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经济?”
“不就是让老百姓有饭吃、有房子住?口袋里有钱?”
“然后,向国家多交粮食布帛,国家自然就富裕了吧!”
李二郎对这样的问题,显然有清醒的认识。
“嘿嘿,李二,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 gdp吗?”
“鸡,鸡……滴屁?杨子灿,你真污!怎么开始说屁了!”
李二郎想岔了,因此表情很精彩。
“你才污,大家都污!没文化,真可怕。我说的一个国家的岁收!”
“哦,你就说岁收,说什么鸡滴屁,真俗不可耐,难道是你们粟末地人的叫法?”
这次,轮到李二郎用戏谑的表情看阿布了。
“你还真别说,我们那儿的确叫鸡滴屁!是我发明的。”
“我给你出一道题,让我看看你小子的水平,来吧,答一答!”
阿布笑着说道。
“别废话,你快问,问完就轮到我问你了。”
“好!”
“现在试问,我有一个五铢大钱,买了你腰上的这块佩,你就得到了一个五铢。”
“什么?你想用一个五铢就想买我的这块玉佩?”
“你这是抢,奸商!”
“想得美,这可是我家祖传之物,你就是想出一百贯,也别想!”
李二郎脸,又开始难看。
“慢慢慢!你怎么总是这么冲动呢?一点也没变。”
“你听明白,我是说试问,试问,你明白么?就是打比方,出题的需要!”
“哼!”
李二郎鼻子中发出一个噪音,就不说话了。
“你有了一个五铢,又用它买了长孙无忌的一架黑牌大马车!长孙无忌又用得到的这个五铢,从我手里买走了我手里的十坛红粮烧!”
“好了,问题来了,这一个五铢钱还是五铢钱,但它贡献给大隋多少岁入?”
阿布笑着问道。
“不是还是一个五铢吗?哦,不对,是三个?可是,他来去还是一个五铢啊……”
李二郎一下子被这个问题给纠结住了。
“我再问,这一个五铢参与了三次交易,也就是一个五铢发挥了三个五铢的作用。”
“而每一个人,通过交易都获得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但是,如果我就把这个五铢抓在手中,藏在家中!”
“结果呢?我得不到玉佩、你也得不到你想要买的黑牌大马车,长孙无忌更得不到他想要的美酒!”
“那你说说,是不是我们三人,都得自己动手,去做玉佩、去造马车、去酿美酒?”
“如果,这些技术我们都不掌握,那人们是不是就没得用?”
“进而,老百姓需要的钱,又如何从朝廷的制币衙门,合适地流入到老百姓的手中?”
“现在,你算算,一个国家的岁入如何计?该是多少?”
“是一个五铢钱呢,还是三个五铢钱?或者没有?”
阿布停顿了一下,也不等发傻的李二回答,继续问道。
“我再问你,我这一枚五铢钱,一年中在不同人手中循环流动一百次好呢,还是始终在我手里留着好呢?”
“哪种方式,更让百姓富裕,国库充裕?”
这一番问话,立即让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李二郎彻底哑了火。
他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这个经济学问题。
阿布则起身,为他倒了杯茶。
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在曾经的历史上,创造辉煌盛世的十五岁小青年。
阿布暗忖,小农经济时代的千古帝王,或许因此而不同呢!
不过,这家伙还能如前世历史中一样?
跟着他老爹造反,然后毅然决然地干掉亲兄弟亲子侄,最后登大宝闯,闯不世之功吗?
好久,李二郎才抬起头。
“看来,这国家岁收多少,百姓富裕几何,不仅仅是生产了多少粮食布帛,也不仅仅在于铸造了多少钱币!”
“还在于这些财富,在某个时间里,流动得多快、又交换了多少次啊!”
“对头,你终于想明白啦,还不算笨!”
“来,为了你想明白这问题,我再和你李二喝一杯!”
阿布点头认可。
两个人端起酒杯,干了。
“对了,我还是得问,你到底把无忌哥哥拐到哪儿去了?”
李二不忘自己的发小。
“拐带?好难听!”
“那么大的人,那么聪明的人,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是能让我拐带的了的主吗?”
阿布见李二郎说得难听,于是不满地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就你的水平,骗骗小姑娘小媳妇还……”
“无忌哥哥聪明无双,岂是你这个……你能骗得了的!”
“那,那哥哥他到底去哪儿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要不是我今天去高舅舅府中,我还就一直蒙在鼓中呢!”
“可他为啥不和我说一声,也太……”
看来,李二对自己的发小不辞而别相当不满。
“夷州知道吗?”
阿布冷不丁的问。
“夷州?琉求国?那不是刚被陈棱、张镇周两位将军一鼓而灭了?”
