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姑娘除了她娇滴滴的自己,身无长物,凭什么就能如此自信?
难道,她认为手拿把攥,就能将干倒虎师大将迟吉奢的好汉哥——杨子灿大将军制服,就觉得不是其对手呢?
难道……
阿布装作很乖觉的样子,老老实实地跪坐在梦儿姑娘面前,目不斜视!
只是两人这衣衫不整的,很是滑稽和不雅。
“杨子灿,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厉害?”
梦儿姑娘似笑非笑地瞅着杨子灿问道。
阿布点点头,可立即傻乎乎地使劲摆头,就像刚才没板着脸说话时的梦儿姑娘那般。
“好,还算识相。”
“马上功夫,那是凭着一股子傻气之下的傻力,一力降十会,就像你刚才一只手就把姑奶奶我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可是,瞧着!”
只见梦儿姑娘的手腕一翻,不知道是从哪儿摸出一个细小但明闪闪的东西。
钢针!
上面蓝汪汪的光芒,显示着它毒蛇般的阴冷。
“嗤——”
床帐里一暗,房子里的一支大蜡烛应声而灭。
阿布看得清楚,这是典型的弹指射暗器的手法。
前世的时候,他在江湖上亲眼见过这样的人,那可是真正的暗杀功夫,一点也做不得假。
阿布的心脏开始快速收缩,警觉顿起。
但他的表面功夫,装得十足十,一副惊恐而好玩的样子。
“啊——呀!”
“这……这是什么功夫?好……俊啊!一根针,小蹄子,呃……不,小姐姐,你竟然会飞花摘叶的神奇功夫?”
他使劲拍掌,还把嘴故意张得老大,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
一副谄媚嘴脸。
“什么飞花摘叶,胡说啥?这是梅花针!小子,没见过就别胡说!”
“你想想,如果,这么一根小小的钢针……”
说着,兰花指又是一翻,指尖上又多出一根针来。
这姑娘,也不知道身上藏了多少根这样的武器。
阿布刚才和她游戏时,可是丝毫未曾发现啊!
破衣烂衫的,哪儿能藏得住这三厘米左右的小东西?
好奇的阿布,不由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仔细上下猛看。
“看什么,看什么,刚才便宜还没占够?是不是你这双招子不想要了?”
“快闭上狗眼!”
“吧唧”一下,阿布的眼睛立马像合了开关一样闭得严实。
嘴角一撇,眉毛一耷拉,样子像是要哭出来。
“噗嗤——”
这姑娘,不,小母老虎又被阿布的无赖样子逗笑了。
闭着眼睛的阿布,心里可一直在琢磨。
刚才,他还真是没发现这女人任何可以藏针的地方。
除非,她藏在她的……
不会啊,没见这姑娘的手上的动作有多大!
女人,这女人!
真是藏东西的高手!
“好啦,算你小子识趣,也有趣得紧,刚才也算能控制得住,很难得!”
唉,好一个难得!
“否则,姑奶奶我早就让你做不成男人!”
一阵冷风从阿布的眼皮前掠过,迫使他不由得一下子睁开了狗眼。
只见梦儿姑娘,正作势双手抓住一样棍状东西,死劲地一撅。
哇哦!
阿布顿时感觉下身一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那儿升起。
“你,你,你要干什么?”
阿布面露惊恐,捂住要害,往后直缩,忐忑地说道:
“我,我,我可是骁果卫大将军,朝廷的三品大员,你,你可不要乱来呀!”
“只要大将军我吼一吼,十万兄弟们都会包围过来,别乱来!”
“你,你,你是逃不掉的!”
阿布有点色厉内荏,都开始哆嗦了。
这时候,大名鼎鼎的骁果卫大将军杨子灿,那还有半分在万军之中纵横驰骋、耀武扬威的样子?
“呵呵,三品大员,就你这草包样?”
“唉,这大隋,真也就这样了,亏我还把你当个人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君子在野,小人……什么来着?”
梦儿姑娘仰头想着那词儿。
“大师在流浪,小丑在殿堂!”
阿布很会接话,一下子就说出了前世江湖上一句很流行的网红语句。
“啊?嗯,有点意思,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怎么就有股子怪怪的味道?”
梦儿姑娘强忍住狂笑,努力皱着眉头说道。
“怪话挺多啊!这就是一个大隋的大将军。”
“想不到啊,今日一试,却原来是个贫嘴的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
这话有点恶毒,岂不是说阿布不行?
