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杨正明，尽管场景和人都不同，但类似的情景和类似的说话的语气，这让她内心的防线一下子立了起来。
她已经知道，每个人因为家庭、教育、经济等等的因素，所拥有的资本都是不一样的，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童话。
类似吴可怡那样的人，后面站在父母，给她提供经济上的保驾护航，所以出现在别人面前时，身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干脆爽利。
至于像自己这样的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可值得让对方瞧得上的资本，有的无非就是廉价的书上所说的“爱情”，更赤裸一点说，无非是色相。
但这种东西毫无力量。
在有意图的时候，凭着身体的激素的分泌，似乎是很动人的。
然而，激素退却的时候，建在空中楼阁中的“爱情”，是最早坍塌的。
色相在好多时候都是披着所谓爱情的名义罢了，更多的无非只是身体本能的一种冲动。
“顾总，咱们不是同个层次的人，你看刚刚看到了吧，我连安全带都不会系，从小到大呢，我就没坐过几次这样的车，晚上其实是碰巧碰上您和可怡姐了，不然以我和新星的话，我们是打算要边聊边吃，好几轮的把本吃回来，你可能不大能体验得出来我们这种心态。”王慧安清清嗓子说道。
“这样的体验对我们来说难得可贵，可是在你们的世界里，你们的可贵可能是另一个领域中我完全不熟知的别的什么，我们不相通的。”
她看着前方的雨刮器，“我的那些不体面的过去，有的是你已经看到过的，也有很多是你没见过的，也许你不大能瞧得上，又觉得和你的生活有很多的不同，想通过我见识这些你平素见不到的新奇的东西，但是这种尝试于你来说，就好像是去玩看到一处地方的风景，挺合你心意，下车玩一玩，但后面的旅程有无数这样很合你心意的地方的。”
“可是我不行，我是走得很辛苦才走到现在的，就是现在也还是过得很不体面，我甚至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可能你也会有烦恼，但我们的烦恼肯定是不一样的，不管你对我有怎样的好奇，想要游戏一番又或者有别的想法，我都不愿意的。”
顾楠辰听完这些话，并没有马上回答王慧安，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车离开了刚才的路段，在车灯的照射下，只看到了无数的雨线落下，雨刮器不辞辛劳地反复刷着车窗。
王慧安说了一大通话，本来指望着顾楠辰说点什么，然后好让她一鼓作气地将心里头的话说出来，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楠辰说出什么话。
这个勇气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
等了一等之后，居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车内的气氛僵而奇怪。
雨越下雨大，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明明有雨滴不断地敲击着在车顶，发出那种沉闷的嘈杂声，可是在这种嘈杂声之下，车内反而越发地安静。
顾楠辰只觉得一开始，自己确实是要送她回家的，哪怕在车往右转以后，也确实是想避开前面的堵车路段的。
然后在王慧安开口那一瞬间，原来的那些打算迅速地消失了。
王慧安坐在一旁，有点茫然无措地看着前面的雨刷器，她并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统共没有几次面。
只知道家庭背景挺强的，和自己应该是那种生活很遥远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关联。
想了又想，决定使出必杀技，“我结过婚的。”
急促的刹车声终于打破了车内的沉默，顾楠辰没有看王慧安，可是坐在一旁的王慧安却似乎看到了他那瞪大的眼睛。
理智告诉她，应该继续将这个误会就这样误会下去。
那一段别人眼中的恋爱，自己眼中的婚姻，自己曾经是全力以赴过的，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她吞了吞口水，“你看，我配不上你的，哪怕就是玩，你也可以找一个更匹配得上的，同你有契合度的人一起，我这样的人，因为东西太少，所以会有一些别扭，又穷自尊心还高。”
顾楠辰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跳得厉害。
也不知道是被刚刚王慧安说的结过婚这句话刺激的，还是本来就跳得快，仿佛耳边都听到了心跳。
心里似乎有一些愤怒，有一些不敢置信，还有一点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可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他居然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的那种感觉，一种新奇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什么，他不清楚。
他继续沉默着，重新发动了车向前驶去。
王慧安得不到回应，也终于是放弃了，侧头看向窗外，路旁的树、灯在模糊不清的车窗上迅速后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驶入了一个车库，窗外终于看不见雨了。
“我不记得你多少岁了，但记得你不大，所以你到底几岁了？”顾楠辰问道。
王慧安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等了一等，还是熬不过空气中的安静，说道，“二十二。”
“实岁？”
“……虚。”
“那你几岁结的婚？”
王慧安一下子看向顾楠辰，心跳得厉害，只见顾楠辰也盯着自己，“什么意思？”
“我对你是有兴趣，但不见得是你想的那种兴趣，我人又较真，就想弄明白你说这些话的真假。”
“真的，没领证罢了，上门纳彩、礼金、婚宴都有办了的，只是因为年龄没到，结婚证一直没领就出了事而已。”王慧安答道。
顾楠辰轻笑，“你别多想，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可能只是好奇，未必就是对你有兴趣，你就当作是我无聊吧，想找一个和我平时生活无关的人陪我喝点酒。”
“一来我不喜欢喝酒，二来我不是陪酒公主。”王慧安有点生气了，瞬间想到了以前顾楠辰在夜场见到自己时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