李二反应相当快。
“嗯,看不出来,你这个花花公子知道的还不少,但要记住,夷州是夷州,琉求国是琉球国。”
“但你知道夷州岛、琉球岛什么状态?”
阿布问道。
“咦,这真是个问题啊,似乎……似乎那地方真就瞎扔在哪里了啊!”
李二郎也是个疆域控,天生的那种。
因此,等他明白过来,就一拍桌子,站立了起来。
“可惜了,可惜了啊!”
他不无遗憾的说道,脸上满是痛惜。
“嘿嘿,别装得像真的似的!”
“那我问你,如果朝廷任命你做为夷州太守,让你去哪儿呆上十年八年的,守牧一方,你去还是不去?”
阿布满是戏谑地嘲笑道。
“呃——我,我……”
李二郎像突然被扼住喉咙一般,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听说满是杀人的瘟疫瘴气,还有神出鬼没的食人蛮族。
谁去,不是找死?
历史上,可不是没有中原王朝派去过官吏进行牧守,可哪一个不是铩羽而归?!
卫温、诸葛直带着多少人马,最后还是因为瘟疫和补给的原因,被迫而还?!
陈棱、张镇周之所以没有被皇帝给予进一步值守的指示,还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再说近的崖州,从汉朝开始,几经反复拓守,还不是最后全都放弃了?!
即使在大隋朝的今天,也只是在崖州的边缘地带建立了两个小郡了事。
当今的官员,一旦听说要派往该地,全都是面如土色、如丧考妣。
这是比发配和贬官,更为恐惧存在!
“傻眼了吧,呵呵!”
“实话告诉你,这两年天下不靖,有许多海边难民跨海去了夷州和琉求故地。”
“那里虽然艰险,但也并不是不可以有一番作为!”
阿布半真半假地告诉李二郎,夷州岛上也生活着大量的逃难的中原流民。
“什么?”
“难道,难道,无忌哥哥去哪儿做官了?”
李二郎惊讶得差点儿连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不是去做官了!”
“是辅机,去那儿游历去了!”
“游历?”
“天下之大,何处游历不得,而要去那个鬼地方?”
李二惊讶地问道。
“鬼地方?”
“或许吧,鬼都不敢去的地方,才是英雄和大才的乐园!”
“现在,你看这大隋之地,可有他辅机一展抱负的地方?”
阿布感叹地说道。
“这个……这个,我也求了我老爹,可是老爹说他们家的情况太复杂,不好贸然插手!”
李二郎,终于低下了嚣张的头颅。
长孙家的事情,可真的一言难尽。
骄傲如他,即使心有万千雄谋,可是现在,也就是在唐国公膝下众多公子中的一个。
这时候,李二已经初露锋芒,展现出少有的聪慧和见识。
但是,在目前李渊的五个儿子中,并不是显得特别的出类拔萃。
大哥建成、三弟玄霸、四弟元吉,这都是嫡亲兄弟。
五弟智云,倒是庶出,不太能和他分宠。
但大哥的光芒,比他亮多了!
阿布笑笑。
如果这时候告诉李二,他老爹将会给他贡献二十二个兄弟,十九个姐妹,不知道他会如何之想!
种马,超级的那种!
现在,阿布也有点理解李二在前世历史上,为什么像割草一样,收割了亲兄弟姐妹们的生命。
不如此,难出头啊!
“是啊,无忌哥哥是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去了!”
“唉,我……杨子灿,咱们来喝酒!”
李二郎少有地心情低落,他主动邀请阿布陪自己喝酒。
喝呗,谁还怕谁不成?!
两个小青年,不一会儿就将一坛子二斤重的红粮烧全部灌进了肚子。
黑牌红粮烧,全高粱新法酿造。
酒精度,可不比现在的水酒,只有二三十度。
按照阿布的口感,最高的五星出东方就至少有五十度左右。
点火即燃烧,一滴水渍不剩。
至于四星润紫宫,大约是四十五度;三星照月影,大体上是四十度。
至于二星会玉虹和一星飞鹭白,大体就在三十到三十五左右。
今天,喝的是四十五度的四星润紫宫。
两斤,平均下来就是一人一斤。
古人喝酒,动辄是按照三五斤的坛子来算的。
可,那是水酒。
你换做后世的酒试试,看还能不能气势如虹?
所以,喝到最后,阿布倒不怎样,但李二郎早已经醉态显露。
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地,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吐露出来。
“杨子灿,杨大哥,杨大仙,你,你就,就放过我的观音婢吧……”
“你,你知道我,我有多喜欢她吗?”
“想当年,我第一眼看见她,就再也不能忘记她!”
