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香的香味从香炉飘出，钻入顾秋水的鼻中。又是熟悉的味道，顾秋水猛的用鼻子嗅了几口，感觉睡意加深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慕容晟躺在了自己身旁，一时间顾秋水忽然有些紧张。他闭着眼，一副自己经睡着了的模样，也不管慕容晟会不会信。
    不过应该是信了吧。顾秋水感受到有一个人的手从自己身上伸过，替自己掖了掖被子。
    在这只手上，顾秋水闻到了更深的安神香味。
    我怎么感觉小晟身上的香味比安神香的更好闻呢？这个念头在顾秋水脑中划过。
    想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事，顾秋水在幽香中渐渐睡了过去。
    而慕容晟自点好安神香后，转身走向床的途中，就看到顾秋水已经板板正正躺在了床上，看得他忽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与幸福感。
    这种诡异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不知从何而来。
    走到床上躺下，慕容晟伸手给顾秋水掖了下被子，随后平躺听着身旁之人的呼吸声，安然入睡。
    三更天入睡，卯时四刻，两人就被敲门声唤醒。
    可能因为是在陌生环境休息的缘故，顾秋水比慕容晟先醒一步。
    他醒起来，看到自己一只手搭在慕容晟身上，一只脚搭在其腿上，睡得可谓是七零八乱，吓得顾秋水猛地把手脚收回坐起。
    可惜动作太过剧烈，直接把慕容晟弄醒了。
    “唔……”慕容晟微微睁开眼，眼神朦胧看着顾秋水所在方向，“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睡。”
    第一次见到这副半梦半醒的慕容晟，顾秋水惊慌之下还有些新奇，他忙安抚着慕容晟，让慕容晟继续睡觉。
    不过屋外慧心还在敲着门，这让人是想睡也睡不了。
    反正等顾秋水爬下床自己穿好昨晚脱下的外衣时，转过头就发现慕容晟已经完全清醒，正在床上撑着个脑袋盯着自己看。
    这让顾秋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看什么呢小晟？”
    整理好外衣，顾秋水走到床边问，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被顾秋水盯着，慕容晟也不恼，而是从头到脚打量了顾秋水一番，笑着慢慢吐出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鸢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注］
    虽然顾秋水的文章学得不怎么样，但在这边浸淫十余载，还是能听懂不少的。
    当下他便听明白了慕容晟这是在夸自己长得好看，一时间有些懵了。反应过来后，回想这句话，白皙的脸上又不禁染上了些许红晕。
    “小晟你这是，这是干嘛呀……”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顾秋水嗔怪道，这多多少少有些娇嗔的味道了。
    “晨起，见一君子在侧，如玉如珠，情不自已。”
    望着不好意思的秋水，慕容晟再度开口，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话同样让顾秋水更加不好意思。
    “我……我先去开个门。”
    顾秋水感觉自己的脸上热意很深，再加上被慕容晟看得有些羞涩，顾秋水连忙离开床边，穿过屏风向殿门跑去，只留下一句话在空中。
    对此慕容晟笑得更开心了。
    走到门口，顾秋水站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不是顾秋水你害羞个锤子啊！不就是被小晟夸了一下吗？有什么好害羞的，还没忍住跑了，跑什么跑呢！
    谴责自己一番，顾秋水感觉脸上的热度也是褪了不少。恢复平静后，顾秋水打开了紧闭的殿门。
    “见过顾公子。”
    门被打开，看到开门之人竟是顾秋水，慧心与慧语两人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低头行礼。
    “进来吧。”
    把门打开，顾秋水转身往后走，但是只有慧心走了进来，慧语则是退下前去准备洗漱用品。
    这时慕容晟也穿戴整齐从屏风后走出来，只是长长的青丝与顾秋水一样还未梳好，而是垂落于肩上，配上这素衣，别有一番美感。
    墨发白衣再配上精致的五官，再度捕获顾秋水的心神。他强迫自己转过视线不去看慕容晟，同时还在心里叫嚣着：我嘞个豆，小晟这样也太好看了吧！救命！
    很可惜，慕容晟并不知道顾秋水正在想什么，他见顾秋水不理自己，微微生出了些不满。
    于是他径直走到顾秋水身旁，凑近谴责道：“秋水，为什么不理我。”
    “啊？我有吗？我没有呀！你理解错了吧？”
    四个语气词，非常准确的表达了顾秋水的心虚，他往旁边走了一步，稍稍远离了些慕容晟，虚张声势表示。
    随后顾秋水转身看向慧心，早在慕容晟凑近顾秋水说话时，慧心就已经自觉低下头退至一旁。
    顺着顾秋水的视线，慕容晟也把自己的视线落到了慧心身上，他招招手示意慧心上前，吩咐慧心端些热水上来。
    慧心依令退下，殿内就只剩下顾秋水和慕容晟两人。顾秋水走到椅子上坐下，慕容晟跟着走到他的旁边坐下。
    “秋水，昨晚休息得如何？”
    听到慕容晟的话，顾秋水下意识想起了自己今早那放荡不羁的睡姿，突然脸一僵，下一秒立马恢复正常的神色，挥挥手表示。
    “挺不错的，这安神香还真是不错。”
    其实慕容晟注意到了顾秋水刚刚一瞬间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他没在意这事，而是笑着点头：“那就好。”
    慧语敲门而入，带着其他宫女端着热水等洗漱用品进殿。两人分开各自到一旁洗漱，宫女替他们束好发后纷纷退下。
    慧心送上来热茶，两人喝了几口，迅速前往东宫。
    东宫的葬礼还在进行着。
    一路上，越接近东宫，顾秋水的心情愈加低落，刚刚在毓秀宫的放松如镜花水月般稍纵即逝。
    感受到顾秋水低落的心情，慕容晟靠近顾秋水，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轻轻拉住了顾秋水的手。
    “！？”
    顾秋水震惊，他瞪大眼睛侧头看向慕容晟，完全没想到慕容晟会直接拉住自己的手。
    “秋水，小心脚下。”
    没有对他的震惊做出反应，慕容晟只是安抚似的拍拍顾秋水的手背，提醒他看清脚下的路。
    人家皇子都这么放心拉着自己了，自己一个小小臣子的孩子还有啥可震惊的。
    于是顾秋水扭回头，仔细小心脚下的路？
    冬日卯时，天还未亮。一晚上没见的小林子在慕容晟与顾秋水将前往东宫时总算是出现了，他提着灯笼走在两位贵人前侧，为两人照明。
    对于自家殿下的动作、顾公子的震惊，小林子目不斜视，专注于自己的领路打灯工作。
    临近东宫，慕容晟最后在顾秋水的手背拍了拍，给予他安慰，随后松开了手。
    接受到慕容晟的意思，顾秋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踏入东宫宫门，再度走进这个埋葬了他亲人的地方。
    东宫的积雪被清扫得十分干净，宫女、太监在道路上形色匆忙、来回走动，虽才卯时左右，但已经有不少官员的夫人穿戴整齐，来到东宫守丧。
    就走在这路上的时间，他已经见到了好几位长辈，如莫夫人、苏夫人等等。
    虽急着赶回灵堂，但遇到这几位夫人，顾秋水还是停下来行礼向诸位长辈问好。
    几位长辈皆是一脸沉痛看着眼前的小孩，反应激烈的甚至都流下了眼泪，向顾秋水诉说着节哀。
    这一路下来，也让顾秋水很是难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将落未落。
    若不是有慕容晟一直陪在旁边，安慰着秋水，怕不是他就要再度痛哭出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