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湖中的蛙声,此起彼伏。
沿着湖岸的道路,隔一段距离,就会立着一个石灯幢。
这种利用植物油和动物油做燃料的路灯,光量不多,但依然能引导夜游者的方向。
杨吉儿喝得有点多,晕乎乎地早早被女官们,带着去了精致华美的河屋客舍休息去了。
迎着夜风,李贤微醺中拽着阿布的胳臂,漫步在这静谧的陀太峪山间小道。
侍卫们,则远远地跟在二人的后边。
“想什么呢?”
阿布见李贤半天不说话,于是低头问道。
“想你啊!还能想谁?”
夜色中李贤的脸模糊不清。
“嘿嘿,这不就在身边嘛?”
说着,阿布紧了紧搂着李贤肩膀的胳臂。
“我在想,你这个家伙的秘密!”
“秘密?我的秘密?”
阿布一愣。
“是啊,我感觉你这个坏家伙身上,藏着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我现在就想揭开它们!”
“我的秘密,你不是全都已经知道了?!”
阿布这话有点不要脸,说完连自己的脸都红了,只是这夜的黑遮挡了一切。
“哼,不要脸,我是说那些我还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让我想想,噢,我知道了,啊呀,原来你,你,你想……”
“怎么了?你以为我想什么?”
李贤不由被阿布的话语,给搞糊涂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咱们家中财富秘密,还有那些暗卫秘谍……哼,这是要谋权篡位,密谋造反啊!”
“看我打不肿你的屁股!”
“来,来,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我就全部告诉你吧!”
说完,不容李贤反应,就一下把她拦腰抱起,掬在怀中噔噔噔地跑起来。
不一会儿,就跑进道路旁边树丛深处的一个凉亭中……
“臭流氓……嘤……”
李贤气喘吁吁地骂道。
“对,我流氓孩子他娘,谁也管不着……”
阿布喘了口气,抹了把汗,满意地说道:
“说罢,娘们?你想知道什么?”
“我……我现在啥也……不想了!”
那声音,就像湖水里冒出来的泡泡。
“你不是很好奇吗?说,你好奇什么?”
“哥哥我可以瞒着天下人,但对你们几个,绝对不会隐瞒什么的!”
阿布温柔地抚摸着李贤的脸庞,深情地说道。
“不了,我现在……又不想听了!等我哪天……想听了,再告诉我!”
“好吧,随你。”
“不过你这娘们,今天有点奇怪!”
“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
李贤将头埋在阿布的胸膛上,看着夜空的繁星,慵懒地说道。
其实,她是想靠自己,慢慢剥开包裹在自己男人身上的那层迷雾,发现包在其中的那个秘密。
那样,才最有意思。
才能,真正了解一个心爱的人。
阿布抱着已经睡着的李贤,回到自己的河屋小楼,将她安顿在客房中睡好。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阿布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平躺在窗前的凉榻上,枕着胳臂透过玻璃窗遥望星空。
星空如海,银河如练,浩渺深邃。
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妙呀!
自己从这里穿越而来,转眼之间已经三年多过去了。
前世的自己,自从阿妈去世后,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到了这一世,竟然父母双全,有妻有子,更有一大帮人跟着自己打拼天下,以及一大摊子的事业!
该感谢上苍用这一世弥补了自己的不幸,成全了自己?
或者,这一切都认作是南柯一梦,皆为浮云?
这梦,还有醒的时候吗?
还是就这样永远沉醉其中,而将所谓的前世,变作真正的梦幻?
……
李贤睡觉很不老实,翻来翻去的,嘴里还说着模糊不清的梦话。
阿布起身,将被子重新给她盖好。
等了一会儿,见她终于睡老实了,便来到书房,给自己罕见地煮了一杯咖啡。
这器具物事,全是李贤随身携带的东西。
咖啡,是这女人的最爱。
但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喜欢苦咖啡。
苦咖啡,其实也挺好的。
后味绵长,先苦后甜!
