粟末地作为四战之地的生存哲学!
打大仗,是朝廷大军的事情,也只能是朝廷大军的事情!
一百三十多万兵马,不缺粟末地不过一万的兵。
广皇帝要的,只是态度!
荣誉,胜果,只能属于大隋,只能属于广皇帝。
粟末地,只能是守成之犬,看好边郡就好的很!
有自知之明的阿布,懒得参与一切与远征高句丽有关的事情。
他给粟末地仆从军主将阿古达哥的指示就是,“听招呼,少争功,但不能打败仗!更不能被俘虏!”
然后,就撒手不管。
现在他的团队所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地盘,建设好家园,然后张开口袋静静地关注大隋和高句丽的动静。
当他们在战场上遗留、丢弃什么,就仔仔细细、一点不留地装到口袋里藏起来。
不管有没有用!
再说了,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无用的东西,只存在没有发现它用处的人。
粟末地的科技和文化,正在无数次地证明着这个道理。
两天后,阿布带着两个女人和一大队卫士出发了。
李贤,作为萧皇后和王蔻特别指派的女伴,将陪同杨吉儿前往陀太峪旅游、打猎。
这也是自阿布出谷之后,第一次返回他获得重生的地方。
陀太峪,时光之门!
东北地九月的日头,还是有点颜色。
可当进入茂密的林区和山地,气温便很快降了下来。
李贤和杨吉儿,第一次进入徒泰山区的原始森林,感觉到处都是新奇和惊喜。
一会儿看见路边的红尾锦鸡,就会乱叫着走不动腿。
一会儿又看见不远处林子里的野葡萄,就会嚷嚷着让阿布去摘了给自己吃。
……
阿布被指使得团团转,可也甘之如饴!
身边的那些灰影、搜影和近卫们,却都在偷偷地发笑。
少帅,也会有能制住他的人!
陀太峪的变化很大。
首先是通行的道路,现在已经全用遍地的麻石铺就,既平坦又不打滑。
双向两辆拉货的马车,可以并排行走。
两边靠山的路边,也用水泥和石头,修砌了沟渠。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用涵洞将山水引到低谷处的溪流。
很漂亮,很整洁,也很高级!
反正这几年粟末地收获了不少俘虏,强壮的去了各处的矿场、工厂,稍微体弱的便成了各地的筑路、养路队队员!
闲着、养着,不如劳劳动、修修路,也挺好的!
表现好的,就可以升级到条件更好的工厂做工,成为一名光荣的粟末地工人、居民。
这些人,便就可以领薪水、分房子、讨老婆、生孩子,然后落地生根。
表现不好的,就继续干,干到服为止。
当然,也有非常喜欢这种工作的人,俘虏,或者粟末地居民。
在路上,阿布就看见好几支养护道路的工人,他们当中的头,许多阿布都认识。
这些人,都是因为伤残、疾病、或者年龄的原因,从粟末地军事、生产一线退下来的人,然后又在这些微小的岗位上继续为粟末地发挥光热。
“子灿哥,这就是你当年生大病的地方?”
杨吉儿和李贤,都知道阿布当年生过一场大病,也知道有陀太峪这个地方。
但是如何生病,却是都不曾被任何人提起。
“嗯,就是在这个地方,当年差点就死过去了!”
“可熬了几日,竟然就好了。”
“只是你们都知道的,我对以前的好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要不是当初阿妈和娥渡丽她们在身边,我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这倒是实话。
作为穿越的人,如果那时那刻,身边没有司徒先生、胡图鲁,没有娥渡丽和逐渐恢复的王蔻等人,他的确很难知道那些个千古的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这个世界是哪个世界?
我要干什么?
我要到哪里去?
……
那样,阿布这个穿越者,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无限推迟。
自然,也将不能那样快地融入到这个世界,包括认识这些女人……
“哇!好漂亮的地方!”
进入陀太峪的大山门,走下大马车的杨吉儿立即发出由衷的赞叹。
就连走遍高句丽名山大川的李贤,也露出被震撼的表情。
她们两个手挽手,开始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谷中圣地,流窜起来。
侍女和护卫们,放松地远远跟在后面。
这儿,可是粟末地的重镇,安全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看着来来往往、服饰奇异简洁划一、满含自信微笑、和善有礼的人们,所有人感觉到舒心和放松。
小城的人,大部分都是工厂的职工。
是正儿八经领着薪水过日子的粟末地工业居民。
高登,笑容可掬地陪着阿布,慢慢地走着,一边聊着陀太峪最近的事情。
经过近三年持续不断的建设,这时候的陀太峪,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精致、优美、宜居,但经济十分活跃的工业小城。
现在陀太峪的城守,正是高宾的儿子高登。
高登自从跟着父母撤回到粟末地,就寻摸着找点事做。
原本是想跟着李贤,到藏书馆什么的纯粹搞文化、教育的衙门干一干。
却不曾想被高宾老爷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说什么所有人都在努力,他却一整天想着玩弄无用的史书文章,那些地方现在可全是人家女眷们呆着的地方!
“你一个大男人,不学着做一些经世济用的东西,想让全家人喝西北风?”
喝西北风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作为家中的独苗长子,高登现在就想着理想和清闲,的确有点自私!
乱世之中,先别大谈什么理想了,活命养家最要紧。
这不,陀太峪原来的城守其本哈根,被调去万金谷了。
其本哈根,就是当年阿布穿越后陀太峪的基地卫队长,也是粟末地库图示部的年轻头人。
这个家伙,非常有能力。
贾农离开后,就全面接替了陀太峪的建设和管理工作。
一番下来,万金谷的发展,不仅没有停滞,而且获得了超出预期的快速发展。
因为万金谷那儿需要一个更有经验的人开展政务工作,而陀太峪和万金谷地理、形态的相似性,就让其本哈根成为一时之选。
也因此,陀太峪的城守一职,一直就空缺着。
而高登的到来,正好填补了这一空白。
也不要小看高登这个书生,再怎么说,也是熟读经史的高句丽贵族子弟。
即使没有亲自主导过具体的管理事物,但做为当年跪怒部大加的世子,也需要多少参与到一些部族中的事务。
一个跪怒部,那可比这一个陀太峪大得多、复杂得多了!
虽然陀太峪的政务,与高句丽、甚至是大隋的城池相差可多,但因为有当年贾农、其本哈根打下的基础,所以高登只要萧规曹随就可以了。
高登显然也很用心。
或许他在高句丽所表现得一切,只是一种王血贵族子弟需要特意表现的懒散、无能姿态罢了。
来到陀太峪之后,他骨子里要强的基因,便被全面的激发了出来。
“怎样?登哥,嫂子和孩子们在这儿可曾习惯吗?”
高登来到陀太峪就职,妻子倪氏和儿子高第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他的大女儿高倩,则被高宾留在了杨柳湖老两口身边。
“非常好啊!”
“这儿湖光山色,那是绝美之地。还有两处幼儿园和一所小学,真是太方便了!”
“真是佩服贾大人和其本哈根,在这个地方,竟然再造了一处与世不同的文明世界!”
“文教,政治,工商,无所不包,又无所不精,真可堪比一个高句丽一等的大城!”
“我现在才知道,粟末地黑牌的那些精致物品,原来大多都是在这儿生产出来的!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大开眼界啊!”
高登说得眉色飞舞,赞不绝口。
不了解的人,会以为他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客!
但他,却是这儿的城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