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抹淡青的曙光从遥远的森林之上探出头来，像泉水似的流进了森林。
    阳光透过青色的树叶，折射至树下打坐的二人身上，为他们撒下斑驳的金光，恍若光神明降落人间。
    随着萦绕他们周身的白色光晕慢慢淡去，二人缓缓睁开闭合一宿的眼皮，迎面的，是久违的阳光，温暖而柔和。
    “法力恢复了。”洛苓右手指尖轻触扣在左手腕上的翡翠手镯，伴随一道微不可见的白芒闪过，两颗青枣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确认是真的完全恢复她赖以生存的法术，洛苓嘴角不可抑制上扬几分，眼里难掩喜色。她将其中一颗青枣随手抛给玱诀，拿手随便擦两下就把枣子往嘴里咔嚓咬上一口。
    望着手里猝不及防多出来鸡蛋大的青绿色枣子，玱诀愣住一瞬，挑眉看向她:“我倒不知道，你还随身带着枣。”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洛苓含糊道。
    “等一下。”她咀嚼的动作忽而慢下来，偏头睨向玱诀，微微眯起眸子，“你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玱诀刚拿枣子递到嘴边，还没待他咬上，闻及这句，动作一顿，对上她的幽怨视线。几息之后，他貌似想明白她指的是何事。
    他眸子转了转，克制嘴角弧度，明知故问道:“什么?”
    只见洛苓抽出手探到他面前，紧盯他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还、钱。”似是怕他抵赖，她又补充一句，“去岚城那会儿，你身上的穿戴是怎么来的，你不会是忘了吧!”
    说出这句，她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精光。
    经她这么一提醒，玱诀拇指摩擦下巴佯装思索。
    之前他们失去法力，无法从储物袋里取灵石和银子，也没法取衣物，这对他们来说是无疑巨大的打击。
    他腰间挂着的玉珏，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若是弄丢……
    最后，洛苓将她头上的珍珠发饰以及那对珍珠耳坠摘下，并拿去当铺当掉换成银子，这才买来衣物装扮沈夜和云泠进城。
    “虽然我手里的珍珠还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那套珍珠发饰是我二姐亲手为我打造，世间再找不到第二套，而且那时你可跟我保证过要双倍奉还。”她抿了抿唇，忽地别过脸，双手环胸继续道，“你可是当上魔尊的人，应该不会食言吧！”
    沉默好一阵。
    “不会。”他瞧着她，神色认真道，“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他的眼神过于认真，语气毋庸置疑，洛苓羽睫轻颤，她不自觉偏过视线。
    其实她方才撒谎了。
    碧霞海大公主青龙，也就是她二姐，为她打造的珍珠首饰没有十套也有八套。如今，她不是龙族公主，日日为任务奔波，戴着这些珍贵首饰不但麻烦，稍有不慎还会引来穿书者注意，所以那些首饰均被她放在镯子里好好存着。至于当掉的那套，不过是最平常的珍珠首饰罢了。
    她方才也只是一时兴起开的玩笑，他居然当真了，还答应了。
    “魔界没有珍珠，任务结束后，我让魔城最好的工匠为你打造更好的首饰，如何?”他瞧着她，轻声询问。
    洛苓怔了怔，半响，反应过来后连忙点点头:“好。”
    应声后，她心底不由生出几分心虚。
    她微微低着头，没有看到玱诀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以及他唇边微不可察的弧度。
    甚至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乾冥城，一座城中百姓皆为巫族的小城。
    洛苓和玱诀走在络绎不绝的街道上，路过一间茶楼时，玱诀徒然察觉到一个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他扬眸，看了一眼茶楼二楼的位置。
    楼上之人看到他回望上来的目光，笑着抬了抬手中的茶，将其一饮而尽。
    身侧洛苓察觉他动作，顺着他视线抬眸望去，果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只是她看过去之时，那人刚好转身走去，她只看到他的背影一瞬，然后消失在她的视线。
    “要上去喝壶茶吗?”玱诀忽然问她。
    洛苓虽有不解，但想到方才那个背影，便点头道好。
    二楼的某个包间。
    “刚刚那人是谁?”
    那个背影她很陌生，却又有些似曾相识，所以一落座，洛苓便忍不住询问玱诀。
    玱诀食指朝上画圈圈，一副高深莫测模样道：“一个，不算故人的故人。”
    洛苓：“……”
    她当即黑了脸：“别跟我卖关子。”
    “叩叩。”
    这时，房外有人轻轻敲响房门。
    玱诀轻轻吹着滚烫的茶水，慢条斯理轻抿一口，不紧不慢道:“那位故人来了。”
    洛苓闻言，立马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房门。
    “进来。”玱诀道。
    房门被人从缓缓打开，最先入目的，是那双推开房门骨节分明的玉手，再是那张极其妖孽的脸。那人迈步而来，衣服上的银铃铛随之而动，随之而响。
    洛苓轻挑眉毛:“是你。”
    她侧眸看向镇静饮茶的玱诀，嘴角不经意间扯了扯。
    还真是故人，但不熟，所以是不算故人的故人。
    此人，正是早前抓走白虎凌风，与他们交过手的巫族圣使，白巫。
    那个时候，她跟玱诀戴了魅狐面具，故而他才认出他们。
    白巫落座，不失礼貌打招呼:“二位，好久不见。”他不知二人名字，便也只能这样说。
    “我记得，我们并不熟吧。”玱诀漫不经心开口。
    闻言，白巫面上划过一丝尬色，只是瞬间:“不打不相识。”他看着玱诀，正色道，“我想请你们二位帮个忙，条件随你们开。”
    “帮忙?”
    此言一出，洛苓饮茶的动作一顿，余光瞥了眼玱诀，然后若无其事抿了口放下。
    “对。”白巫面色沉重，貌似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他眉峰微凝，“圣女失踪了。”
    白巫解释：“因族中事物繁多，众长老一致言明要为圣女选一位新护法，昨日选出来后，圣女带着新护法去了神殿参拜，没想到，那个新护法竟将圣女进行了调包！”
    听到此处，洛苓睫毛颤动了下，问他：“你怎么知道她被掉了包?”
    “我跟圣女从小一起长大，她有没有被调包我还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