第二天一大早,阿布便强自叫醒两个美女,去议政大厅后面的仙人崖去看日出。
这仙人崖,正是阿布当初歃血盟誓、对着白青和苍天,指天明志的后山绝崖。
仙人崖顶上,已经被其本哈根修上了一座古香古色的六角亭,在山崖顶面的靠里面。
那几块充满野趣的石头,还是老样子,仍然保持着原样立在那儿。
显然,平常也有很多人来此游玩。
那石几和石凳,已经被磨得甚是光滑,已经有些略微的包浆。
在延伸出去的石几头上,拦着一个铁链,估计是担心有人不小心发生危险。
这地方,肯定也有人定期打扫维护,所以显得很是干净,没有一点人们丢弃的垃圾杂物。
气喘吁吁的杨吉儿和李贤,香汗淋漓。
她们几乎是瘫软地坐倒在六角亭的美人椅上,大叫受不了。
虽然有女官和阿布一路搀扶,但这仙人崖,也的确陡峭高拔了一些。
这时候的天空,在迷蒙的云雾中已经闪现出?抹红色的散光。
当这散光扩散得越来越大的时候,云海已经开始慢慢消退,天上的云彩描上了闪亮的金边。
“快来,太阳快要出来了!”
阿布朝着两个懒散地伏在靠椅上的女人喊道。
杨吉儿和李贤,在侍女和女官的搀扶之下,终于挪到了阿布身边。
一左一右,一把抓住悬崖边上的阿布手臂,然后胆战心惊地顺着他的手指,向东边望去。
只见粉红的光晕中,在绣着金边的云霞中,一道刺目的金边正在探头!
然后渐渐变大,变圆,犹如一颗浮在云朵之上的?蛋黄。
那些朝霞,似乎对这颗金蛋恋恋不舍。
缠绕着,拉拽着,忽隐忽现,忽明忽暗。
但最终,金蛋挣扎着摆脱了羁绊,一下子跳出云霞、山头,金光四射。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受它暖烘烘、红彤彤的热和光。
朝阳升起,美而不可直视!
“好美!我感觉自己一下子飞到了天空!”
杨吉儿张开双臂,嘴中大喊。
吓得阿布一把就掐住了她的小腰。
旁边的李贤,也不甘示弱。
不仅张开手,还想来个跳跃,可是被早有准备的阿布一把摁住,动弹不得。
“都别嘚瑟,看看就好!”
“这儿风大高险,别挑战哥哥我的心脏!”
阿布低声地向两位美女告饶。
“现在,请继续闭着眼睛,对着仙人崖的日出许愿。”
“它将会非常灵验,心想事成!”
阿布想着歪主意,极力安抚她们躁动的心。
果然这招好使。
两个女子,立时变得安静无比,双手合十,嘴唇翕动,也不知道她们在祈告些什么。
身后的好多女官、侍卫、侍女们,一听见阿布的话,也都连忙闭眼合手,向仙人崖的朝阳许着各自的心愿。
阿布一回头,看众人的样子,忍俊不禁,既好笑又惊讶。
看来,举凡这世间的所有之人,心中皆有他们层次不同的梦想和愿望。
只是不知道这梦想和愿望,在这喷火红日见证之下,又能有几多可以实现?!
“子灿哥哥,你许了什么愿?”
杨吉儿从幸福的祈告中睁开眼睛,看向阿布,眼波流动。
李贤,也用一双美目看着挡在两人身前的阿布契郎。
阿布没有回头,只是舒展着臂膀。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其实,他心里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你们,这天下,unbearable pity for the suffering of mankind,都是我的愿!”
在崖顶,吃了一顿风味独特和简单的早餐,阿布便当了一回扛夫。
因为杨吉儿首先提出,要阿布背自己下山。
看人家皇家的侍卫和女官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阿布也就从了。
这些女官和侍卫的反应,很让阿布不解,但他没法细想,只好先将杨吉儿背下悬崖。
接着,又吭哧吭哧地攀上仙人崖,又将李贤驮了下来。
李贤可就没有像杨吉儿那样扭扭捏捏。
她一下子就搂紧阿布的脖子,两条大长腿将阿布缠得很紧。
“当年,你是不是常常在这崖顶上凭崖望远、向往爱情?”
李贤将嘴挨着阿布的耳朵,直往里面吹着热气。
阿布嘴一歪,差点笑出声来。
这女子,已经疯魔了。
“哥当年困顿在此,哪有心思想七想八?”
“每日想的,倒是如何解决温饱,将谷中的人安全带出去!”
不过他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那也太煞风景了!
“是啊,我每日里就是对着朝阳许愿。”
“愿老天快赐给我,一个两个三四个,五六七八九十个,万个亿个无数个,千娇百媚来相见!”
