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上山下乡的挂职公务员,终于送走了!
科举选士,下派挂职,选调轮换……
这些,都是大隋创立的划时代的伟大事物!
然而,这些伟大之事,伴随大隋的创立,悄然而生。
这些事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显得轰轰烈烈,总是像文帝的为人一样,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转眼之间,二十多年过去。
粗疏的科举,一步步被大隋的百姓所接受,更包括那些如山岳一般耸立在后的王国贵族势力……
虽然贵族们不满意,一直在打压这些选上来的秀才……
但是,科举制,这个经天纬地的制度,一旦创立便再也不能被遏制!
当初那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经历十数载野生,已经悄悄变成一个翩翩少年。
……
这些改天换地的涓涓细流,已经逐渐汇成构筑华夏先进官场文化的江河,奔向更大波澜壮阔的华夏文明大海……
少年强,则国强!
科举制强,华夏文明强!
当世界文明还都处在种姓和血统的泥潭之时,华夏文明已经打开了底层贯通顶层的通天大梯!
平等,这才是人类文明的精华至宝!
虽然很多时候,它显得微不足道,但只要有就能召唤善行和大道!
这,就是文明!
谁也不会知道,即使无数个朝代早已不见于时光,但科举选士制总是如不老不死的万年青,一直会存在于华夏民族大隋以后的所有朝代!
即使,在那个文明倡达如斯的阿布前世之朝,科举制也只是换上了一件更加时髦的外衣……
嗨!
我认识你!
当年,你还被我修理过!
……
如果阿布能在再回穿于彼时,肯定会面对高考、国考,如此感慨……
目前为止,杨侑的监国政府所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
面对到处滥疮,先散点消炎药、胡椒面。
止住恶化,掩盖其臭!
治本,那是不太可能的。
治标,勉强还是可以的。
只要能不要让陇右河西之地的局势,继续恶化,能保持现状,就算烧高香了!
这点小目标,也不容易。
关键在于大局势、基本面的变化,更要看广皇帝想用何种力度、以何之人去待之!
至于最后能不能扭转乾坤,天知道!
所以,等这次抽调的公务员们都下去之后,大家便只能等!
等诏令!
年底临近,准备过年吧!
今年的年,恐怕会有些冷清。
皇帝和他那些最重要的臣子们,都一窝蜂地去了温暖的江都。
天寒地冻的大兴城和洛阳城,在冰雪覆盖之下,在寒风扫荡之下,只显雄大而冷酷。
万物瑟缩,不良于行!
兵部右侍郎、检校西平太守、通议大夫、钜鹿公窦彦,薨!
他,死得很安详!
葬礼,也办得风光!
朝廷、亲人、友人、百姓,给予了他足够的体面!
生荣死哀,谁不如是?
一如十月间在江都去世的国之重臣,宇文述!
还有,在围剿瓦岗匪患前线,陷于阵中而死的张须陀!
再有,是出兵打击山东悍匪窦建德部,中计被杀的涿郡通守,郭绚!
……
可是,有的人,生不荣,死不哀!
至少,在历史的车轮还没有滚动到,为造反大军进行大规模洗白的年代里!
这时候,造反请不要说正义!
古代的造反,那只是一个野心家取代另一个野心家上位,从而当上又一个大地主的城头变幻事件。
屠龙者,必然是一条更恶的龙!
他们,无穷无尽的屠龙过程,或许带有点些许公义。
但在后来他们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无差别的许许多多屠戮面前,可怜的老百姓们能感受到的,只有毁灭和死亡!
那么,这一次,又说的都是那几个“好汉”?
格谦!
是的,拥众十余万的燕王,死了!
高士达!
窦建德的好臂膀,东海公,死了!
格谦怎么死的?
真不是早就心怀叵测、垂涎宝地的李密!
虽然他和殇,已经在心里将格谦判了无数次死刑!
这次,还没有等到整顿好自家内部的李密动手,有人出手削掉了格谦的大好头颅。
也不是,具内部人士传言,是格谦自个儿割的脖子!
这重要吗,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
区别,只是他杀,或者自杀。
谁啊,这么拽?
王世充!
江都通守,广皇帝的新近红人,王世充。
奉命北上的王世充,这次是带着具体的任务指标来干的活!
