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贺芳亭、邵沉锋所料,响应他们的人果然越来越多。
但主要集中在北边。
具体点说,是镇北军所经之地。
收编了齐剑隆带来的朝廷降兵降将后,镇北军扩充到了三十五万。
其实还能更多,但邵沉锋只想要精兵,朝廷军中老的、弱的、残的,都给了路费和粮食,打发回乡。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感谢一个人,当朝首辅郑增华。
他真是位筹粮饷的高手,去年给镇北军筹,今年给朝廷军筹,都圆圆满满地完成了任务。
并且,郑增华为朝廷军筹粮饷,是按照褚中轩和齐剑隆的要求,冲着朝廷军杀到北安城、与邵沉锋僵持良久的预算而去,结果止步于梨松原,连五柳关都未到。
因此还剩下许多,够这三十五万大军吃用几个月。
也正是因为有充足的粮饷,邵沉锋才能这么大方。
如贺芳亭那檄文所言,沿途绝不惊扰地方,对士庶百姓更是秋毫无犯。
那一带的人们先还惊慌,后来发现镇北军说到做到,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也就不怎么怕了。
渐渐的,还敢跟上去围观。
一位私塾老先生叹道,“真乃王师风范!”
这话慢慢传开,成了对镇北军的最高赞誉。
要知道,不久之前,齐剑隆才率大军途经这些城镇村庄,他也曾下令不许扰民,但各种事故还是层出不穷。
偷鸡摸狗都算小事,还有士卒趁夜跑入百姓家抢钱抢粮,甚至强占民女,伤人性命。
齐剑隆根本管不住,后来也就不管了。
百姓告到官府,官府派人找齐剑隆,他通通不见,传话出来,自己奉皇命平叛,责任重大,哪有空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
受害的人家只能自认倒霉。
凡事就怕比较,一比较,好的更好,差的更差。
明明朝廷军才是王师,镇北军还是反贼,可在这一带的百姓心中,两者刚好反过来。
不知道谁起的头,士绅们相约着犒劳镇北军。
送来很多牛羊米粮,还慷慨陈词,对邵沉锋和贺芳亭各种赞扬。
一时之间,竟然有了箪食壶浆的架势。
镇北军无比骄傲,昂首挺胸,感觉自己确实是王师。
这些地方的官府,几乎全部闻风而跪。
不跪不行,镇北王有大军三十五万,他们拿什么抵抗?
也别怪他们没骨气、不忠义,大家都是读书人,看得懂贺王妃亲自撰写的那篇檄文。
如果褚氏父子真的做了那些事,江山确实应该让给邵家。
毕竟那是太祖的誓言,也是太祖的承诺。
违誓的后果,就是江山易主,邵氏为尊。
而以大家私底下猜测,褚氏父子做过那些事的可能性很高。
......这父子俩真是坏透了。
侍奉这样的君王,后人对他们的评价定然是奸佞之臣,或者无能之臣,不会有好话。
所以他们并没有背叛朝廷,他们只是遵从太祖的意愿。
应天命,正朝纲!
贺王妃这六个字说到他们心坎上。
当然了,如果镇北王没有打败齐剑隆,麾下没有三十五万将士,大家也不会投得那么快。
众多官府主动投诚,邵沉锋欣然纳之。
个别不投的,镇北军轻易攻破城门,进城后并不杀人。
城中官民,想逃的,让他们逃,不过不能往北,只能往南,嘴硬敢骂邵沉锋和贺芳亭的,关进大牢罚做苦役。
如此行了一个多月,“为天下百姓讨褚氏父子檄”传遍各地,这样的大事,小民们本无资格谈论,但贺王妃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共襄盛举,又在以前的文书中,请天下君子评判先帝褚沧阳是否违誓,就仿佛给了大家某种资格,因此各抒己见,沸沸扬扬。
议论到后来,很多人觉得先帝违了誓,江山该姓邵。
在位的新皇帝褚中轩残暴不仁,那还是其次,主要是从先帝那儿,这皇位就不正了。
也有人认为,不管褚氏父子做了多少错事,他们始终是君,邵家始终是臣,造反就是不对,太祖的本意也不是拱手让江山,而是约束后人,不能以此为江山易主的依据。
两派争论不下。
但这些问题能被人郑重讨论,对镇北王府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邵沉锋闻报,对贺芳亭感叹道,“王妃娘娘一道檄文,不亚于百万兵。”
贺芳亭:“王爷过誉了。”
邵沉锋:“王妃谦虚了。”
贺芳亭笑道,“非我之功,你我走的是正途,自有大儒为我们辩经。”
邵沉锋:“还要什么大儒,有你足够!”
贺芳亭掩唇而笑,过了会儿又道,“若不是你打败齐剑隆,再好的檄文也无用。”
陈琳为袁绍写的讨曹檄文,为史上名篇,但袁绍没赢。
骆宾王为徐敬业写的讨武曌檄,也为后人传诵,然而徐敬业也没赢。
邵沉锋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如海,“所以你我二人,乃是天造地设一对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