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姩神色微动,换子确实是刘惠兰一时起了歹念,她是责无旁贷的主犯,不过祖母和谢昌两个也没他们说得那么无辜,
他们是合伙作案,没一个干净的。
谢德兴满脸凝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氏那妇人善妒寡恩,害得家宅不宁,自然是要休弃的。昌儿作为从犯也是责无旁贷,推托不得,罚鞭笞八十,就在隆哥儿的牌位前行刑!”
此话一出,这件事就敲板定案!
老夫人的脸色惨白,鞭笞八十?
“二哥啊,八十这也太多了……”
她还想求情,可是谢德兴根本想搭理她。
行刑的时候,谢昌哀嚎连连,没一会儿后背就血淋淋的,老夫人疼得揪心,要不是下人拦着,她就扑上去了。
“儿啊,昌儿!你们好狠的心,非要把人打死才算吗?你们口口声声说隆儿,昌儿是隆儿的大哥,你们把他打成这样,隆儿在地底下就能高兴吗?”
“娘,救我!”谢昌惨叫。
见谢昌背上一道道血痕,老夫人捶胸顿足,
“我没了隆儿,只这一个昌儿了,你们是想把我两个孩子都杀了吗?你们打我,别打昌儿……”
“我只有昌儿一个孩子了,你们打我吧,别再打昌儿了啊,昌儿,我的命根子啊……”
可无人管她的哭求,谢锦姩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谢锦姩和谢晟一左一右站在慕容氏的身旁,亲眼看着这一幕,心中畅快,但也心酸,
畅快的是坏人得到惩罚,心酸的是,这十几年的时光终究是错过了。
她儿子这十几年受的苦是怎么也无法弥补的。
慕容氏下定决心,她会用余生去弥补,她的下半辈子,只为一双儿女活。
谢锦姩抬手帮慕容氏擦去眼泪,轻声道:
“母亲怎么又哭了?小心哭肿了眼睛,母亲你看,女儿都做到了,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我们一家三口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多亏有长姐……”
谢晟内心的情绪翻江倒海,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苦学考取功名,以后将母亲和长姐护在身后,谁都不能欺负了二房去!
谁也不知道,一道不起眼的墙后躲着母女两个,周姨娘和谢敏已经躲着看了很久的戏了,
“我的老天爷,谢昌和刘惠兰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好缺德的一对黑心夫妻!”谢敏骂道。
周姨娘也是骂咧咧,
“要说黑心,谁有那个老贱妇黑心,换孙子这样的事也能干出来,隆哥儿又孝顺又上进,不必谢昌强一百倍?可这个老货还是偏心大儿子,这几十年了,她一直都偏心!”
“这是为什么呢?我真是想不通。”
谢敏见过看重儿子轻慢女儿的,还没见过两个儿子的待遇差别这么大的。
周姨娘是知道内情的,
“还能是因为什么,隆哥儿年少的时候跟着二房那边一块去私塾读书,因为离得远,他就在二房家里住了几年,不比谢昌是那老毒妇亲自养大的,所以她更疼老大一些。”
“原来是这样。”谢敏明白了。
听着谢昌一声声地惨叫,谢敏笑了,
“报应来得真快哈,让他前几天骂我,活该!”
行完刑后,谢昌已经晕死过去,被人抬了下去。
而老夫人眼神空洞,已经心如死灰,这比打在她自己身上还疼。
她缓缓攥紧拳头,一张老脸狰狞无比,亲眼看着儿子被打得血肉模糊,这种折磨人心的痛苦几乎快把她逼疯!
老夫人已经失去理智,什么都不顾了,咒骂道:
“慕容云湘!你克死隆儿,又害我的昌儿,扰得家宅不宁,你这个丧门星!”
听到她的怨毒之言,众人皆惊,一众长辈对她更是失望至极,身为长辈却眼瞎心盲,是非不分,德不配位。
谢德兴训斥道:
“弟妹妄言!隆哥儿媳妇是三品郡夫人,你怎么能辱骂?”
谢老伯公摇头,
“你黑白不分,纵子作恶,当年他被人打瘸腿,也是你溺爱过度,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昌儿能有今日,你的责任最大,怨不得旁人!”
