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杨侑的武师傅,或者叫武夫子,全都是皇帝亲自过问、亲自考较的主。
有内家的,也有外家的;有徒手格斗的,有枪棒器械的;有马下的,也有马下的……
什么传统寻常家庭教育的六艺,如礼乐射御书数,在人家王室所受教育内容的面前,全都是小巫了。
当然,学武强身,但武功能有多高,这得看天分。
正应那句话,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
那杨侑的武功和天分如何?
只能说还行!
当然,这得和谁比。
比之阿布、娥渡丽、阿旗谷、却离、顾青,以及杨侑身边的近卫武士,那是不过如此。
可如果是像温璇、杨吉儿等人,那实在是高出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这不,杨侑斥退身边寸步不离的内侍和武卫,那箭射得又狠又准。
野兔子、野鸡、狍子等,被他杀得落花流水。
不一会儿,就有可观斩获。
阿布专挑一种东西射击,就是正在迁徙路上在此打尖的大肥雁。
这种花灰相见的野生飞禽,肉质极为鲜美,不管是炖煮和烤熏,都很可口。
阿布准备在晚上给大家来个果木烤雁,另外也得让白青多保持些野性。
娥渡丽、杨吉儿和却离、顾青她们,却是全奔着林麝和黄羊而去。
来金谷园的人,挺多,小东西是多好打,但也不够大家分食。
温璇就跟着阿布,也不怎么放箭,全是看着丈夫和他身上的孩子。
最多,就是默契地给阿布递递箭支,然后在阿布射中之后,恰到好处地奉上赞美,然后帮他擦擦汗。
射击的时候,正心儿睁着大眼睛,憋着气死死地在老爸怀中最佳视角感受现场;而佩凤儿,则趴在老爹的肩膀上,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看着老爹的花式表演。
“爸爸,那边,那边,快射……哦,飞走了,爸爸,您能不能准一点?”
对于爸爸的失误,佩凤儿很不客气,全然没有认识到观者不语的规矩。
“姐姐,不能说话!”
正心儿也很不满。
“好,看爸爸的,来一个弯弓只射飞肥雁!”
说完,阿布主动放弃那些在水草沼泽里觅食的大雁,而是在天空中寻找目标。
白青则高高地飞在空中,根本没有任何觅食的冲动。
她只想自由的飞。
感受空气中浮动的气流,嗅一嗅气流中那种金秋时间成熟的味道。
“这鸟,还是鸟吗?”
阿布边工作,边在心里吐槽。
人家白青的日子,才是日子呢!
有任务就干,没有谁也别管我,我在天空中找我喜欢的感觉!
“中了哦,爸爸,你真棒!”
佩凤儿高兴地“啵”地一下,亲在爸爸的脖颈上面。
正心儿,也伸出小手,拍个不停。
温璇幸福地及时送上崇拜的目光和温柔的眉眼,然后兴致勃勃地朝坠落在地的猎物跑去。
阿布有些得意,于是追随着温璇的身影,看她走向那只被穿透脖颈的大雁。
可是,阿布看着看着总感觉有地方不对劲。
那地方,怎么那么花?
一股危险的气息,猛地钻进阿布的大脑皮层。
阿布强迫心中的惊慌和想要呼喊的冲动,突然加速奔跑。
他甩掉手中的硬弓,边跑边从后腰上抽出了狗腿。
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
阿布忙乱之中,还不忘前后将怀中和背后的孩子们,按进他们的袋囊。
很难,很臃肿,但阿布跑出了残影。
而天上的白青,早就感觉到了异常,她像箭一样射向温璇。
而等它看清楚那个一团花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不忘发出“咕嚟嚟”的警讯。
灰影和阿布的近卫们,马上开始了行动。
他们扑向温璇。
这是,一只个头巨大的成年花豹!
花豹显然是盯着落在自己不远处的那只大肥雁。
它已经在来之前被饿了好几天。
作为客人,它还没饱餐过呢!
这只大肥雁,掉落在眼前,很可口的样子,还行!
但问题来了!
当某个两脚的可恶兽类,要跟它争食的时候,它就很不满了。
“我靠,跟我抢,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很是挑衅?”
“难道以为我没能力保护我的美餐?”
“知不知道,哥们我很饥渴?”
它,很生气,正有一肚子火没处发!