“哎呀,好恶心,竟然被你这个无耻小贼,平白占去了许多便宜,好恶心!”
说完,梦儿姑奶还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做恶心状。
她丝毫也没感觉出她自己那句话里的巨大漏洞,或者说,她都无所谓了!
阿布看着这个突然变成母大虫一样的超级美女,不由得慢慢继续将身子往床后面退。
“跑啥?退啥?乖乖回来!我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
阿布只好在这姑娘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复位。
“再说了,你能跑过姑奶奶我的梅花针?回来坐好,小子,乖乖呆在本姑娘的身边,哪也别想去,什么也别想。”
“姑奶奶我现在想杀你,那也就是弹指一挥的小事儿。”
说完,快如闪电,一根白玉般的指头就直接戳进阿布的鼻子孔里。
一股浓烈的香气和药气,钻进了阿布的肺腑。
不好!
这下,可真的着了这个外表风情万种、内里霸道无比的小姑娘道儿了。
大意了,大意了!
阿布心中哀叹,头脑开始发沉,身子开始变软。
现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儿姑娘,开始毫无顾忌地在自己面前收拾她自己。
似乎,活生生的阿布,就是一道空气般的存在。
“你现在一定好好奇我是谁吧?”
梦儿姑娘一边整理自己的上衣,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是谁,打死你也不会想到!”
说着,还把她粉嫩嫩的小脚丫,直挺挺地戳在阿布的脸前晃荡。
“嘿嘿,小贼,哦,也似乎不小了,都有四个儿女了,挺能生的,就像,就像猪一样能!”
“你,除了像大公猪一样能生,就是有一把傻力气,还有啥啊?”
“也不知道这大隋上下,怎么把你看得就像宝贝一样捧着?”
“难道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个小白脸?是啊,你的确挺帅的,嗯,还行!”
梦儿姑娘停下手中的忙乎,开始像看个精致的花瓶一样仔细端详杨子灿。
不仅说,还开始上手。
“啧啧,看不出来,皮肤怎么就像女孩儿似的滑?”
“这有,这会说话的嘴巴、直挺挺的鼻子,哎呦,双眼皮,睫毛挺长啊,看看,这眉毛长得,又软又长啊……”
现在的梦儿姑娘,简直就像个女流氓。
阿布被迷药制住之后,这角色就彻底变了过来。
梦儿姑娘,成了逛堂子的大爷;阿布,则成了逆来顺受、委委屈屈的姐儿。
“嗯,不错,看在你让姑奶奶我看着还算顺眼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
“大隋江山的这趟浑水,你还是少掺和!”
“早点儿带着你的妻儿,快回到你们家那个什么营州去。是营州,对吧?”
阿布虚弱地点点头,满眼委屈。
梦儿姑娘端详完阿布的容貌,又开始仔细地系着自己那些个刚才被阿布扯开的扣子。
有些地方,扯破了,开线了!
她不由得生气地抬头瞪了一眼委顿在那儿的阿布。
“有点急色啊!”
“一点也不像是见过多少大世面的世家子弟,这呀,真不能相信别人的传言,害死人!”
“你啊,大衰哥,你还真是一个东北来的小土豹子、傻小子,都不知道温柔是什么做派!”
梦儿姑娘嫌弃地白了一眼阿布。
“不过,还算能忍住,我就权且信了你演戏的鬼话。”
“你还算是心中有一点点善念!”
“姑奶奶虽然比较亏,但,但这次就饶了你了,算我自讨苦吃!”
“这亏,我认了!谁让我是自投罗网?”
“不过下一次,哦,呸,没有下一次。”
“你要记住我的话,别乱掺和,大隋现在的事,绝不是你这个愣头青能掺和的!”
说着,梦儿姑娘又竖起一根嫩葱似的食指,在阿布眼前晃了晃。
“原本以为,是你这个小贼连续坏了我们的大事,现在看来大家都是高估了你!”
“什么大将军?狗屁!”
“就是个运气好到爆棚的傻小子嘛!不过,还是个挺帅的傻小子!”
“我就说啊,一个以前没怎么听说过的、没见过几次世面的、也没怎么带过兵打过仗的臭小子,一下就能有多大能耐?”
“现在才知道,你身上的所有传奇,原来全是全靠叔叔、干爹、兄弟、朋友的帮衬,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梦儿姑娘开启了无限吐槽模式。
可她似乎没发现,一个能全靠着别人的帮衬,就能做出一番大成就的人,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这个世界,靠单打独斗就想开天辟地,别做梦了!
