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成功，自然是大功一件。
项目依旧处于原地踏步，对人家方林也没有坏处。
有过参与国产汉卡项目的经验，无论调到哪个单位，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提拔上去。
接过丁永康递来的香烟，老刘冷笑道：“也就是老倪人在国外，要是他在这里，恐怕已经开始骂娘了。”
“红兵，你把李跃进叫过来，我亲自问问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打完电话不久，方林返回数控机床车间，换上工作服协助众人进行项目的最后攻关。
将吃午饭的时候，吴红兵将方林叫到外边。
汇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李跃进想要提前预支下个月的工资，同事又向小集体借九百块钱。
兼管财务工作的吴红兵问了用途。
李跃进并没有细说。
担心是李跃进父母生病，需要大笔钱看病。
吴红兵找方林商量，想让方林亲自问问李跃进。
很快，吴红兵将李跃进带到方林面前。
方林和颜悦色道：“跃进，你别多想，身为小集体负责人，关心下面职工是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总说以厂为家，工人将工厂当成自己家，你们家的事情，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情。”
“厂长，我家里没出事，我借钱是有别的用途。”
李跃进低着头，不敢去看方林的眼睛。
“跃进，这就是你不对了，咱们既是朋友，又是一块工作的同志，你瞒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吴红兵故作不满地数落道：“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用这么多钱？如果叔叔阿姨生病了，我认识医疗系统的哥们儿，可以帮他们找更好的医院。”
当即，吴红兵拍在胸脯讲起他的人际关系网。
燕京各个大院，各个子弟圈子，吴红兵都有认识人。
李跃进说道：“红兵，厂长，谢谢你的关心，我家里真没出事。”
“我向厂里预支工资，额外借九百块钱，是有别的事情要用，厂长，您能不能现在就给我？”
“红兵，你带李跃进去财务，把钱借给他。”
方林不再多问，吩咐吴红兵去拿钱。
“你跟我来。”
抵达财务室，吴红兵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千块钱。
清点了两遍，放进纸包交给李跃进。
签完借款字据，李跃进又请了半天假。
揣着钱，骑上自行车离开小集体。
“红兵，你开我的车跟上他。”
方林语气严肃地说道：“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快去吧。”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吴红兵问道。
“你想想看，这年头办什么事情需要一千块钱？购买招工指标要花不少钱，问题是李跃进现在已经有了工作，如果给他家里人买招工指标，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三缄其口，不敢明说？”
“吞吞吐吐不愿意告诉我们，证明这件事绝不是一般的事情。”
方林苦笑道：“跃进这个人怎么说，自尊心太强了，懂我的意思吧？”
见方林这么说，吴红兵挠挠头，感觉好像是这样。
接过方林的车钥匙，吴红兵迅速启动桑塔。
开出厂区找到李跃进。
桑塔纳不紧不慢地尾随在后面。
大概开了半个小时，吴红兵看到李跃进骑到一家医院住院大楼前。
见此情景，吴红兵松了口气。
李跃进的家人确实生病了。
一名二十多岁的姑娘从住院大楼走了出来，挡在李跃进面前。
李跃进将钱从兜里掏出来，交给对面姑娘。
紧接着，李跃进又拿出纸和笔。
“你是不是也该写个字据，说明事情已经了结了？”
年轻姑娘低头数钱，表情说不出的激动。
一千块钱，足足一百张大团结。
年轻姑娘数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一毛钱不少，这才开口说道：“什么字据？”
“你自己亲口说给你一千块钱，事情就算是了结了，给了你这么多钱，你难道不该写张收据吗？”
“你想什么呢！我爸给你害得半死不活，一千块钱你就想撒手不管，门都没有！”
年轻姑娘阴阳怪气地说道：“除非你再拿一千，我才会考虑要不要放过你这个凶手，想凭一千块钱过关，你把我们家当成要饭了的？”
闻言，李跃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要不是你骑车没长眼睛，将我爸撞倒，我爸一把年纪，怎么每会躺在医院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即便我爸伤好了，以后肯定干不了活，说不定还要床上吃，床上拉，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必然是我照顾一辈子。”
“看到我家里负担这么重，还会有人娶我吗？”
不远处，吴红兵越看越奇怪。
李跃进和年轻姑娘从开始的正常对话，逐渐变得剑拔弩张。
年轻姑娘带着咄咄逼人的表情。
李跃进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明显是在压着火。
有心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又担心被李跃进误会自己跟踪他。
吴红兵推开车门看了看左右。
“同志，你过来一下。”
一名看完病准备离开的男人被吴红兵叫到面前。
“我给你十块钱，你过去听听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吴红兵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张大团结塞到男人手中。
抬手指着李跃进和年轻姑娘的位置。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男人将钱放进兜里。
按照吴红兵的吩咐，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竖起耳朵偷听二人的对话。
“我告诉你，别以为给了一千块钱，这件事情就能完，我知道你在哪上班，你要是撒手不管，明天我就去找你们领导讨公道。”
听到这话，李跃进气得拔腿就走。
骑上自行车离开医院的同一时间，打听消息的男人回到桑塔纳旁边。
将自己听到的后半段话，一五一十地讲给吴洪兵。
“什么！王八蛋，欺负人欺负我兄弟头上了！！！”
大致了解了情况，吴红兵气得火冒三丈。
推门就要下车。
男人好心说道：“同志，那个女人的确很过分，不过你朋友有错在先，他的自行车将老人撞成重伤，这才给了那个女人狮子大张口的机会。”
“你就这么过去，恐怕占不了理啊。”
“依我看，最好还是商量着解决，别的事情闹得太大，小心蹲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