原先,这家伙本属于围剿山东巨寇窦建德的政府重要力量,由山东剿匪总管薛世雄领导。
可是,去年雁门之围,王大将军救驾心切,私自率领自己的大军脱离剿匪大军包围链,宵衣旰食、衣不解甲、星夜兼程,赶去勤王。
虽然,最后他还是没能赶上和突厥人战上一回,但通过这一次,简在帝心。
他和西面京师远道而来的另一个勤王领军,大将左御卫将军云定兴,都通过这一次的卖力表演,赢得了皇帝的器重和嘉奖。
对,不过分!
就是表演!
包围那么多天,就是再路途险阻,如果按照他们自己描述的那个行军速度,早就应该投入战场。
那一次,反而是远在辽东的杨继勇和近在咫尺的涿郡罗艺,和突厥人厮杀了好多场。
从而,这两人损伤了不少手下得力亲信和将士!
皇帝,是开心了!
是啊,还有这么多重臣良将为自己舍身忘死!
可是,王世充不打招呼私自脱离剿匪战线的恶果,就是让本已限制在高鸡泊一个狭小范围的窦建德大部,脱困而出。
山东河北之地,再次糜烂!
唉,当年阿布在广皇帝面前直陈天下匪情,就有意针对王世充这种不顾大局的奸臣做派。
然,皇帝一笑置之,不了了之。
并在王世充随扈江都后,又任命其为江都通守!
要知道,之前王世充也就是个小小的江都宫监,正五品!
江都通守是几品?
从二品!
虽然江都是临时陪都,但这官职也升得太快了吧!
不过,阿布后来便慢慢品出,皇帝给这个氐族后裔升大官的妙处。
是啊,朝堂内外看去,这统军大将、能战之士,哪一个能脱离出关陇、山东、江南的大势力?
扶持王世充,又和扶持辽东派的杨子灿等,有何区别?
这一次,打了鸡血的王世充(升官加爵,赐美酒美女),战意很浓。
他火速率领江都一带的子弟府兵,北上直击豆子岗的格谦!
这一次,已经是从二品的王世充,还是没有和山东剿匪老大薛世雄打招呼。
一到豆子岗,就根据自家斥候和白鹭寺秘谍的情报,直接开干!
可怜的格谦,一直忙着和一众心腹,整日里考虑这如何精挑细选配合李密攻打黎阳仓的队伍呢。
这一天,好不容易将组装成精兵强将的高开道他们送走,心里愉快极了!
“他娘的李密这阴怂,终于给打发走了!”
“再不走,俺得赶他走,别以为那白森森的牙齿谁都看不见!”
“想夺俺的地盘,就你娃那两万多人的力量,不够看!”
“还好,这怂走了,也让俺大出一口长气呀。”
“否则,看那黑塔一般的副元帅殇,就是个绝对不好惹的吃人愣货!”
“大家好合好散,别伤了和气,打烂豆子航的花花草草,可就不好了!”
“好吧,看着天气齁冷,不如暖上几壶好酒,和那鬼谷送来的女伎耍子一番……”
……
“燕王!快跑啊,官军杀……”
一声厉喝,戛然而止。
醉眼惺忪的格谦,刚做完大法事,最是疲乏困倦之时。
“什么?他娘的……嚎丧呢……什么?官兵?”
格谦突然一阵激灵。
顾不得光溜溜的身子,他顺势就将身边同样光溜溜的两具胴体,往身上一摞。
“嘤咛……啊!”
……
女人的娇呼还没散去,紧接着便是两声惨叫。
四支官军才有的破甲箭,一下子插在那两个女人白皙的身体之上。
甚至,有两支箭头穿透她们身体,扎入躲在下面的格谦胸腹之上。
格谦也是见惯生死大场面的主,临危不乱。
他咬紧牙关,也不出声,死命抱住两具已经没了呼吸的女体,一下就甩向大帐入口。
还好,破甲箭没有倒刺,也因为两具肉体缓解了巨大的冲力,所以那箭头刺入格谦不深。
但饶是如斯,也让格谦疼得一阵眩晕。
他就地一滚,拾起地上散落的薄薄的裈,扯上光腿屁股。
而厚一点的冬袴,却是万万来不及穿的了。
还好,忙乱中的燕王格谦,并没有忙中出错穿着开裆裤袴而奔逃!
