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本是晋阳府一等勾栏平康坊的头牌。
那一年,老王去晋阳开留守府御敌平匪的大会,被李渊安排去耍子了一会。
结果,就被这个叫小翠的姑娘,给迷得五迷三道、陷入情网不可自拔。
于是,老王自掏腰包,替小翠姑娘消了贱籍,正大光明地带到马邑太守府中。
虽然老妻安氏和其余几个妾夫人很不满,但是王仁恭武大夫的威风哪是几个女流能左右的?
特别是安氏,因为只是为老王生了一个儿子,所以很是气短。
“好好当你的诰命夫人,别管老爷我的好事!”
安氏便抹着泪,不再多说了。
其他几个夫人,见连有爵位的大妇都是这般情况,那她们这些做妾的自然不敢多嘴。
于是内宅之中,任由新来得宠的小翠胡为,全没有了大宅门里的规矩。
小翠的手段,很是了得。
很快就鸠占鹊巢,拿过了家中的财政、人事、殖货、外交等大权。
这,也是老妻安氏、带着几个夫人远走老家的根本原因之一。
而老王之所以逐渐重视财货贿赂,多少也与这位艳光四射、能力非凡的翠夫人有关。
这小翠,也不是个妒妇,隔三差五地还招来远在晋阳的姐妹,给老王改善一下生活。
唉,得妾如此,实在让老王心中倍感欣慰。
“人生能得此伴侣,真是他老王千年修来的福分啊!”
翠夫人在老王的刻意呵护之下,越发得宠。
太守府上下,现在颇有以翠夫人马首是瞻的趋势!
翠夫人,现在做为太守府内宅的实际话事人,自然是需要时时出面待人接物。
比如,现在常来太守府帮衬老王的小刘。
小刘不帅,但是人长得高大壮硕,很有年轻人的青春魅力。
同样年轻的翠夫人,在和小刘熟悉之后,那话自然就多了。
以前,就聊些生意、用度,再后来就聊些家庭、父母,再后来就开始聊些衣料、水粉、胭脂……
老王,毕竟有些年纪大了。
再有一年,就是六十岁!
武将出身的人,一般来说都比较短命,或者老了多病。
为啥?
因为这古时候打仗,越是重要的将领,越会戴一身好甲胄!
万人敌,可不就是靠着这些来的?!
但是,这防护越好,后遗症就越大。
啥嘞?
卸甲风!
卸甲风,顾名思义,就是古代将军们打完仗之后,一回到帐中,就因为身体积蓄的热量太热、又汗湿透甲,所以会急不可待地卸去重重披挂去舒坦凉。
如此,会因贪凉吹风和一时爽快,给身体埋下一些隐患。
一次两次的,可能没事,特别是年少火力壮的时候。
可是,经年累月参加大战的将领,长此以往就会慢慢出问题,最终养成大患!
腠里不固,风邪易侵,拘束经络,使筋脉拘急,气血不通,不通则痛。
这事情,就像一台高速作业的发动机,突然来个停车,然后再浇上一盆低温水!
那结果,轻的报废,重的当场炸裂,不轻不重的就是毛病迭出再难达到工作巅峰。
卸甲风,就是如此。
没立刻报废的武将,也会随着年纪增大,逐渐显露出关节、心脏、筋骨、血液、精力、体力等方面的毛病。
老王,也没法能外!
快奔六的人了,病多了,变懒了,那个事儿也很多时候是有心无力不精神……
这,也是为什么去年的朝集使,是马邑郡丞李靖担任,而不是太守王仁恭。
越来越有心无力不精神的王仁恭,自然也是不能让自己正值花信年华的翠夫人满意。
刚开始,还能满足于口手之能,渐渐地就怅然若失,直到渐渐不满……
刘武周,的确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他常常在把老王拍得妥帖之外,还顺带着把内掌柜翠夫人也哄得高高兴兴。
今日里,搞些粟末地来的高级香水!
明日里,又小心翼翼地抬来一个大脸盆大小的粟末地高级玻璃镜!
……
他还把当年在洛阳干护院的时候,在京师花街柳巷学来的撩话,讲给这个女主听。
只要他在,翠夫人常常心情舒畅,面色变得如春天里的桃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就好了!
而忙着数财宝的老王,对此浑然不觉。
他会喝着刘武周托人从粟末地买来的千年人参熬的汤,满意地说:
“嗯,小刘,不错!”
