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钧瞳孔一震,下意识松了手。
那行血字在报纸落地的过程中渐渐消失不见,他再低头时已找不到其存在过的丝毫痕迹。
齐思钧揉揉额头,还用力闭了闭眼睛。
“什么东西?我眼花了?还是说……”
还是说跟杀人狂有关?
他记性很好,匆匆一眼就记住了血字的内容。
杀人狂盯上他了?为什么呢……
而且这么一想,这张报纸出现在他家实在奇怪,究竟有什么企图?
问题太多,加上齐思钧已经忙活了整整一天,他只感到头晕目眩。
索性不去思考,毕竟以静制动也是一种战术嘛!
他拿起剑,简单擦洗了一下,污浊尽去,显露出薄如蝉翼的剑身,晶亮如霜,寒光四射。
齐思钧顿时爱不释手,把它握在掌心上下挥舞了几下,还摆了个帅气的持剑姿势。
他手指流连,轻抚剑柄,低声喃喃:“真美啊,不如就叫霜影吧。”
一双带笑的狐狸眼映照在剑身上,这柄刚获得新名字的霜影剑极其微弱地颤抖了一瞬。
齐思钧没有注意到它的异常,他略带不舍地放下剑,去卫生间草草洗漱了一下。
等到他抱着剑安然躺在床上,已经是凌晨一点。
因为利剑无鞘,齐思钧也不敢放太近,怕自己不安分的睡姿反倒招致血光之灾。
灯光熄灭,他借着窗外月色,轻声对剑道了声晚安,而后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这一晚睡得并不舒适,晚上遭遇了太多事情,齐思钧睡梦中仍紧绷着心神。
一下是自己拿起报纸看到奇怪的血字,一下又回到了那辆出租车上,冷酷残忍的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再或者,梦里有一群人,辨不清面目,大家说说笑笑,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齐思钧嘴角隐隐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刻,个人终端的震动唤醒了他。
勉强睁开眼睛,其上正显示时间——6:50。
“……不是才闭上眼睛嘛,感觉根本没睡啊……”
齐思钧认命地坐起身,转动胀痛的脑袋,然而这一动让他霎时清醒过来。
他看见枕边正整齐放着一张写满字的白纸。
呆滞了足有二十秒,齐思钧颤抖着手拿起一看,脸上更加惶恐。
这是他笔记本上的一页纸,上面的字迹却并非出自于他自己。
谁写的?又是什么时候放在他枕边的?
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向齐思钧袭来,他半倚在床边才不至于摔倒,而纸上的文字也很奇怪。
【记住:
1.不要搬离老城区。
2.不要把家里的窗户封上。
3.不要报警。
4.不要跳车!!
5.不要求助邻居。
6.不要拒绝加班。
7.不要被看出你发现了杀人狂,小心眼睛。
8.寻找设定。】
八句话字迹都各不相同,仿佛出自不同的八个人之手,风格也迥异。
奇异的是,这些字迹让齐思钧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他的紧张恐惧由此去了大半。
脑子里不由分析起来。
这些禁止究竟代表了什么?
仔细观察的话确实可以看出关联,第7句好似是对前面6句的总结?
做了那些事不就代表他发现了杀人狂的踪迹在害怕嘛!
但是跳车是什么玩意?
齐思钧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难道是指昨天晚上坐出租车那种情况?
眼睛……确实出现了一双令人恐惧的眼睛。
可也不至于跳车吧!说不定会死在杀人狂动手之前呢……
齐思钧心中没来由地涌出一丝无奈,而后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话。
设定?
“什么设定?规则?”
齐思钧手指捏住下巴,皱眉思考,都没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完全相信了纸上的内容。
他目光无焦点,在枕边的霜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后接着下移,落在个人终端上。
7:20。
他居然思考了半个小时!
“完了,要迟到了!”
什么纸、眼睛、杀人狂等都放在一边,齐思钧飞速跑去洗漱穿衣服。
紧赶慢赶地在7:30出了门,比平常出门晚了足足二十分钟。
而他的上班时间为8点整。
齐思钧在一家家具制作公司工作,平常的工作内容就是设计出舒适度不减但更便宜的家具。
换句话说,想办法偷工减料的同时,还不能让顾客看出来。
最近公司里家具订单骤增,只怕接连一周都要加班。
公司位于g区,连着老城区,但纵使是最外层的正式区,也比老城区环境好上太多。
g区各类工厂多,不少员工都来自老城区,不过这些员工没办法居住在g区,因为老城区的居民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无法获得一张居住证。
四层小楼静悄悄的,齐思钧径直跑下楼,路过小巷的垃圾桶时还不经意地凑近闻了闻。
顿时被熏得眼冒金星,很臭,但是熟悉的腐臭味,没有血腥气,也没有那种微妙的死亡气息。
那昨晚是什么?障眼法吗?为了让他露出破绽,惊慌报警?
齐思钧脑子里一边思考一边跑出小巷,他离公共轨车车站还有大约五百米的距离,只得不停奔跑。
临近车站,唯一一家热气腾腾的煎饼摊散发出勾人的香味。
好饿。
齐思钧看车没来,火急火燎地靠了过去。
“文婆婆,一个煎饼。”
文婆婆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她年龄很大,动作也缓慢,不过没人敢催,毕竟作为这块地方唯一的煎饼摊子,没人会小看这个老婆婆。
等煎饼的时候,远处又跑来一个匆忙的身影。
是个熟人,202的小姑娘——珞渠。
两人微微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齐思钧状似寒暄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也这么晚?”
珞渠脸上闪过一丝愤恨:“都怪那只该死的猫,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并没有被猫叫声吵到的齐思钧同仇敌忾地点点头。
珞渠眼神逐渐变得阴狠,“我迟早要杀了……”
“饼好了。”
她的话语被文婆婆打断,眼神微敛,闭口不再言,齐思钧也没有要继续听的意思。
啃了两口饼,车终于到了。
一辆外表看着挺新,内里陈旧的轨车摇摇晃晃驶了过来。
车上空荡荡,毕竟这个时间点除了迟到的上班族不会有人乘车。
珞渠在齐思钧对面坐下,两人无言吃饼,静静感受着比跑步快不了多少的车速。
这辆车可以直达g区外围,只不过从这里晃过去要40分钟。
等车彻底离开车站,珞渠才又开口:
“真tm难吃。”
齐思钧把最后一口饼吃下,随便抹了一下手指上的油。
“但它便宜,油很多,还很香。”
珞渠眼珠微动,难得有些发愣,“听说a区的老鼠吃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齐思钧狐疑:“a区有老鼠吗?”
珞渠一怔,恍然道:“对哦,那就是a区的流浪汉。”
齐思钧默默点头,a区确实有流浪汉,不过那些人都是有a区居住证的正式居民,是他们远远比不上的。
今天珞渠的话似乎格外多,她望了眼窗外一成不变的破败景色。
“听说a区的轨车都是免费的?”
齐思钧垂下眼,不知怎么接话,难道告诉眼前这个姑娘——a区没有轨车,都是飞行器。
珞渠眼底深处绽放出一种深深的渴望,与她疲惫暗沉的眼睛十分不搭,更遑论她身上廉价且勉强称得上整洁的衣裳。
齐思钧没说话。
珞渠却没停,还有兴致吐槽坐着的轨车:
“tm的,怎么只修外面,不把这速度提一提?”
齐思钧看向这个满口粗俗又十足天真的少女,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车太丑,开到g区外面,会伤了那些人的眼,至于慢不慢的,又影响不到他们。”
珞渠垂下头,不再开口。