但这些,在这个小丫头不断地自我批判和自我成就之中,全没有一丝儿的身影。
这姑娘,现在就是一个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大女主!
“可惜了,为了你这头蠢猪,我,我们这次付出的实在也有点太大了!”
是啊,她自己,还有好多谋算,好多人财物……
姑娘有点儿咬牙切齿。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占过这么大便宜,不,什么便宜也没被人占,哼!“
“我,我,我就想杀……”
当恶狠狠的眼光,碰上阿布惊恐可怜的眼神时,母老虎莫名的迟疑了。
她咬了咬好看的嘴唇,恨声说道:
“算了,我心软了,你怎么就像猪一样那么能生?你的儿女,救了你的小命!”
“好吧,看在你关键时刻还能忍得住的份上,姑奶奶本来是要要了你的狗命的,不过现在就算了,否则爹……否则的话,世上又多出几个可怜的孤儿寡母!“
“真倒霉,谁让我是巴巴地要送上门来,使用美人计的?!”
梦儿姑娘有些自言自语。
像是埋怨,又像是在努力说服和安慰自己。
“不过,不过,还不赖!”
梦儿姑娘突然就像吃了大餐的猫,用小舌头舔了天嘴唇。
这动作,让阿布的喉结使劲咕嘟了一下。
他是有点口渴了。
“至少,你是个让我看得顺眼的,也算是点小补偿吧!”
梦儿姑娘似乎没看见阿布的猪哥样,在那里继续收拾自己的裙子。
那件让北路截击大军高级武将们记忆犹深的霓裳裙,早已不见。
只有那条彩色的丝绦还在姑娘的手上。
“我的丝绦,是香云纱做的!”
梦儿姑娘一边系这这条腰带,一边嘴里念叨,也不知跟谁说或者显摆。
香云纱,又名“响云纱”,本名“莨纱”。
是用南粤特有的植物染料薯莨染色的高级丝绸面料,被贵妇们誉为 “软黄金”。
一两纱,一两金。
据说这东西,挺爽柔润,富有身骨。
也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拿这么金贵的东西当腰带使。
这个女子,很难懂!
“对了,我看见你胸口上的印痕甚是其特,还有你挂着的这个笛子不像笛子、物件不像物件的东西,是啥?”
梦儿姑娘好容易整理好自己,还不忘跑到水盆边对着里面的水,就着灯烛左看又看,像极了自己那位最臭美的爱人李贤。
好看的女人都这样吧,麻烦精!
阿布心里在哀叹。
整日打雁,这次却被一只小雁啄了眼睛。
“我胸口上那个疤,是小时候拿着这祖传的玩意儿在火上烤着玩,一不小心掉在了胸膛上,于是便被戳了大印!”
阿布噘着嘴,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祖传的?被烫的?”
梦儿姑娘突然来了兴趣。
她也不管阿布愿意不愿意,撕拉一下就扯开阿布半敞的胸膛,伸手就将那金笛从阿布的脖子上解了下来。
还好,不是硬拽,否则估计阿布的脖子就有得受。
因为,那挂绳儿是杨吉儿从宫里给他找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又轻又韧又丝滑,可牢固了。
“不错,啧啧,这胸……还挺结实的!”
女流氓梦儿姑娘,伸出手指一连戳了好几下阿布的胸膛,还不忘凑近过来仔细看那个印痕。
日之灼烙印,墨色清晰,深藏肉中。
一点儿疤也没有,就像平白长在皮肉里面一般。
“这,是个痣吧?你在骗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瞧着这……图形还挺特别的,像,像是个古字?对,像苍颉书象形的‘日’字儿!”
“咦,还真是‘日’字!”
“你,你,你怎么身上会有这个字?”
梦儿姑娘声音突然高了好几度,显然是非常震惊。
“疼,姑奶奶,别只就着那儿使劲掐,那可是我的肉啊,松手啊!快松手!”
阿布被梦儿姑娘的粗鲁动作弄疼了,不由得大声呼痛。
可是他现在绵软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梦儿姑娘的动作,的确是有点大!
就像突然之间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她使劲用指头和指甲掐着、揉着、揪着、挫着,一辨真伪。
似乎她能在阿布肉身上,发现这么一个奇特的古字,根本就不相信能是真的。
许久,梦儿姑娘颓然坐倒。
她的目光,在阿布胸口之上来回游移,气息很不平稳!
不过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强自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