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慢慢独特的张扬字迹。
亲爱的颜颜小公主:
颜颜,每当想起我们相遇的那一日,我就忍不住会去猜测。
那时的你,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撕开心底的伤口,只为了救我这么个陌生人。
你总觉得是我给你介绍婚礼策划的生意,让你走出困境。
但明明是你先给了我一个完美的婚礼。
甚至我跟富贰创业后的第一个客户,也是冲着你的婚礼设计来的。
你还记得那天的日出吗?特别特别美。
那时候我就决定,我不仅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把你笔下的世界造出来,然后送给你。
让你久等了。
这台原型机已经从公司资产中剥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它都完完全全的属于你。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特别特别的累,那就躲到这个世界里来,等我来接你。
颜颜,我知道你不喜欢过生日,但我还是想说,生日快乐。
二八十六,四舍五入一下就当我在拥抱十六岁的你。
我想谢谢十六岁的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梦想,你笔下的世界终于照进现实。
颜颜,你不欠任何人的,拯救你的一直是你自己。
为自己而活,从来都不是错。
在只属于你的世界里,做你想做的一切吧,么么哒~
永远爱你的慢慢~
ps.亲爱的颜颜,放心的在这里谈个恋爱,二次元不会塌房,实在不喜欢了还能杀掉,再捏一个更乖的~
pps.系统还在优化,所以不能酱酱酿酿,万一处出感觉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小道具,暂用,暂用,你懂我的意意思~
*
手稿在她面前折叠,化作一份赠与协议。
慢慢做事很周到,独立的服务器独立的进程,费用按一百年的交。
如信中所写,这台原型机,以及这台机器里的世界,完全属于她一个人。
颜倾扯了扯唇角,轻轻的笑了一声,“什么酱酱酿酿,我又不开酱油厂。”
一滴眼泪落在手上。
“哎,怎么突然下雨了呢?”
颜倾随手擦掉眼泪,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觉得她藏得挺好的呀。
礼物来的太突然,颜倾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往悬崖边靠近一点,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后退几步。
那么高!
所以,这是一个完全属于她的世界?
颜倾深深的呼了口气。
除了手里的画笔,她一直无法确定,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而她,又属于哪里。
现在回想,她祖母家并没有那么重男轻女。
只是那一辈老人家,总是更喜欢男孩子一点。
大伯夫妻两人多年未育,而她母亲刚进门就生下了她的哥哥。
是家里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
这让她母亲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
不过只是一小段时间。
她哥哥还没满周岁的时候,大伯母怀孕了,双胞胎,男孩。
因为会在龙年出生,所以大家都夸大伯母福气好,一下子就生两个龙子。
她母亲不甘心,于是不顾剖腹产刚满一年,不顾家人担心,硬是要再追个龙子。
然后,就有了她。
一个胎里就弱,还早产,生在公历的蛇年,却因为没过农历春节,所以依然属龙的女孩。
家里亲戚送礼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怠慢。
甚至因为母亲生她不顺利,祖母的红包封的和给双胞胎孙子一样多,对外说是感谢她母亲让家里添了个小龙女。
家里就缺个小棉袄。
大概那个时候,他们就看出来,她母亲不会喜欢她。
她刚满月,母亲就和父亲一起出门打工。
他们带走了两岁的哥哥,把她留在老家。
直到上小学,她都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见到他们。
双胞胎跟她差不多大,男孩子又皮,所以祖父母更多的时候是在大伯家照顾双胞胎。
怕她走丢,就用一根绳子栓在桌角,开着电视,再给她塞一把蜡笔几张白纸。
她就从乱涂乱画,再到对着电视里的小人画,最后自己画出漂亮的人物。
原本村里的小孩子会欺负她,后来他们想要她画的画。
尤其是给他们的人物画像,穿上跟电视里一样的厉害装备,或者漂亮衣服。
她在这方面,好像真的有一点天赋。
祖父母没少她吃,没少她喝。
大伯母看她喜欢画画,会给她买各种画笔。
他们只是真的没有更多的精力分给她。
留点干粮,门一关,就锁她大半天。
原本是为了她的安全,但是在她回到母亲身边之后,这些都成了攻击他们重男轻女的证据。
年幼的她不懂,只是为了得到母亲的认可,便开始憎恨,攻击那些真的照顾过她的人。
她习惯了讨好父母,以至于不知何时,养成了讨好型人格。
她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回到父母身边的。
原因是她的哥哥,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而双胞胎在城里读书,成绩很好。
所以她又被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父母跟着她母亲的娘家亲戚做生意,发了点小财,誓要让家里出个清华北大的高材生。
因为基础差,她几乎每天都泡在补习班,画画是她最大的安慰。
父母一开始并没有限制,他们只是需要她拿回来的满分试卷发朋友圈。
但他们家的基因,可能真的不太会读书。
刚进初中的时候,补课还能救一救,再往上,她的脑子真的就不够用了。
她无法用漂亮的分数去兑换父母的和颜悦色,画画是她仅存的慰藉。
但她越来越令父母不满。
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家里来了个据说非常厉害的教育咨询师。
那人的脸和那天的事,每当她快要遗忘的时候,就会在梦里出现。
反反复复的提醒她,她是如何亲手撕了自己的画。
然后捧着生日蛋糕,感谢父母的恩情,发誓一定会好好读书报答他们。
再后来,母亲家的那个亲戚,犯事进去了,他做的生意,不干净。
父母花了一大笔钱疏通关系,免了牢狱之灾,但之前赚的钱倒贴还不够。
只能卖掉城里的房子,回到老家。
其实在那一刻,她有过隐秘的报复感。
但原来,那是噩梦的起点。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
眺望远方,有点云雾缭绕,一切都显得很渺小。
这是她的世界。
是只属于她的地方。
所以,她是可以在这里哭的对吧?
萧屿站在颜倾身后,隔了一点距离。
原本只是看她站得离悬崖近,怕她不小心摔下去。
毕竟她是缩地成寸过来的,这悬崖比她认知中的高得多。
但是,她好像在哭?
萧屿不太确定,但其实确定了他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如果她真的在哭,那肯定是不希望被人看见的。
于是,他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