“哈哈哈……,那还不把你累死!”
“我们几个,恐怕你也应付得够呛。真是贫嘴之王!”
李贤被阿布的打油诗,逗得很快乐。
“阿郎,要不要我告诉你,我在崖顶许了什么愿?”
李贤又低声问。
“不,不要,说出来就不灵了!”
阿布一口回绝。
愿望,藏在心里最好,也最幸福!
午饭,也是在距离陀太峪谷地十里之外的姐妹泉边用的。
这姐妹泉,正是当年阿布穿越之后,派出的搜影小队在方圆进行侦查搜索时,发现的众多温泉群中的一个。
之所以叫姊妹泉,因为这里的泉眼冒出的水,被一块不大的岩石分成两股,一冷一热,故而叫姊妹泉。
泉眼很多,阿布他们去的就是距离最近、水量较大、温度冷热最适中的一处。
冷泉和温泉的医用和保健的价值,可大了。
孙思邈就曾带着团队,专题对粟末各地的温泉、冷泉、热泉做过全面的研究。
根据跟踪研究发现,不同的温泉具有不同的医疗保健效果。
单说大多数的温泉,可以消除疲劳,提神醒脑,还可以活血化淤,息风止痉。
对于女性来说,不仅可以滋润肌肤,还可以预防女性皮肤病、胃肠疾病,更可以预防妇科病、皮肤瘙痒、缓解冻疮等疾病。
所以,粟末地人推崇温泉浴。
特别是女人们,对之趋之若鹜。
杨吉儿正是听了李贤的私下鼓动,所以对粟末地的温泉向往不已。
特别是在听说了姊妹泉的传说和神奇之后,更是雀跃不已,非要来体验一下。
等阿布通过李贤了解二人身体无恙,正适合泡温泉后,便爽快地答应。
为何有此一举?
因为阿布是穿越过来的人。
他非常清楚,温泉对于女性的不适宜之处。
无他,唯生理结构之异而已。
这次,阿布可不敢再闯像当年在徒泰山顶温泉边,那样的祸了!
他将二人和一众女侍,送入高大的帷幕之中。
然后,便自行带着自己的护卫,走去了很远的一处浴池,消乏。
白云悠悠,树木苍翠。
泡了一会儿,阿布便溜出来趴在青石板上,喝着香茶,晒晒太阳。
如果时间在此停滞,该多好啊!
“咕嚟嚟——”
就像有感应一般,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鹰啼之声。
山中岁月悠闲千年的梦想,只能成其为空想美梦。
白青,来了!
她在空中连盘旋也不干,就一下子飞扑下来,强烈的疾风引的大家一阵惊呼。
她停在阿布身前的一块大石上面,还不忘使劲地扇动一下巨翅。
登时,草叶和灰尘,到处乱飞。
大家眯着眼睛,躲避不及。
“好了,好了!知道你辛苦,看,给你准备的鸭脯肉,准备好啦。”
阿布披好衣服,将在冰块中存放的肉和清水端给白青。
等阿布将她腿上的信筒取下来,白青便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
这信里面说的信息,还真不少。
先是隋高之间的战事。
辽东城,高惠真只是诈降!
城外的隋军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大辽城出来个大官,说投降的事宜。
等用麦铁杖的遗体勒索一番后,就开始紧闭城门,加紧修复被第一波进攻撕破的城墙。
刚开始,慰抚使常固安、大将军宇文述还以为高句丽人顾及体面,准备整饬好城内外秩序和形象,再行投降仪式。
一天,两天……
常固安和宇文述感到问题麻烦了。
高句丽人这是行拖延之术,行诈降之计啊!
皇上催问受降之事的进展,可接连射入大辽城的箭书,却总是石沉大海。
没再管常固安的表情,宇文述立即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
眼看城破,白旗再现!
怎么办?
受降吧!
退兵!
……
高惠真真是神魔附体!
如果第一次、第二次做得胆战心惊,然而到了第三次、第四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得理所当然、得心应手。
他,似乎掌握了大隋军的进攻命脉!
广皇帝的明诏,应该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对于降民,不得进攻,皆以大隋之民待之!”
这条皇帝的明旨,成为了关键时刻的救生符,脱困计!
历史上,最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隋军,被广皇帝的圣旨给捆住了。
也被高句丽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