今年的并州大地,气候有点异常。
自从正月里下了一场大雪,这天空干净得就像狗舔一样。
而那北方的风,南方的风,始终如旧,吹个不停。
春旱!
到三月中旬,地上的草、冬麦,刚露了头、返了青,就开始变得枯黄,眼见就不活了。
需要墒情马上下种粟米的马邑农民们,望着天空直叹气,满目忧色。
而那些马牧的典牧官员、牧奴,以及民间养牲口的民族兄弟们,更是心急如焚……
按照常例,太守府和各级县府,都应该紧急上报旱情,早做打算才对。
比如,开启义仓、官仓赈济,再就是为牲畜们搜寻粮草,最关键的就像粟末地那样寻水滋田保证春播……
所有北方出现旱情的郡县,都忙了起来。
王仁恭,也很忙。
忙啥呢?
发财!
有翠夫人和刘武周上下撺掇,这旱灾不就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所以,在马邑郡旱灾还没有真正爆发危机的这段时间里,他和他的“好帮手”们忙着讨论,怎么利用这个天赐的机会,狠狠地捞上一笔……
大隋北方边郡进入东突厥,其实除了白道,还有西北边的一条。
只是这一条道,非常远。
要过离石郡,入雕阴郡北上,再入榆林郡,西去五原郡,进灵武郡直达张掖郡。
这里,因为地形和武备的缘故,进出长城边防,可就变得容易多了。
此时,一队夜行晓宿的商队,转折几千里,风餐露宿,终于在武威郡沙漠内境内的一个长城豁口,穿了出去。
那里,也常常是北方草原文明,南下打谷草的又一条黄金大通道。
同样,也是中原汉地出塞打击游牧势力的主要出口!
不知为啥,如有犯边,这地方常常告破!
太荒凉?
太漫长?
太难守?
太艰苦?
……
反正,一句话,易攻难守,名将也扛不住!
有时候,腾格里大沙漠、乌兰布和沙漠、库布齐沙漠、巴丹吉林沙漠……既是防守的屏障,又是防守的障碍!
蔓延在沙漠和荒漠之间的万里长城,真的能抵挡住北方游牧民族的冲击和南下?
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就大隋经历的南北战争,两家各自攻防进出,基本上都无外乎这两条线。
一条,大致上以白道为中心,这条路进出南北最为便捷,并且能直捣黄龙。
不管是南下关洛,还是北上牙帐或龙庭!
第二条,便是位于武威郡境内的居延泽。
这一条,相对艰苦和漫长,需要穿越数个无边无际的大沙漠。
但好处是,恰恰因为这天然的屏障,反而让双方的防守,变得异常困难和轻率。
白道城,一夫当关,万人莫开!
而居延泽这里的长城和散居期间的关口,那简直是乞丐的裤子——四处漏风!
防,不胜防啊!
这里,补给困难,荒无人烟。
即使是开发屯垦百里居延泽,修筑居延塞,也很难将中原帝国的威严,完整的延伸到这里!
再就是沙漠长城,修筑困难,维护困难。
城墙,常常在风沙的侵蚀下,墙基碱化变薄,危如累卵!
所以,坍塌,缺损,都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客观讲与其说长城是一道保护中原之地的边防大墙,不如说它更像是农耕文明抵抗心理的一个精神寄托!
这本身,就是一种软弱和中庸的表征!
阿布相信那句话,安静和平不是防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没有攻不破的长城!
“二哥,刘公,现在可以松一口气啦!”
依然蒙着面帘,将自己用披风裹得严实的李秀宁,笑着对二人说道。
“啊呀,吁,总算可以松快些写了!”
“再走一段,等到达居延泽北,咱们就算彻底进入了突厥领地!”
“这他娘的杨子灿,真是害人,弄得我们走得恁远!”
“这都快走一个月了吧?”
“居延泽,好地方!霍去病,张骞,都在这儿来过呢!”
李二听到马上就快要到闻名遐迩的居延泽了,非常开心。
他一边表达着希望,一边还不忘吐槽和诅咒心目中的敌人。
唉!
情敌这种关系,真的很难解开吗?
其实,李二心里讨厌、仇恨杨子灿,其实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杨子灿跟观音婢的事情,也就是个由头。
当然这个由头,对于很会记仇的李二来说,会比同样类型的中二青年,作用力相对更大些!