花豹前身低伏,后腿微曲,嘴角后咧,露出白森森的犬齿。
它的瞳孔,开始收缩。
心肺发动机,瞬间调整到最佳状态。
这是一套原产秦岭精工,短时可以达到每秒六丈开外的超级发动机,并可以持续工作三百丈的距离。
可是,毫无丛林斗争经验的温璇,浑然无觉,径直地迈着小碎步、扭着小蛮腰,走向阿布的胜利果实。
丈夫的,就是自己的!
突然,感觉眼前不远处花的耀眼,却又模糊不清。
什么东西?
温璇不由得慢下脚步,想睁大眼睛仔细看看。
但是,那东西晃动得很厉害,并且变得越来越大,黑的,白的,黄的,毛茸茸的。
甚至,是臭臭的……
金钱豹!
大脑的潜意识,让她抬起胳臂护住了自己的面门和脖子。
花豹张开大嘴,就向这个抢食者的脖子咬去……
阿布的狗腿,呼啸着,飞出一道尾迹,以非常奇特的线路奔向花豹的脑袋……
白青,收缩翅膀,就像一把白色的长剑,垂直而下,动力加速度……
这只花豹,可不是一只傻豹。
它的第六感,比别的动物要强出好几个数量级,更是同类中的佼佼者!
它虽然不能在滑行中依靠耳朵、鼻子和眼睛监视四周,但它能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正以秒速扑向它。
是能死豹的那种!
特别是它大嘴侧上方,那两侧五排斜形的胡须,深刻感受到了来自前方的气流和正上方的气流。
高速,而邪恶!
放弃吗?
不放弃吗?
怎么放弃?
花豹少有的遇到了决策癌!
就在瞬间,花豹感受到自己的牙齿碰到了东西。
可还没来及咬合,面门上就感受到了尖锐的疼痛和狂烈的撞击。
然后,“呼”地一下,它自己的身体,就腾空而起,画出一道正弦曲线……
“怎么了?哪儿伤着啦?”
阿布大声急呼。
声音里满是惊慌、恐惧和绝望。
在孩子他妈的性命上,他一点也输不起!
温璇没有回答,软得就像一团棉花。
阿布一把拥住晕倒的温璇,腾出手捏摸着软软垂下的那只胳膊。
温璇面色惨白,眼神虚幻。
她,被彻底地吓过去了。
阿布汗如雨下。
小心地将温璇放平在草地上,顾不得解下背着孩子的背囊,胆战心惊地查看温璇的周身。
万幸!
万幸!
更是侥幸!
那只被白青抓在空中画正弦曲线的成年花豹,只是用犬齿划破了温璇右胳膊的箭袖,并没有伤到她的皮肤和骨头。
她只是吓晕过去了!
所有人闻声扑了过来。
侍卫们、灰影们,快速便在里外围成了四道警戒圈。
十多个灰影战士,更是抽出十八砍,同几个杨侑手持腰刀的侍卫高手,扑进了茂密的丛林……
因为发生了花豹袭击事件,打猎和休闲活动很快结束。
阿布建议杨侑赶紧回宫,但却被他拒绝了。
他早已经请求了皇后奶奶和皇爷爷,今明两天要跟着杨子灿在金谷园耍,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并且,遇到这么刺激的场面和事件,让他男子汉的肾上腺急速极度分泌。
那是源自对危险散发的那种暗黑诱惑!
嗜血,这是动物的本能,也是人的自然本性之一。
因为温璇只是吓着了,因此最需要的是静养和安抚,不宜于舟车劳顿。
所以,和娥渡丽、杨吉儿一道,服侍昏沉沉的温璇喝下安神化瘀的汤药,便在金谷园的客舍中歇息下来。
杨吉儿和娥渡丽,乖巧地带着佩凤儿和正心儿去睡了。
房子里,除了在门口小暖阁里忐忑候着的却离、阿旗谷,只有阿布侧躺在温璇的身边。
温璇有点发烧,但已经睡着了。
可两只手,仍然死死地抓着阿布的一只胳膊。
额头上,全是细小的汗珠。
阿布一手拿过身边的干毛巾,仔细地替她擦拭,又单手换了一快早就叠好的凉布,敷在温璇的额头。
看着昏睡中的温璇,阿布非常心疼,心里也非常疑惑。
金谷园,虽然是荒僻之地,但绝对不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一般情况之下,像花豹这种中型猛兽,很少会踏足常常有人巡逻、出没的金谷园。
再说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在后山口设置荆棘和高墙,不就是为了防止山脉中的猛兽轻易窜入进来。
况且,自己的人,常常还会在金谷园后山里训练、检查、搜索。
不是说这些猛兽不能进来,或者进不来。
但是如果以目前自己在金谷园中的布防力量,还赶不走或者搜不出、查不到一只花斑豹,这正常吗?
