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出生就是孤儿,为了活下去我只能没日没夜地接受各种训练。
训练的地方很黑,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
通过窗户里透过的阳光,分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分辨今日天气晴朗还是乌云密布。
很多时候,其实并不会注意时间的流逝,因为没有意义。
负责训练他们的人说,我们的目标是不断变强,杀死敌人,完成任务。
我不喜欢杀伐,听说雇佣楼内第一的佣金很高,所以很少接到任务,不用总是杀人。
为了能得到第一的位置,按照楼内的规矩,我向第一名发起挑战。
那一战,没人看好我,觉得我找死。
没关系,得不到第一死就死了,死在哪里都没区别。
可我还是活下来,我伤得很重,但我赢了。
前任第一问我,我要第一名是为什么?
我没说话,我不喜欢说话。
但他自顾自的说,“我是不想继续杀人,才争夺第一。可是后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他越来越强,我无法满足;”
他说,“我和你动手的时候,我感受到你的实力,你以后的杀意只会比我更强,你会像我一样永远坠入黑暗!”
他的话,我没放在心上,什么黑不黑暗,他没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有问题。
唯一让他察觉出,自己现在情况出现问题的,是西华县聂府那一战。
那是获得第一后,第一次出任务。
原来孩子能在母亲怀里那样撒娇,聂远问我,“你的母亲呢?”
我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他说,“那你真可怜,每个人都有娘,你是个没有娘的孩子。”
其实那次任务我想保住他们,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聂远的咒骂,咒我为什么毁了他的家,我为什么不去死!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我送聂远离开,去安全的地方,并帮他安葬了他母亲的尸体。
看到面前的坟,我想知道我娘是谁,她在哪?
儿时总会做个梦,梦见一片大江,漆黑跨不过去的水。
我找去了颖江,漫步目的地往前走,来到了一处小镇。
经过小镇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
没人发现,只有我听见了。
我顺手救起落水的小孩,他们的父母抱着小孩喜极而泣,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看到他们一家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升起无穷的疲倦。
我没有上岸,任由自己沉入水中。
我想就这样安静地沉睡也好,或许就看清楚梦中的场景,去找到我的家人。
可是我忘记,人不挣扎地沉入水中,过段时间会自己浮上来。
哦,死不了。
真没意思。
我回了楼里,因为不知道天大地大,我还能去哪里。
人活着,灵魂遗失在颖江水中。
接下来的生活,又恢复了枯燥、乏味的模样。
唯一的变化,是每每我完成任务回来,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会发生改变,像是在看一头强大的怪物。
是的,怪物。
我在暗煞楼也开始变得格格不入,楼主给了我一个新的任务,让我去假扮皇宫的五皇子。
他说,“我打听到五皇子有一个和你相似的镯子,你们的镯子应该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你去顶替他。”
世界上相同的东西很多,我没有怀疑,带着镯子去假扮皇子,我成功了。
行走在黑暗里的怪物,披上一层光鲜亮丽的皮囊,我带着这层皮囊行走世间。
带着皮囊的我,会按照特定的情景做出嬉笑怒骂的表情,他也是我戴上的面具,根据面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我打败了贤妃和他的儿子,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之一。
这个时候我又发现,身边人看我的眼神又变了,他们带着恐惧,每个人哆哆嗦嗦地跪在我脚边。
明明心里是畏惧我的权势,还我说自己永远忠诚我。
可笑。
原来他们也戴着面具。
我当上太子后不久,楼主发话了,让我去杀了皇帝。
同时坊间也传出流言,说我不是真的皇子,要杀了我。
皇帝找到我,问我镯子到底哪来的。
我不知道,他自己都看不出来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他开始怀疑,怀疑我的身份,怀疑镯子是假的,怀疑镯子是我偷的,还反反复复地问我,有没有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我随口胡诌,好像想起来了一点?
我当时的梦里,的确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所以我拿我的这件事,搪塞他对我的质问。
然后……
他说我是假的。
要杀了我。
他拿着镯子疯疯癫癫的话,让我听出了端倪。
譬如说这个镯子天底下是独一无二,是盛国皇后代代相传的宝贝。
哦,我骗了别人,还有人骗我呢,真的很有意思。
我去了荀山,对着熹昭皇后唐鸢的灵位,站了一天一夜。
天光破晓时,我设了一个局。
一个让所有人,跟我陪葬的局;
一个以自己为饵料,报仇的局。
在父子相残局后,那个人果然出现。
他猖狂的告诉我和皇帝,我们被他骗了,他告诉皇帝,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皇帝崩溃。
我却无动于衷。
他以为自己是赢家,我也说,“人间无趣,像我们这种魑魅魍魉,都该下地狱。”
我杀了冀王。
他死在我的手上。
可我的寿命也时日无多。
我不在意,唯有霍荣安复杂地盯着我。
他是我当太子时期的伴读,但我是我们两个人极少说话。
在他父亲被皇帝设计杀死之后,他求我救了他的两个弟弟。
我出手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其实有救过霍驰,可是我的人去晚了,只能抢回霍超的尸体。
他们霍家的家庭氛围也很好,兄友弟恭,不像我和齐孟。
我给了霍荣安两个选择:
“第一,你从宗室里面挑选出一个姓齐的孩子,辅佐他成为皇帝;
第二,你自己成为皇帝。”
霍荣安有辅政之能,成为帝王牵绊太多不够心狠,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我给霍荣安留下传位诏书,“我更希望你选择第二个,因为姓齐的这一脉从根里都烂透了,当然包括我自己。”
差点忘了,我自己也姓齐,叫齐定。
我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因为我死了。
终于死了,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