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恐怖身影消失在教室里,一根细小的枝条快速从后门缩回。
枝条的末端赫然连接着天花板。
透过浓重的黑暗,隐约可见两个人形紧紧贴着天花板。
枝条只箍住了腰身,石凯要很用力才能控制四肢不垂落下去,此时已然面色涨红,沁出薄汗。
郭文韬收起偷偷放到隔壁教室敲门的枝条,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那东西在隔壁教室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此时咚咚声连绵不绝,不轻的力道昭示其主人心情格外烦躁不甘。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逐渐远去,旁边的石凯终于忍不住弱弱开口:
“韬哥,那怪物走了,能下去了啵?”
于是缠在腰间的枝条缓缓下降,把人放在地面后,就倏然一收,退回郭文韬掌心。
腰间支撑的力量一去,石凯顿时手脚瘫软,委顿在地。
他喘着气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郭文韬,疑惑道:“韬哥身体素质又好了不少。”
郭文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醒天赋后身体素质似乎一直在缓慢增强。”
虽然这句话中有很多石凯听不明白的东西,但他没打算细问,而是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语气一如既往坚定:
“去楼上……找黄子!”
郭文韬没有劝阻,而是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观察走廊情况。
瞬息间,他做出决定。
“跟着我,我们上去。”
石凯沉默跟上,只有还在发抖的手脚显示出刚才的惊心动魄。
四楼也一样安静,并且没有出现奇怪的东西,看起来比较安全。
血迹淅淅沥沥,蔓延进楼梯口旁边的教室里。
教室门轻合着,没有传出声音。
郭文韬拦住抬脚就想走进去的石凯,冲他摇摇头,随即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门悄无声息的滑开,一个背对他们的黑影突显出来。
郭文韬心上一惊,下意识身体后仰,拉开距离。
“是我。”
却见黑影沉沉开口,竟是蒲熠星。
郭文韬惊疑不定地问道:“小屋桌上的那束花是什么?”
蒲熠星转过身,正视他的眼睛,“是送你的黑玫瑰。”
郭文韬松了口气,问:“你怎么摆脱保安的?”
“我引着他一路向上跑,到四楼他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也是看见地上的血迹才进到这间教室的。”
一边说着,他让出身位,将空荡荡的教室展现在他们眼前。
“结果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凑到门边的石凯不安地四处张望,教室里果然没有黄子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他究竟在哪里?”他声音低哑,已在崩溃的边缘。
蒲熠星蹲在地上望向蜿蜒的血迹,面露沉思:“如你所说,他如果是为了引开保安,也许跟我一样到了四楼保安就消失了。”
郭文韬接着他的思路:“那他进入教室是因为受了重伤,想找个安全地方躲着?可是……教室并不安全。”
说完,他把刚刚在教室的遭遇如实分享给蒲熠星。
气氛一时间凝滞下来。
忽而,蒲熠星站起身,声音沉重:“不能坐以待毙,我们上五楼看看。”
于是三人打起精神,准备去五楼。
石凯脚步刚踏上第一节台阶,原本普通的楼梯突然一变!
陈旧的楼梯变得更加破败,周围墙皮脱落,露出满是污渍的灰黑色墙体,东一块西一块的黑色痕迹,组合成奇形怪状的图案。
点点血迹沿着墙边显现出来,一直通向上方。
“黄子在楼上!”石凯眸中一亮,猛地蹿了出去。
因为没有预料到楼梯的变化,蒲熠星和郭文韬没来得及拉住他,只能紧跟在后面。
而当众人离开楼梯,站在五楼往回看,楼梯又恢复如常。
当然,更奇怪的是在这段楼梯内居然没遇到任何东西,十分顺利地通过了。
没等蒲熠星和郭文韬想明白其中关窍,石凯已经循着血迹直直越过五楼,跑上了最顶上的天台。
天台门大敞着,凄厉的风声穿透耳膜,还夹杂着石凯声嘶力竭的呼喊。
“黄子!”