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想当然的认为,花豹这东西,你根本挡不住,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密不透风的荆棘和高墙,是挡不住擅于攀爬、猎捕的花豹的!
这也是事实!
但,阿布会这么认为吗?
不,他一点也不会相信。
金谷园,自从被设置为自己的秘密逃生路线之后,就进行了绝大多数人看不见的设计和改造。
所有参见修筑密道的人,全部来自粟末本族人。
除了核心的几个人之外,都会且只会参加其中一小部分、也只一次的工程。
然后,快速撤离,返回粟末地。
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东都城的几日游,再来某个神秘之地,具体在干什么。
搬一搬砖,砌一砌墙,和一和水泥,垒一垒石头,建一建房子,凿一凿石壁,装一装构件,拉一拉铁链,埋一埋机关……
后山,前山,阿布是亲自趟过无数遍。
金谷涧的上游,是邙山。
金谷园,到达邙山山区之内,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有些地方,全是嶙峋的山头,寸草不生,一片光秃,是典型的的砾岩风化地带。
这种地方,只有在前世人多如狗、生存环境极大压抑的时代,豹子才会行迹于上。
而花豹,和云豹一样,都是秦岭深处的动物,胆子非常小。
很少会翻山越岭的,跑到人气十足的地方,来找不自在。
要知道,金谷园,还刚刚存在过好几万杀气十足的大军。
杀气,难道做为捕猎高手的花豹感受不到?
呵呵。
那,只有一种可能,它是非正常进入。
甚至是故意放进来的。
有人,已经盯上了这个地方!
至于目标,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自己的妻子孩子,更有可能是杨吉儿和杨侑!
可,为什么呢?
难道这人或这些人认为,一只、两只……猛兽,就能伤了自己,或者现在的这些人?
阿布看着温璇那张熟悉却不安的脸庞,咬了咬牙,惜疼不已。
这是投石问路,是打草惊蛇,更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
哼哼,走着瞧!
金谷园以维修名义,又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搜索和清查。
重新对周围的桩界和围栏,进行了标记和维修。
那些重点地方,阿布亲自带着侍卫,反复勘查、比对。
并对日常巡逻的人员,一个个的复盘他们的巡逻日志和他们疏忽的地方。
这样,倒是的确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金谷涧东首的谷壁上,发现了绳索的勒痕。
只是对方似乎很小心,将落地后的痕迹全部处理干净,只是在一处野花的颈部发现了一撮豹毛。
阿布亲自徒手攀援而上,便发现了上面凸起的一块岩石上,残留着一截绑成死扣的麻绳。
估计一时解不开,便用匕首割断了绳索,留下了岩石上的绳圈。
阿布仔细地研究了这绳子打结的方式。
这是个死结,没什么特殊,显然不是长期野外攀援或跑帮的人干的活。
阿布用十八剁砍下一截坚硬木条,一头削尖削圆,然后将尖头扎进绳结里,再用十八砍的厚刀背砸进死结里。
感觉差不多了,他一用力,将楔子一样的木条拔出来,然后有节奏地开始摇动一个绳头。
很快,死结便打开了。
他将绳子小心地包好,然后塞进随身的背囊里,开始在周围仔细地寻找起来。
刚开始,对方处理得很好,基本上消除了临近谷壁的所有痕迹。
但这个怎么可能骗过阿布?
他以那块石头为圆心,进行扇面搜索。
很快就在东南方向十丈远的地方,发现了四个规则的小坑。
阿布用手掌比划了一下,基本上就有一个大小的概念,仔细看四个深窝,像是四个大小均等的圆坑。
阿布小心地清除掉上面的一些杂草。
然后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状东西,又找来一片芭蕉叶,拿出水壶浇水将那粉末和成汤状。
然后,双手掬着芭蕉叶,将那汤汁小心地注进四个小坑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