其实,有的人,天生就会让某些人非常讨厌!
你还真说不上为什么如此!
虽然有人始终强调,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狠,可现实中这事的确不能绝对!
或许,真有前世的恩怨情仇。
比如,上辈子两人关系太好了,这辈子就一定得反着来!
反正李二自从第一次看见杨子灿,就心里萌生出一股骨子里的情绪。
不顺服,不满意,不喜欢。
观音婢,在这情绪中充当了一个加速剂、催化剂而已!
是啊,李二为什么仇恨和讨厌杨子灿呢?
李渊不明白!
李建成不明白!
李秀宁,也不明白!
李二和杨子灿这两人,似乎除了女人的事,在就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和人生交集,那李二到底从哪来的这股生死恨仇?
“二哥,你真的如此狠那杨子灿?”
李秀宁笑着问道。
“妹子,最好在二哥面前别提他!你是没见过,他这个狗贼多可恨!”
李二跳下骆驼背,提起水囊说道。
“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李秀宁,似乎是个特别喜欢追根问底的姑娘。
“哼,少提他,反正我见他一次,就会倒霉一回。”
“对了,妹子,我提醒您,如果将来碰见他,躲远点!”
李二狂饮了一口水,不忘提醒亲妹妹。
他扶着刘文静,斜躺在一处沙坡上,长出一口气。
前后的驼队,也在这处披风的沙柳窝子里开始停下歇息。
沙漠行商,也是严格按照行军的法子进行歇息制度。
只是距离上要短上许多,但仍然会执行小歇大歇营息的节奏。
“我晓得,这样的人,不说我没见过,见过了也会躲着的!”
“对了,二哥,你还是没说到底为什么狠那杨子灿呢?”
李秀宁这妹子啥都好,就是这个爱八卦的臭毛病,很讨厌。
“我……好多事啊,总是跟我,不,跟咱们老李家对着干!”
“天下的好事,只要他粘上的,都会被他抢光、占光,最后给你连个渣子都不会剩下!”
李二没好气的说道。
“嘻嘻,是不是也包括跟你抢女人?不仅仅是抢二嫂……”
李秀宁凑近李二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笑道。
“你……你真是烦人,我,你二哥我,是哪种小家子气的人嘛?”
“什么抢二嫂……宁儿,你这话太不像个大姑娘说的话了,你真是……”
李二被妹子的话,呛得有点语无伦次,还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
“宁儿,我再次认真地提醒你,这杨子灿,是个超级小白脸,专门祸害像你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可一定要千万防着点。啊?”
“听见没有?”
李二很严肃地吼道。
可李秀宁,却是毫不在意。
她“格格”地娇笑着,让徐娘子扶着,去到旁边休息去了。
“唉,不要说哥哥没提醒你,等你碰见他了,就知道他的坏了!”
“那,也就迟了!”
李二叹息着说道,满脸忧伤。
“是啊,想不到这狗日的杨子灿,竟然会引发整个长城沿线边防戍兵,高度戒备!”
“你看看,这一路巡视得那叫个紧!”
“要不是三娘子路熟,咱们早就被这些巡逻的戍兵给发现了!”
刘文静做为李二的铁粉,自然是很会捧哏,也懂得维护主子的感情。
他一边喝水,一边也不忘跟着贬损杨子灿。
就好像,这杨子灿真的已经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到处都在专找他们李氏势力一派的麻烦!
“是啊,这个大祸害,咱们早晚得除掉才好,越早越好!”
“可是,唉……”
李二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狠声应道。
不过,看了看一旁偷笑的妹子,也就赶紧止住了话头。
他真不想让自己的嫡亲妹子认为,自己真就是个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小男人。
“宁儿,过来,吃点东西吧!“
“走这么远这么苦的路,真是难为你这个咱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了,可别给累坏了!”
虽然李秀宁和大哥最亲,但也不影响李二对这个唯一嫡亲妹子的疼爱。
“二哥,我不累的!”
李秀宁走过来,在那个风骚徐娘子的搀扶下,坐在了一个包袱上。
她自个儿打开一个好看结实轻巧的水囊,拧开盖子就小口滋润了一下。
徐娘子让人抬过来一个藤筐,里面全是准备好的干粮吃食。
她分给大家一些腌制、油炸、腊味的东西,让大家补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