两人三步并两步跨上天台,入目是拼命往前狂奔的石凯。
他泪水盈满眼眶,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绝望。
在他的前方,天台的边缘,呆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全身伤痕累累,点点鲜红滴落在地,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血液在他脚下汇成一滩猩红湖泊。
他似乎听到了呼喊,动了动身体,却没有回头,而是缓缓往前迈出了一步。
“黄子!”
电光火石间,石凯已经跨越大半个天台。
他已然察觉出黄子的状态很不对劲,但还是坚决地伸出手去,想要够到前方的背影。
一寸,再近一寸。
在指尖触碰到衣衫的刹那,眼前遍体鳞伤的躯体终于失衡,自天台坠落。
石凯大张着嘴巴,却绝望到发不出一丝声音,像极了意外跳到岸上即将失水濒死的鱼。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点点鲜红的衣角即将彻底离开视线时,一根细细的枝条忽地穿过石凯的脸侧,冲向黄子坠落的方向。
枝条猛地一颤,随即绷紧。
石凯重重呼了口气,从窒息感中脱离出来。
他站在天台边缘,拉住枝条往下看。
黄子已经下落到五楼的栏杆处,他被捆住腰身,四肢垂落向下,头也低垂着,毫无动静。
这时蒲熠星和郭文韬也快速靠了过来,两人都是一脸后怕。
郭文韬伸出手掌,一点绿芒在枝条上亮起,随即这枝条就缓缓向上移动起来。
移动了几秒,却忽然顿住了。
“有人!”郭文韬大惊。
三人齐齐往下看,只见五楼的栏杆处伸出一只手紧紧拉住了枝条,与郭文韬角力。
那人缓缓露出大半个身体,凌乱的头发撞入视线。
下一秒,他突然转头看向上方。
“黄子?”
这声惊呼来自郭文韬,在他们视野里,五楼那人赫然是另一个黄子。
黄子扯住正在上升的枝条,冲他们摇摇头。
蒲熠星也露出两难之色,看向低头不语的石凯,“两个黄子,谁是真的?”
石凯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毫不迟疑地开口:“拉起来!”
郭文韬没有犹豫,绿色光芒汹涌而出,枝条摆脱了五楼黄子的束缚,将人拉了上来。
三人退到天台中央。
枝条放开,黄子的躯体一下软倒在地,石凯紧紧抱住他,发丝相贴。
“我不会认错的!”
说完,他泪水喷涌而出,手指颤抖着抚摸起黄子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
黄子的呼吸微弱,但总归还有救,蒲熠星也放下心来,手中凝出光团,开始治疗被石凯紧紧抱在怀里的躯体。
等待是难熬的,郭文韬放出所有的枝条,把天台铺满,全方位警戒。
石凯则心疼地亲亲怀中人的额头。
正在治疗的蒲熠星原本想调侃一二,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下去。
天台的风将几人吹得透心凉,但是在黄子没醒之前他们不敢贸然下去,毕竟刚刚五楼可是出现了第二个“黄子”,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良久,石凯脸上的眼泪都只余一道浅痕的时候,黄子终于有了动静。
他眼皮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却茫茫然没有焦点。
似乎感知到熟悉的体温,他艰难举起手,在石凯脸上摸索,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
“黄子,我是石凯!”他也未对话语做出反应。
石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沉沉问道:“黄子这是怎么了?”
蒲熠星却疑惑地看了黄子好几眼。
“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这是天赋使用过度的后遗症,黄子怎么会?”
一旁的郭文韬也愕然看过去。
石凯却骤然抬头,缓缓说道:
“刚来这里的时候,黄子确实说他觉醒了天赋,我那时还以为他是在安慰我。”
“怎么可能?”蒲熠星张大嘴巴。
石凯握住黄子不安的手,轻声开口:
“他说,他的天赋叫——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