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导啊，”星汇负责人姓胡，显然是在二楼看半天了，现在满脸堆笑，“你们这个戏好啊，特别好！今天来的客人全是来看你们的！”
    “胡经理客气了，今天周五，客流量本来就大。”
    “是是，”胡经理搓着双手，“不急，活动要做一个礼拜呢，你们好好演，啊，好好演，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那我先走啦。”
    两人目送胡经理离开，许婧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干什么？就夸夸我们？”
    殷筱晓撇嘴，“老狐狸。他赚翻了，今天客流绝对比平时周五多，他才给我们多少劳务啊！我都后悔当时为了快点把合同谈下来贱价卖他了。还笑得那么欠揍。”
    “行了，他赚他的，我们赚我们的。”
    “你心态倒好。舞台那边收拾好没有？诶，你不是演员吗，怎么还没回去？”
    殷筱晓往许婧身后探头，许婧回头一看，发现季荃还没走。
    “怎么了，还有事？”
    “没、没有，许导……我先走了……”
    “等一下，”殷筱晓走上去问她，“你回公司？我跟你一起去，这边也没有需要我盯的事情了。”
    她拉着季荃的胳膊回头问许婧：“你一个人能搞定？”
    许婧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点头，“行，那你跟她先回去。你让卫茹和梁瑞那边弄完了就到三号门门口等我们，我们等下一起回工作室，就不去公司了。”
    殷筱晓带季荃走了，许婧回到舞台边，看到徐珉和何易凑在手机前。
    “看什么呢？”
    “学姐，”徐珉抬头，脸上的兴奋和笑容还没消下去，“何易从二楼拍的，整体舞台效果，我感觉布光还能再改改，明天会更好看！”
    “行了你，今天还没高兴完就想明天啦？歇一歇吧，明天明天再说，走，收拾东西吃宵夜去！”
    他们在三号门接上卫茹和梁瑞。卫茹今天最累，上戏前下戏后整理服装真的特别琐碎特别容易乱，演员对戏服基本没有好好爱护的概念，这些衣服又都是卫茹亲手做的，就扯着嗓子吼，让演员小心别压坏衣服，好几次看见演员用脚踢服装血压就直升脑门。梁瑞收拾完道具回来的时候就看她把一个男演员t恤的领口都快扯到肩膀那么大，对着人家耳朵骂。
    “而且就我最亏！不在现场，什么都没看见！梁瑞说效果可好了！学姐你拍视频了没？”
    “何易拍了，你让他给你放。宵夜想吃什么？”
    “烤鱼！牛蛙！啊啊我现在只能吃塞嘴里一嗦就能咽下去的东西，真的一点力气没有了。”
    许婧点了外卖到工作室，徐珉和梁瑞架着卫茹在前面走，许婧跟在后面，等点完，身边就一个何易陪她慢慢走了。
    “怎么了，你不是要给卫茹看视频？”
    何易耸肩，“她不让我靠近，把我手机抢走了。”
    许婧笑。卫茹每次欺负何易她都觉得很有趣，虽然卫茹基本上是无差别欺负所有人，但是对何易这样拥有明显“优势”的人，卫茹对他反而还没对梁瑞好——嗯，好吧，这样说好像有些对不起梁瑞，但你也不能否认在社会交往上、尤其是异性交往上何易比梁瑞要占太多便宜了。
    许婧挺喜欢梁瑞的，他脑子灵，行动力强，考虑问题也很实际，只是因为爱好比较小众所以不常和人打交道，但是稍微熟一点就知道他是个很好相处、而且很可靠的人。
    不但梁瑞，卫茹徐珉还有殷筱晓甚至庞振都是这种人，可靠、独立、基于某种条件的好相处。
    何易在他们中间就是个异端。
    许婧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成朋友的，卫茹可能也不想承认何易是她朋友。这些人包括许婧自己家境都不是特别优越，不拖后腿已经是好的了，没有帮助，他们都是靠自己找到了生活的方式，还活得挺滋润。
    许婧有些感叹，她最近已经很少往这个方面想了，但现在她想，上辈子这些人在哪里呢？上辈子，她去当家庭主妇，根本没机会认识这些人，他们的生活怎么样呢？
    想完又自嘲一笑，肯定比她在蒋继明家过得好就是了。
    她上辈子，可能就像现在的何易，还活得糊里糊涂。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许婧挺喜欢看卫茹欺负何易的。
    她在心里笑，感觉自己不厚道。
    到工作室楼下卫茹突发奇想，跑去超市买了箱啤酒，跟徐珉自己搬了上来。牛蛙和烤鱼许婧都点了，很好的下酒菜，那张乒乓球桌大的桌子上面现在堆满了东西，想收拾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大家就席地坐在原来卫茹用来放衣箱的地方，一群人围着四大盒外卖，烤鱼和牛蛙许婧辣的不辣的都点了，周围还有一圈小菜，看起来又简陋又丰盛。
    他们这群人没什么讲究，没有说一定要开席前先讲话再敬酒才能吃，大家都累坏了，饿得发昏，抄着筷子先把外卖干掉一半，然后才有心情开瓶酒慢慢喝。
    卫茹不知道是醉酒还是醉碳水，反正整个人是坐不直了，两眼发愣，靠在墙上，好半天才说：“学姐，我本来其实很不高兴。”
    “怎么说？”
    “说好的有剧场演，虽然儿艺那个破剧场还没咱们学校最好的那个高端吧，好歹也是个正经剧场，谁知道就沦落到在商场免费给人看热闹了。”
    卫茹可能是因为酒精，连声音听起来都没有平时那么冲了，好像还有点委屈。
    “学姐你知道吗，我来前其实面试了好几场，也有人让我去签公司，跟我一起的好几个同学都签了，我不想，我讨厌那个面试的副导演，他妈的那个眼神，我迟早给他眼珠子挖下来。但我同学说外面的公司都这样，没上手已经算好了。我来你这里，我知道她们在背后怎么说我，就等着看我倒霉，所以我才要发各种高兴的照片，工作的照片，气死他们。”
    许婧哄孩子一样哄她：“那你应该发何易的照片。”
    卫茹冷笑：“学姐你小看现在的小姑娘了，就他这样的，人家还看不上呢，除了脸好，什么都没用一男的。”
    卫茹嗓门大，何易绝对听清她说什么了，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晃着脑袋，好像也有点上头了。
    许婧问：“那怎么办，都怪我，到手的剧场没有了，你这次也没照片可以发了。”
    卫茹忽然猛地摇头，抓着瓶颈在地上挪，几乎是匍匐着挪到许婧怀里。
    “学姐。”
    “嗯，怎么了？”
    “算我求你，你千万别放弃，在商场混我也认了，我想跟着你干，所以你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