“你知道吗?”
“我俩两小无猜,一直很好。可是,可是……自从你这个家伙来了,好像什么都变了!”
“你知道她嘴里,全是你的好话……我可从来,从来没有听过她,那样子说我!”
“你知道吗?”
“我妒忌!杨,子灿,我妒忌!”
“凭什么?我俩才是……媒妁之言,天作之合!”
“你,你,你就是个,突然冲进来的,一头,一头大野猪!”
“呜……呜……呜……”
嘿,这小子竟然还哭上了。
“杨子灿,你就放过她吧,她是我的,我,我不能没有她!”
“我担心,我担心你把我的观音婢,给撬走了!”
“你知道吗?”
“上次,她死活要跟着杨吉儿……公主要去粟末地,多,多可怕啊!”
李二醉态之间,颇多心悸。
“要不是,要不是我央求母亲给我出,……出一招,让冰人跑动亲事的事,她,她可真就飞走了哇……呜……”
“如果她走了,扔下我该怎么办?……呜……我就一个人了!”
我靠,怪不得说得好好的,观音婢却爽约了!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杨大哥,你,你都好几个老婆了,孩子都那么大啦……”
“你,你还惦记杨……公主,你也太不要脸了,公主……”
“我也很喜欢,可,可那实在是高不可攀的呀!”
“啧啧,你,你怎么都交了……他妈狗屎运……呜——”
“好的,都要被你占光了……呜……呜……”
李二郎边哭,边说着胡话,也是藏在心里的话。
原来,这家伙也还是个花心的。
一如过去的历史空间!
吃的碗里的,还看着天上的!
这是对吉儿妹子,盯上了好久啊!
怪不得,怪不得,这家伙在前世历史中,是那样一个猪哥样!
什么都上,什么都要,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脏唐,自他而始!
阿布走到外边,要来热毛巾,贴心地给他敷敷脸。
因为是两个世家公子间的密谈,所以那些侍候的人,被赶得远远的。
阿布仔细地给他灌了些醒酒汤。
但李二郎显然还不罢休,临昏睡过去之前,还吐槽了大量他们家的事情。
绝密的事,危险的事,丑事……
有的,说得阿布哑然失笑。
有的,听得阿布悚然心惊。
……
兄弟之间的争斗,已经悄悄开始!
唐国公的步伐,已然开始迈动!
……
不行,这样不行啊,有点危险!
撑不住了!
得把自己灌醉才行,醉遁!
他叫过来一个灰影的伙计,耳语一番。
然后,他又给李二郎连灌了好几大口酒,让他彻底睡着。
接着,又给自己狂灌一番,直到断了片。
听风阁里,有非常舒适的床铺。
都烧着地龙和铁炉子,温暖的很。
李二郎和阿布,分别被抬进相隔不远的暖阁里,呼呼大睡。
一个是不得不睡,一个不能不睡。
大醉而眠,相邻而卧,有时候还是个任务,是防范风险的有效手段!
第二天,两个人起得都很晚。
还是李二郎更年轻,所以醒的更早一些。
迷迷茫茫睁开眼,辨认了半天。
他听见,听风阁中不远处的一个小暖阁里,鼾声如雷。
他向旁边的小丫头要了口水喝,咂咂嘴,问:
“旁边像猪一样的,是谁?”
“禀告主子,是杨家大官人,昨晚和您一起,也喝醉了,便歇息在此处!”
小姑娘是李二家的随身丫头,侍候得很仔细。
“你进来侍候爷的时候,他也醉倒了?”
“嗯,趴睡在桌子上,吐得不省人事。”
“是他们家的老管家,服侍着睡下的,外边太冷,老管家特意要我们不要抬二位爷回家,就在此处歇下了!”
“奴奴和紫鹃,昨晚看护的您!”
“嗯,好,昨晚爷没说胡话吧?”
李二郎看似在不经意间说着话。
但微微闭着的眼睛,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厉芒。
小丫头紫月,貌似毫不知情。
她贴心地为李二掖了掖被角,满眼的疼爱。
这两个丫头,自幼就服侍这李二郎。
模样标致,温柔体贴,最得这小主子欢心。
“没有啊,二爷睡得很踏实,好像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舒坦过!”
“既不磨牙,也不说梦话,睡得好好了!”
“我和紫鹃还说,难道这杨大官人家的酒这么神奇,能让二爷睡个这么好的觉呢!”
紫月笑着指指正在一旁睡着的紫鹃说道。
看来,是紫鹃看护了大半晚上,这时候是累着了,睡得很沉。
“嗯,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我可放心得紧呢!”
李二郎疼爱地捏捏紫月的手。
那手,好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