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垂下眼眸，低声：“小六，不用我回答，你应该都猜到了吧。”
    小姑娘一听，眼睛瞬间红了。
    “大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他有钱还有车吗？可她已经能上班赚钱了啊！她都能赚钱了！”
    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明白啊！
    大姐姐上班的咖啡店那么好，还学了那么多——为什么就突然不要了？！
    就因为那个中年大叔有很多钱，还有豪车接送吗？
    大姐姐她就图这些吗？
    可没了这些，她们照样有得吃有得住啊？
    不明白！
    她真的想不明白！
    江婉低低叹气，上前将小姑娘搂住。
    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年多来，小姑娘成长了不少，也学了不少。
    她相信小姑娘的心里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罢了。
    小六不敢哭出声，默默掉眼泪。
    ……
    那天晚上，欧阳毅打算留下陪儿子。
    江婉悄悄跟他打听起陆子豪的下落，问：“他说他还在其他国家……没危险吧？”
    欧阳毅摇头：“不可能没危险。他想了很多法子，目前只有此法可行。我派了人保护他，还给宋大明捏了个假身份，送过去待在他身边，算是给他作伴，也能近身保护他。”
    江婉听完，心里七上八下的。
    “宋大明？就是之前跟着他去北方的退役军人吧？”
    “对。”欧阳毅低声：“他不是普通军人，绝对有保护子豪的能力。”
    一旁的叶云川心惊胆战，问：“他不是——不是去买缝纫机吗？怎么就有危险了？”
    欧阳毅答：“一开始他是这般安排的，后来，他打算将缝纫机运回国的时候，在港口发现了两艘废弃的小护卫舰，便跟我悄悄联系。他很聪明，用了方言跟我交流，说得也很隐晦。可惜，对方见他是华人，根本不肯卖，哪怕是里头的烂铁也不肯。”
    江婉一下子猜到了，低声：“他肯定不愿放弃。如果买回来能有一点用处，也算不枉此行。”
    欧阳毅也是暗自钦佩不已，道：“他是一心为国啊。那两艘玩意很新颖，废弃的原因是在海上被炸，又撞一起发生了爆炸，并不是技术落伍退下来的。子豪打听清楚后，一心要将它们弄回来。”
    “不容易啊……”江婉感慨：“隔了个太平洋，还要带那么多缝纫机！”
    欧阳毅解释：“他一开始找的借口是找艘废船，将缝纫机载回来，一举两得。可惜，对方接洽的人精明得很，不仅开了高价，还扬言不会轻易卖给华人。”
    “后来呢？”叶云川紧张追问：“他怎么跑其他国家去了？”
    欧阳毅答：“子豪找了其他国家的同学，让他们去接洽，一番周折后总算同意卖出。护卫舰按计划运去了他国，子豪不得不跟上。”
    “那缝纫机呢？”叶云川问：“没能跟着一起回？”
    欧阳毅答：“随他国的商船离开了，并不在一起。子豪得平安抵达后，再想法子把缝纫机和护卫舰一并挪回来。”
    听着就觉得复杂！
    更何况要真正去落实的人！
    叶云川瞠目结舌：“一百台缝纫机，一台好几十斤重！别国商船就得走别国海运渠道。单单各种过关手续，就足够烦死人！他还要整两艘护卫舰——我这哥们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欧阳毅点点头：“不仅要胆大，还得心细。走海运搏的是胆识，还要有好运气。”
    “……经过的地方很危险吧？”江婉忐忑问。
    欧阳毅苦笑：“还行……主要途中海盗颇多，还要应付其他国家的入关手续。为了节约费用，他可能不会走运河，而是绕远些避开危险地区。只是这样的话，路上费的时间会更多。”
    江婉倒觉得没什么，低声：“都出去半年了，不再差一两个月，自身安全更为重要些。”
    叶云川追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欧阳毅答：“他好些天没跟我联系了。可能是为了安全，也可能是没有联系的途径。幸好提前将宋大明弄了过去，我方能放心些。”
    叶云川却觉得还是太悬了，皱眉：“万一遇到危险，枪林弹雨就整过来，一个宋大明又能怎么样？”
    “人越多就越容易起疑。”欧阳毅摇头：“顶用就行。”
    江婉一向通情达理：“此行本来就困难重重。只能靠他自己的聪明和能力去一一化解。”
    “嫂子，你对子豪还真是有信心啊！”叶云川拍了拍胸口，“我听着都忍不住怕！”
    江婉笑了，道：“我是他媳妇，自然是最该信任他能力的人。他知道我和两个孩子都在家里等着他，他是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中的。”
    心中有牵挂的人，会更珍惜自身。
    子豪在外坚强又坦荡落落大方，那是他有着不认输的个性。
    在家的话，就跟没长大孩子一样，喜欢让她宠着疼着，只因为他自小是家人宠大的，改不了他的本性。
    叶云川却仍在发愁，苦笑：“毅哥，开发区那边现在什么都慢吞吞的。子豪离开前，叮嘱我要看紧些，千万别落下。可你看都半年了……还只能看到一片荒地。”
    “没法子。”欧阳毅道：“涉及多个部门，协作起来不容易。你们的厂区算最快的，已经开始建厂房。其他厂基本都还是荒草一片，绿油油的。”
    叶云川苦笑：“我跑到脚皮都快破了！要不是认识的人多，帮来帮去的，我估计早掀桌了！”
    “万事开头难。”欧阳毅道：“子豪将前期工作交给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叶家的人脉广，办事下来的速度也快。这样你还掀桌？那其他厂区呢？难不成还没开始就放弃？”
    “呵呵！”叶云川苦哈哈：“总算是开始动工了，再不弄的话，缝纫机来了都不知道搁哪儿。他跑大洋彼岸去了，机器都买了运回来，我这边却连一个搁机器的窝都还没法弄好！就这办事效率，他回来不得骂死我呀！”
    欧阳毅笑开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难的开头都撑过去了，剩下的就容易多了。”
    叶云川想了想，道：“最近主要是工人的问题……就十几个人，有些少。”
    “那就找多一些。”欧阳毅问：“怎么了？抢工人？”
    叶云川点头：“是啊！同时动工的还有另一个厂房，给的价格比我们多五毛。”
    江婉忍不住插嘴：“故意加价抢人吗？”
    “对。”叶云川气恼解释：“明明一早就说好了，按普通劳务价，该是多少给多少。可那该死的孙宝财突然就财大气粗起来，貌似故意跟我对着干似的！”
    “孙宝财？”江婉惊讶问：“就是吴青岚的那个……财主？”
    叶云川没好气答：“就是他！孙家想弄一个鞋厂，地方有十几亩宽敞。我着急，他却比我还着急似的！故意涨价抢工人！”
    江婉想了想，问：“离咱们服装厂远不？”
    “蛮远的。”叶云川答：“咱们在南，他家在东面——东偏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