见祖母状如疯癫,谢锦姩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我现在终于明白,祖母为什么要给大伯娶刘氏为媳了,祖母和大伯娘说到底是一类人,大伯娘宠溺衍哥儿,
现在衍哥儿在澧安闯下大祸,打了县太爷家的孩子,要下狱三个月,所以大伯娘才留在澧安没回来。”
所以,祖母总能惯着刘惠兰的言行,犯了错也是轻拿轻放,
不管是刘惠兰占二房便宜也好,宠溺谢衍也好,这些在祖母的眼里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你,也是如此惯着大伯,大伯的贪心都是被你一手滋养出来的,他自己无能,却想霸占二房家业,这背后大多都是你推波助澜的吧?
当年如果祖母拦着他们偷换孩子,拿出长辈的样子时时训诫,平衡两房关系,现在的大房二房或许会是兄友弟恭、一派祥和,可惜啊,好好的一个家都毁在你手上了。”
“这叫什么?”谢锦姩问。
白胡子瘦老头接了句,“真是娶妻不贤毁三代啊!”
还好他家老婆子不这样。
谢锦姩的眸中多了几分戏谑之色,确实是这句话。
慕容氏轻轻发出一声叹息,锦姩说得对,兄弟之间不和睦,是父母偏心所致。
是老夫人经常跟谢昌说,你二弟出息,家里的钱也有你一份,
也是老夫人说换子后二房无男丁,以后要谢衍来继承,
所以,谢昌的野心急剧**,认为二房的家业归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慕容氏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她绝对不会干出那等蠢事,人有两只手,两个都是她手心里的肉,都是她的命根子啊。
老夫人的表情僵硬,
“你……你说什么?衍哥儿怎么了?”
谢锦姩故作惊讶,“祖母还不知道吗?衍哥儿下狱了,以后前程算是毁了,再也不能科考喽~”
老夫人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呜呜呜……”
毁了,衍哥儿的一辈子都毁了……
昌儿的这辈子也毁了……
衍哥儿都是被刘氏贱妇惯的,昌儿呢,难道真是她太宠溺的缘故吗?
可是一个母亲疼孩子有错吗?她怎么就宠溺了?
她没错!
昌儿被她们害得重伤昏迷,一个家支离破碎,还名声扫地,被族人唾骂,她们还反口怪起她来了?
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老夫人的眼中渐渐升起愤怒和仇恨,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现在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衍哥儿下狱了?真是有辱门楣!我谢家还没有下过狱的子孙呢,丢人现眼啊!”
族中耆老也是才知道,那瘦老头气得直跳脚。
远在澧安的刘惠兰还不知道,回来等着她的是一纸休书,还有支离破碎的家,这一切都是由于他们偷换孩子所致。
谢锦姩低声交待了你妈妈两句,让她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事情已经结束,官差们也该回程。
“赵参军,今日多谢你们来为我们做主,这是一点茶水钱,辛苦各位了。”
这点人情世故谢锦姩还是懂得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大姑娘也太客气了,我们只是来做个见证,没废什么功夫,您这钱太多了。”赵参军十分不好意思。
“若没有赵参军和诸位,这件事也不会办得这么圆寰,您就收下吧。”李妈妈也说。
赵参军也不再推脱,好心提醒道:
“大姑娘,这事您族内已经私了过,虽说不用上公堂,但是您还是得去府衙跑一趟,签了文书,才好去户部改户籍呢。”
“多谢赵参军提醒,换子这事全是我大伯家所为,事后我必定会对外公告,今天闹得厉害,让诸位看了笑话,实在羞愧,我祖母年老糊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样的事也不好被外人知道……”
赵参军立马就明白了谢锦姩的暗示,
“大姑娘放心,今天的事情哥几个儿都烂在肚子里,一句话都传不出去。”
其他几个官差也附和,他们得了银子自然满口应承。
谢锦姩扬唇一笑,“多谢赵参军,诸位慢走。”
他们是京兆尹派来见证的,不然今天的一切就是在公堂上进行了,他们已经见证完,自然就该走了。
族谱改完,官差都走了,耆老们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慕容氏与他们闲说客套着正要送他们离开,等长辈们一走,他们也该回家去。
“等等。”
老夫人神色阴郁,她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竟阴恻恻地笑出了声,十分渗人。
“把大房毁成这样,你们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是吗?老二媳妇,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