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上级精神，对于参选职工代表的工人只有两项硬性要求。
    第一，年龄三十岁以下。
    第二，背景清白，未曾受过处分。
    从这一点上说，人人都能参选。
    问题是满足以上要求的人太多了。
    全厂数千职工，符合标准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因此。
    是不是组织成员，有无接受过上级表彰，人缘，工作能力，群众关系，成为隐形指标。
    方林有这个资格。
    至于眼前异想天开的蒋美兰，罗文刚给出一个直观的判断。
    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有一点符合要求。
    蒋美兰听后也不生气，笑容妩媚道：“罗厂长，我确实不符合某些要求，但是从另外几个方面讲，又没人比我更适合竞争这个职工代表。”
    “您别忘了，全厂这么多人，能够真心诚意和您一条心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你想说什么？”
    罗文刚听出了蒋美兰的言外之意，却不愿轻易表态。
    蒋美兰笑道：“您想收拾方林，我又何尝不想看他倒霉，咱们可是有着共同的仇家，并且人都可能背叛您，唯独我不会。”
    闻言，罗文刚面容有所松缓。
    如果自己帮助蒋美兰成功拿到职工代表的名额，无异于告诉全厂。
    蒋美兰是他罗文刚的人。
    有关蒋美兰和方林的恩恩怨怨，罗文刚多少听说了一些。
    有一说一。
    蒋美兰这个女人确实是个人数。
    坑人坑到特困户赵大国身上。
    明知道赵大国家庭负担重，父亲植物人，母亲常年住院，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蒋美兰眼睛都不眨地向赵大国借钱。
    打从一开始，蒋美兰就没打算还钱。
    要不是方林介入。
    恐怕赵大国已经自我了断了。
    自那以后。
    蒋美兰的名声不但在农机厂臭了大街。
    就连职工医院这边，也不会提拔重要蒋美兰。
    “厂长，上了您的船，我想回头都没机会了。”
    说着，蒋美兰走到罗文刚身边。
    主动往罗文刚身上凑。
    罗文刚眉头一皱，推开蒋美兰说道：“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搞这些小动作，你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不等蒋美兰再说，罗文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打发掉蒋美兰，罗文刚点燃一支香烟。
    微眯双眼望着门口方向。
    拉蒋美兰一把都不是不可以。
    正如蒋美兰自己说的。
    一旦坐上罗文刚的船，她和方林的关系将会直接恶化到最低点。
    问题是。
    谁能保证蒋美兰不是方林派来的奸细？
    害的人多了。
    罗文刚有着异于常人的警惕心。
    “假正经！”
    蒋美兰边走边骂。
    厂里一直有传言，罗文刚和多个女人保持着不正干关系。
    具体是哪几个女人，蒋美兰无从得知。
    反正罗文刚也是一条偷腥的鱼。
    空穴未必来凤。
    既然有流言，证明罗文刚下半身绝对不老实。
    想了想，蒋美兰计上心头。
    美色诱惑暂时行不通，看来只能送钱了。
    当即，蒋美兰决定晚上去找李秋月借钱。
    最近这段时间，李秋月可谓是风头无二。
    家里有海外关系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手头仿佛有花不完钱。
    据说过不了多久。
    李秋月那个有钱的舅舅，就将返回国内投资。
    届时。
    李秋月很能回辞掉工作，跟着她舅舅一块发大财。
    “方林同志，你上次提出的销售建议，刘副厂长已经都和我说了，正所谓一事不劳二主，明天，你和刘副厂长下去走一走，做一下调查。”
    “看看广大贫下中农对于分期付款，购买农用车辆的事情，积极性有多高。”
    “如果条件成熟，我看可以试着搞一搞。”
    另一边。
    厂长周云海将刘保国和方林叫到办公室。
    开门见山提起方林为农机厂谋划的两项发展方针。
    分期付款，增加售后服务项目。
    方林看了一眼刘保国，刘保国微微点头。
    见状，方林开口道：“谢谢厂长的信任，我一定会好好配合刘副厂长，尽快拿出一份调研报告。”
    “方林同志，我们这些人老了，能够发挥余热的时间，恐怕要用分钟来计算了。”
    “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好好干，争取放个大卫星。”
    周云海鼓励了方林几句，作出进一步的安排。
    从明天起，方林借调厂办。
    跟副厂长刘保国前往燕京下面的公社走访调研，时间定在半个月。
    交代完最后一件事情，时间正正好好到了下班时间。
    “干爹，咱们这位泥菩萨厂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雷厉风行了？”
    一块回家的路上，方林感觉下午的事情挺有意思。
    素有泥菩萨之称的周云海，头一回显示出干脆果决的一面。
    话里话外表达着拿到调研报告，马上着手进行研究。
    等到厂委会组建完毕。
    将这件事情当成天字第一号大事进行讨论。
    “今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上级最近下达的各项精神，看得人眼花缭乱，除了严厉打击投机倒把，重建老中青三结合班子，各个国有企业还必须想尽办法扩大经营，提高效益。”
    刘保国点燃两根烟，将其中的一根递给方林。
    正常情况下。
    即使你用鞭子抽，周云海都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信奉着多干多错，少干少错，按部就班一定不会错的人生原则。
    同样是在年初。
    上级下达了国有企业不能一直吃大锅饭，逐步学会自己找饭吃。
    “懂了。”
    方林吐出一口烟圈，说道：“干爹，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先去哪个大队或者公社？”
    “这件事情先不急，先去我家吃顿便饭，吃完饭在咱们爷俩一块商量个章程。”
    见方林读懂了自己的意思，刘保国露出欣慰的表情。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一旦销售渠道打开，对于刘保国和方林而言，不失为大功一件。
    “看来，停薪留职就要来了。”
    方林心头暗叹时代大潮轰轰烈烈，下海潮即将拉开序幕。
    同样是在1981年，有关部门一边打压民营集体企业，私营个体户，一边大力鞭策国有企业自己找饭吃。
    给了国有企业大量的任务和指标。
    职工停薪留职，自谋出路，企业发展三产，成为今年的两个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