这,保住了他最后的一点尊严,终于没有让他那黑梭梭的大家伙肆意放出来吓唬人。
然而,大冷天的,只来得及穿上紧身超薄短秋裤的燕王格谦,就被破空而来的利箭和杀喊声,赶出了自己的暖帐后门。
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把腰刀。
而他的那柄两丈大马刀,却是架在前帐案几旁边的兰锜上。
够不着了哦!
格谦胸膛和肚子上的鲜血,就像两股红色的泪水,很是惊心。
他奔出几十步,发现到处是砍杀,到处是火光,到处是惨叫,到处是……
“完了,全完了……”
何其熟悉的一幕,陡然乍现。
当年和王薄他们,也是如此……
“美女,害人啦……”
在凛冽的寒风中,光着大半个身子、留着鲜血的格谦,仰天长叹。
“人生自古谁无死……罢了!”
说完,他扬起手中的腰刀,抹向大好的脖颈……
“可惜!弄了个死的!”
全副武装的王世充,看着面前早就身首分离的格谦,不无遗憾。
那种不痛快的感觉,让他格外不舒服。
“确认了?这真是那燕贼格谦?”
王世充瞪圆眼珠子,询问正指挥手下,仔细记录的内外候典作杀波若。
“是!”
杀波若挤出一个字,面无表情。
“你他娘的王世充算个屁!“
“老实一点,这一次不是我们白鹭寺监正卫王杨子灿的绝密情报,你他娘的一个幸进胡人,能得到这大破格谦的好处?”
“别说你就是个小小的从二品,就是那些超品亲王,也都得在我白鹭寺好汉面前,夹起尾巴做人!”
“哦,卫王除外,那是自己人,自家的头!”
……
杀波若,只是看了一眼遗憾无比的王世充。
他一边心里吐槽,一边自顾自地忙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这一次,杀波若自己是受白鹭寺监正杨子灿的亲自委派而来。
他从京师出发,来到南来的王世充军中,为其引导灭寇,也行监督。
因为情报异常准确细致,王世充的大军,顺利突入。
一支精锐,在内线的引导之下,直捣格谦隐秘的王帐所在,一击而中……
殇,在传出准确情报后,就鼓动李密,带着新加入北上打击黎阳仓的高开道五万精兵,拔营而去……
完美!
完美的躲闪!
完美的将格谦这个好客而贪财的鲁北豪杰,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格谦死,留存的五六万众,在三万余王世充官军的反复砍杀之下,十不存一。
剩下的那些看似完好的不到一万名俘虏,都是白鹭寺典作杀波若救下来的。
他看不过王世充的嗜杀无度,便出言以违背皇帝诏命为威胁,这才留了下来,让这些男女逃过了被集体坑杀的命运!
至于大部分老弱病残,全作了王世充发泄杀人兽欲的对象……
唉,猛将,这就是大隋初唐以来,在华夏历史上有着浓墨重彩一笔的王世充!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名将如斯,如果以嗜杀本族百姓,来浇筑其功劳碑,有什么值得赞颂的呢?
如此,再看看此时代隋唐的诸多名将……
有几个,是值得称道的呢?!
至于另一个匪帮人物,高仕达,却是死于狂妄自大。
郭绚的死,有点可惜,这是一个声望和能力,一点儿都不输于张镇周的地方大员。
受山东剿匪总管薛世雄的调遣,他率领一万余涿郡府兵,从东面进攻高鸡泊。
然而,诈降的窦建德,与外围的高仕达里应外合,击杀了勇猛、善良敦厚的郭绚。
而与之东西合击的薛世雄,救之不及,大恨不已,发誓报仇!
郭绚之死,死于过于守信、过于爱民,却忘记了剿匪策中极其重要的一条,匪首必诛!
这不,就活生生上演了又一个龙夫和蛇的故事。
郭绚,河东安邑人,家素寒微,是典型的大隋苦出身官僚!
初为尚书令史,后以军功拜仪同,历数州司马长史,皆有能名。
广皇帝将有事于辽东,因觉的涿郡为东征的冲要所在,于是选中郭绚,初拜涿郡郡丞,后拜通守,兼领留守。
绚,为官数载,吏人百姓悦服,时诸郡匪患几无复完者,唯涿郡独全。
良官,干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