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栩晚上确实是应邀与董超然一行人共进晚餐。
    双方今天在博世公司谈了足有半日，就项目的共同投资开发意愿达成了共识。
    晚宴定在一家星级酒店内，燕知栩在公司休息室内换了套衣服，直接出发去赴约。
    劳斯莱斯由专属司机开到酒店大门口，副驾座的徐朝凤赶紧下车，恭敬地为后座上司开车门。
    燕知栩从容下车，理了下大衣衣襟，一身矜贵气质，俊眉朗目，抬步往里走。
    随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根含在唇上，然后又去摸打火机，却半天没摸着。
    皱了下眉，难道落在车里了？
    可刚才并没拿出来过。
    略微思索了下，脑海中浮现过什么，含着烟的唇角勾了勾，掏出手机低头发了条消息。
    刚发送出去，就听一旁有人靠近说话。
    “燕总，需要火？”
    一个金色精致打火机随着话声朝他靠过来，来人同时已经将火点燃。
    燕知栩微微掀了掀眼皮，递火的是傅宴开。
    不知道是不是也刚到，反正就这么巧，看到他在抽烟没火，人就送过来了。
    他敛眉，不动声色地靠近火源将烟点燃，轻吐了口烟圈出来，薄唇微启：“谢谢傅副行长。”
    傅宴开唇角抽了抽，怎么总觉得这人对他的称呼带着点故意？
    他姓傅，所处的职位却是副职，这很尴尬，但一般有眼力见的人都会称他为傅行，只有这个海归大佬，每次一开口就是完整的“傅副行长”，是成心膈应人的吧！
    但他又不能对人表达不满，显得小心眼，只能忍着，还得客气回应。
    他怎么不是副总呢？如果是副总的话，自己也可以回一句“燕副总”来互相伤害啊！
    面上又只能笑笑道：“我也经常用的时候找不到打火机。”
    燕知栩看他一眼，忽而轻笑一声，道：“我倒不是找不到，刚刚想起来，今天早上坐女朋友的车去上班，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好像落在她车里了。”
    这话说得暧昧，尤其是那句【早上坐女朋友车去上班】，岂不是在表明他跟女朋友是住在一起的？
    傅宴开脸色微变，握着打火机的手都抖了下。
    燕知栩像是没注意他的反应，径自朝前走，还不忘招呼他：“傅副行长一起吧。”
    “好。”
    傅宴开也只能跟上。
    燕知栩略快他一步，在人看不到的方向勾了勾唇。
    傅宴开从斜后方看着他的侧脸，满心不是滋味，但又还是觉得不甘心，沉声问：“燕总和薇薇，是怎么认识的？”
    燕知栩蓦地停下脚步，身后一行人猝不及防，尤其傅宴开离得最近，差点没撞上去，赶紧稳住自己的身形，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燕知栩偏过头，双眸凛然地睨过来，声音冷冽：“傅副行长和我女朋友很熟吗，叫她薇薇？”
    傅宴开被那眼神剜着，感觉自己像是在被眼刀子凌迟，僵着身子不敢动。
    顿了下才道：“燕总有所不知，我和薇……她从小就上同一所学校，家里相互也熟悉，所以彼此称呼会比较亲近。”
    听得另一边的徐朝凤暗中翻了个白眼，燕总这是警告你别这么叫呢，你居然还上赶着找死？
    果然，燕知栩呵笑了声，道：“傅副行长，容我提醒您一句，您和我现在是公对公在谈合作，彼此间并没有熟稔到能在我面前对我女朋友用昵称的程度，我建议您最好改个称呼——梁小姐，您说呢？”
    据说，华城人对他人用“您”字称呼有两种含义，一是表示尊敬和礼貌，二是表示……十分不客气。
    傅宴开自然是深知这一点的，他也绝对不会理解为燕知栩这会儿是在对他表示礼貌。
    他很想反驳，我认识她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可眼下自己的地位绝对是在对方之下，还是有求于人的立场，形势比人强，自然不能真的用那种态度，不然今天这一趟就算是白跟了！
    哪怕心里再不甘再窝火，也只能咽下，客客气气回应一句：“燕总说得对，今天只谈公，不谈交情。”
    燕知栩轻嗤了下，又道：“而且，谁说我不知道你和我女朋友从小就认识的事？上次在西餐厅见过之后，她就跟我提过一嘴，说你们只是不太熟的人，既然不太熟，傅副行长对外就别跟她套近乎了吧，免得惹人嫌。”
    傅宴开面色一僵，燕知栩的声音不大不小，反正双方跟随的下属都听到了，气氛瞬间就有些尴尬。
    燕知栩又淡漠地睨了他几秒，才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这回傅宴开就没跟那么紧了，因为实在是憋屈得很。
    进了包厢，燕知栩已然恢复神色，和早一步到达的董超然握手，面容含笑：“董会长，晚上好，久等了。”
    董超然笑着回握：“晚上好燕总，我也是刚到，燕总请。”
    看到跟在燕知栩后面进来的傅宴开，挑了下眉，打趣道：“你们一起来的？”
    燕知栩没有理会身后人，在董超然的招呼下坐在了客位上，淡淡地瞥了一眼傅宴开。
    “只是楼下碰到，就一起上来了。”
    傅宴开附和：“对，凑巧碰到。”
    董超然拍拍傅宴开的肩膀，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好好招待这尊神。
    董超然在燕知栩对面坐下，笑着道：“燕总，今天这顿本来是我们商会招待的，但小傅提出一定让他们银行来做东，所以今天他们是主，我也是赏脸的客。”
    燕知栩淡声道：“那要感谢华行的款待了。”
    傅宴开：“客气了，燕总有什么需求只管提。”
    燕知栩没回应，将抽得差不多的烟捻熄。
    很快，服务员送来酒菜。
    燕知栩看向董超然面前那瓶白酒，眉头微微一拧，道：“董会长，抱歉，我不太会喝白的，恐怕无法陪您尽兴。”
    董会长示意服务员开酒，笑着道：“没事，能喝多少喝多少，反正你有助理，诶徐助理今天也喝点？待会儿可以叫代驾。”
    燕知栩笑笑道：“董会长有所不知，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这次回国来，刚交了个女朋友，目前正处于热恋中，待会儿也要去和她见面，如果带着一身不熟悉的酒气，我怕她会……不理我。”
    傅宴开忍不住看向他，桌下放在腿上的一只手紧紧蜷着。
    董超然是过来人，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原来燕总待会儿还有约会啊？那我自然是不能给你搞破坏了，行，那今晚就不喝白的，燕总喝红的？”
    燕知栩笑着颔首：“谢谢董会长迁就，改天有空一定陪董会长喝您喜欢的。”
    董超然一点也没恼，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随后让服务员去换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